第二十七章上楼
楼道内沉默了,所有人都在看了眼慕容秀之后,又一齐看向了秦柔雪。秦柔雪依旧面无表情,带着几分倔强,“不是我。”
“不是你?”慕容秀霍然回过头,也许这是她第一次“直面”秦柔雪,而秦柔雪不敢“直面”她,“岂非是因为你,我弟弟才死于非命?”
看来秦柔雪,与慕容秀口中死去的弟弟之间,或许在并不太过久远的曾经,还有着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要讲。难怪秦柔雪要时时口诛,甚至不惜亲“身”为罚,处处针对。
大约所谓先下手为强,“威”逼慕容秀抹去一段抱有愧疚的恩怨。只可惜,其威太弱,其怨又强。李盛作为过去的现行牵连者,又不甚得到太多的“好处”。终为慕容秀严词谨拒。
慕容秀也是被秦柔雪逼得急了,这才选择了摊牌。可秦柔雪却退却了,微微皱着眉,斩钉截铁,却不敢回头与慕容秀相望,“我没杀你弟弟。”
非她杀,所以她不承认,也不愿承担“杀人者”的非难和指责。却因她而死,也许是事实。
于是也只好向要求进行谴责和对死者负责的死难者亲属,以及身旁这些不具备合法身份的不伦不类的“陪审团”的成员们,反复强调她不曾杀人的事实。以期获得平等的对待。因她而死,不代表着她杀。
于是,“陪审团”犹豫了。毕竟这个逻辑,在情感上是可以,也是被允许成立的。杀人,在法律上来讲,是犯罪。在实际的操作上,则是事件的执行者和直接参与者,负直接的责任。
可若只是因她而死,虽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也许要承担一部分的责任,却又似乎不必有太过巨大的罪过。
李盛几人也只好回过头,重新看向慕容秀,毕竟其中真相或者细节如何,他们可是一无所知。而二人也自始至终不曾透露丝毫。
慕容秀一脸淡漠的将头撇向一边,不知是默认,不再继续追究,还是不愿在几人面前谈论其中的究竟。
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说的又岂止是风和树。
“哼。”随着慕容秀撇过头去,秦柔雪倒是变成了一脸的委屈。
“李盛师兄,”秦柔雪一脸歪腻的呼唤了李盛一声,却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嘟着嘴唇回过头偷偷的看了慕容秀一眼,又一步跑到李盛身边,抱住了李盛胳膊,“我们去楼上。”
李盛看了看慕容秀,犹豫了一下,有些尴尬,“去楼上干嘛啊?”
“去楼上找那只女鬼呗。她不来找我们,还不许我们去找她啊。”不知为何,李盛总觉得,秦柔雪每说一句,都要拿眼偷偷的瞅一瞅慕容秀,而慕容秀撇向一旁的头,则微微的垂了垂,发丝遮住了脸。这让李盛有些无法把握,被那所谓的“恩怨”维系的两个女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但秦柔雪要拉着他去找柳阿姨,又不能把慕容秀以及刘恪二人仍在这,可秦柔雪又不给三人分派明确的任务。
“慕容老师?”李盛只好硬着头皮,向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呼唤,也许是询问。有时呼唤又何尝不代表另一层意思的询问,比如是否跟着他们一起上楼,或者是否上楼等等。
慕容秀慢慢的站起身来,低垂着头,轻声回应,“我觉得,我们还是别分开的好。”
李盛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眼下所处的位置,有些尴尬。也许是距离两个女人太近的缘故,他最不愿意得罪的就是女人。距离能够产生美,却也能够产生情仇爱根。那真的是一种可怕的生物。连圣人都充满了敬畏。而她们,又恰恰是一群对圣人都可以混不在意的人。
当然,对于那些不知道女人可怕之处的人们而言,或许女人在他们眼里是那么的美妙,和值得追逐。但前提是,她们不会变成柳阿姨。不要让她们变成柳阿姨。
但柳阿姨不知为何,却似乎不再出现。她还没有得到刘恪。于是,他们只好去找她。
走出楼梯口,他们便从图书馆一层的大厅,来到了第二层。出现在他们眼前和脚下的,是一条环形的走廊。于是,整个图书馆是中空的。
但环形不一定是圆,也可以是方的,四四方方。于是,四条边上,是各类的阅览室、自习室,以及工作人员的办公室。
四个角落,被安置成厕所,以供给所需。不是需求,是需要。它供给不了需求,所以也只好供给同学们的需要了。
所有人看向秦柔雪,人们完成了她提议的第一步,便想知道她是否有第二步。一则是因为只有她似对这幻境格外的熟悉,二来也只有她能够“捉鬼”。虽然,她自己更愿意称之为,吸魂。
“我们,分头查找吗?还是……”黄磊提出了问题。虽是在跟众人询问,又何尝不是众人的疑问。
“不用了,我们一起找吧,反正这图书馆也不大。”秦柔雪拉着李盛的胳膊,抬起脚步,便向前走去。一点也没有几人想象中的深思熟虑。
刘恪和黄磊互相看了看,又一起看向慕容秀,“慕容老师?”
“走吧。”
慕容秀看了看前面的李盛,微微低着头,轻声回应。似是仍旧没有从方才楼梯上的哀伤中,回过神来。走了两步,却又回过头来,对刘恪二人补充了一句,“你们留意了一下身后,这幻境,似是变了。”
“变,变了?”刘恪一脸诧异的轻声询问。一时几乎吸引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刘恪的问题,或者声音,自是没有这项能力。拥有这项能力的,是这个问题在去掉问号之后的两个字组成的轻柔的肯定,表达的含义:变了。
“没错,”再次肯定的是秦柔雪,不过慕容秀是在论述一个事实,而秦柔雪则是对这个事实引起的疑问表示了肯定。却有点以声夺人了。
毕竟首先提出了意见的,是慕容秀。于是,提问的对象,也大半存于慕容秀身上。可慕容秀既不曾推却解释的责任,也没有其他类似的表示,比如,示意秦柔雪解释更为合适。虽然秦柔雪对于幻境状况的解释,确实具有更多的权威性。
但联想到二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众人也只好对此表示释怀。提问的刘恪和黄磊,又只好将目光放到了秦柔雪身上,等待她的解释。要只是肯定了他们,却拿不出解释,那秦柔雪可就糗大了。
可对于这片苍茫幻境,又有谁会比她更为了解呢,恐怕就连首次提出了“幻境变了”的慕容秀,也不会认为自己,获得了比秦柔雪更多、更可信的证据吧。所以,既然秦柔雪要解释,那就让给她好了。
“你们上楼梯的时候难道没有注意到,上下两段楼梯的台阶数并不一致吗?”这也是慕容秀,推测幻境在发生变化的原因了。
一般说来,出于视觉的协调和美观的需要,两层楼之间的上下两段楼梯的设计,占据的空间,大体应该是一致的。
于是,两段楼梯台阶的数量,也会保持一致。
可谁会无聊到去数它呢。
“其实还是由于你们对幻境不甚了解。”秦柔雪一边走,一边接着解释,“你们刚刚在楼梯上行走的时候,难道没有感到一瞬间的恍惚吗?其实那才是幻境在改变的关键。
“你们可以把它理解为,幻境细微的改变引起的波动。若是大幅度的变化,这种波动将会以具现化的形式,呈现在你们面前。
“比如,楼梯的台阶数,以肉眼可见的数量增加或者减少,墙壁在变得扭曲,然后重新完整,你们身处的空间,似乎就连这白色的苍茫,都在变得错落,仿佛层层的波纹。
“这才是幻境,或者说一个成熟的幻境,它是千变万化的,能够允许不同人与物的消失与出现,能够允许在各个场景之间相互变换。而显然,眼前这个幻境,正在朝着这一步,进化。”
“你们在看看这条环形走廊的各个角落。”秦柔雪指了指前方。
那是他们所在“边”的尽头。那个拐角的两面墙壁是彼此分离的,没有形成一个直角,虽然它们在延伸之后可以证明互相垂直。于是,从这个拐角的“漏洞”里走进去,那里面能够修建一个厕所。
但也仅此而已,又能说明什么。
几人俱是一脸的疑惑,死盯着一个角落看到死,或者让视线在各个角落之间轮转,以期找到不同,或者,秦柔雪口中没有说出来的,所谓“变化”。
但变化的只是众人的脸,所有人都皱起了眉,他们没有看到秦柔雪让他们看的,或者其他的。
墙壁没有什么不一样,成九十度,墙壁上的颜色,纹理,似乎和印象中,也没有太大的分别。又好像有一些差别,印象似乎更深了一些,无法确定。
两面墙壁的里面,是一个可以让他们疲累时,暂时休憩的地方,虽然有的时候味道会不怎么样。比如,隔壁刚刚有人出去。
“似乎不怎么看得清里面。”慕容秀皱着眉头,犹疑着轻声接了一句。几人又一齐看向她,带着疑惑,还有询问。
“怎么说呢,不知道你们听说过唯心论没有?”慕容秀说得缓慢,似乎在组织语言,尝试着解释。所谓言不尽意,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大概就是说的此时了。
几人点了点头。生活在一个唯物的社会,和一个唯物的国度,所谓唯心,大概也不必太过陌生。
所谓“我思故我在”,是这个理论也许最充分、最确切的表述了。当然,其内容之丰富,形成一个理论,怕是要捧出几本厚实的著述,才能将其中之逻辑和奥妙窥探出一二。
“其实,你们可以简单回忆,或者说想象一个画面。在你们前面有一个拐角,在你们后面有一个拐角,可是当你们看着前面拐角的时候,这个拐角在你们脑海中形成的印象,却要比后面拐角在你们脑海中形成的形象,要准确、深刻的多。
“而且后面的拐角,还往往为我们所忽略和遗忘。我们看着前面的拐角就好比唯物,我们想象或者回忆后面拐角的印象,就好似唯心。”作为老师形象出现的慕容秀,可谓是不厌其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