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杀弟
却没有任何人采取行动，面对秦柔雪的指控，和慕容秀明显默认、附从的态度。
其一，秦柔雪对金丰二人的指控，实在过于突兀。她才在刚刚几乎独自一人论证了，金丰二人如何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合理性。却又在他们走过两个楼层之间，一半的楼梯台阶之前，否认了自己精虑细思得出的结论。
而慕容秀同有此意。这不得不让他们重新评断这一悖论和荒谬。
其二，就是金丰二人身上的那股熟悉感，也是令李盛二人疑虑的原因之一。金丰二人从头至尾表现良好，即使到了此时仍旧没有丝毫越矩的行为，包括两张表情上的迷惑和茫然。
“慕容老师？”刘恪轻声呼唤了一声，盯住了金丰的慕容秀。
他可以不理会秦柔雪。但金丰二人与他是同学兼室友。却不能不理会慕容秀，他们是师生。
“她就在他体内。”慕容秀沉声回答，“金丰体内有一只，刘恪体内有一只。”
一边说着，慕容秀一边伸手拉住刘恪的胳膊，缓缓向后退去。
可又岂是他们想走就能走的。
也许是被说中了秘密，恼羞成怒。金丰和黄磊狞笑一声，一齐向着慕容秀伸出了右手。手指迅速变得纤细，如女人的双手，生长出一根根如尖刺一般的指甲。
楼道内出现了笑声。一个是一个女人的，刘恪对此异常的熟悉，每个周末的午夜，这个声音都会在他耳旁莺啼婉转，发出美妙的呻吟。这个时候仍然如夺命一般的销魂。另一个却是一个童声，一个女孩。同样如尖刺一般的笑。
身为男人的刘恪，在这个时候，居然跌跌撞撞坐倒在了屁股后面的楼梯上，将慕容秀让在了前面，独自面对那两双能够刺入骨髓，刺入心脏的手。而不必心怀愧疚，因为他是如此的惶恐而震撼。
没错，秦柔雪没错，慕容秀也没错。因为那两个声音来自于金丰和黄磊的体内。男人的颈喉和声带，却发出了女人和女童的笑声。
他感觉到，金丰的身体微微顿了顿，然后一个居高临下的沉喝在他身旁炸响，“秦柔雪！”
正是慕容秀。看来两个女人除了恩怨和嫌隙，彼此只用对方的名，就能传达相互之间的意愿。竟是一种格外迥异的默契。
“噗～知道了。”李盛看到，秦柔雪还有时间笑弯了腰，仿佛看着慕容秀遭受狼狈，才是她人生最大的乐趣。
也许有人注意到了，李盛的心真大，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关注秦柔雪“笑弯了腰”。
其实只是一切发生的太快，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大脑在思维上做出反应，并不比双眼在视网膜上形成印象的时间，来的更快。
于是，在李盛的眼中，秦柔雪踏前一步，走到慕容秀和刘恪所在台阶的中间，缓缓的，朝着依然向着慕容秀抓来的黄磊，伸出了右手。慕容秀也趁着这个空隙，迅速的退到秦柔雪留出的“后路”上，避开了几乎伸到自己面门的两双手。
李盛终于反应了过来，准备液化了身体，他记得，他的液化状态是能够棒的上忙的。可秦柔雪喝住了他，“李盛，扶住你慕容老师。”
李盛犹豫了一下，站稳了脚跟的慕容秀哪里用得着人扶，看了秦柔雪的后背一眼，便移动一步，轻轻扶住了慕容秀的胳膊。慕容秀没有去看他，却也没有拒绝。于是，李盛又重新看向了，正与魔鬼作着艰苦搏斗的秦柔雪。
过程很简单，就在黄磊的双手与秦柔雪接触的瞬间，有一个女童的魂魄在刘恪大脑漂浮出来，顺着颈脖，化为一道黑雾进入刘恪右臂，然后又从二人对接的手心中，被秦柔雪迅速的吸入体内，消失不见。
随着体内女童魂魄的消失，黄磊脸色一下子苍白了不少，后退几步，踉踉跄跄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仿佛自身的魂魄都受到了影响。
刘恪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有心想要阻止，又如何来得及，“那是她女儿。”
秦柔雪仿佛微微怔了怔，撇了撇嘴，一脸无所谓的说道，“我这招叫吸魂，可救不了魂。”
金丰却平静了下来，当然，真正平静的，还是控制了金丰身体的那只鬼。要是金丰的灵魂控制了金丰的身体，金丰是肯定平静不了的。正如此时的刘恪。经历了，并且正在经历着，又如何能平静。
“我女儿原本是我亲手所杀，魂飞魄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声音是柳阿姨，或者说柳忻忻。
此时的金丰，已完全化为了柳忻忻的模样，红色的唇和血色的衫无风自动，丰腴的体态，诱人的身姿，无不显示着这个女人无论死前生后，身体的柔软和健硕。
那明显画过妆，几近完美而成熟的面容，双唇轻启，说出了一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我只要你，小恪。”
一股莫名的恐惧，包裹住了刘恪的身体。小恪，是柳忻忻对他的昵称，他们曾经的每个夜晚，忻忻都会在最兴奋处时，呼唤他的名，“小恪。”幸好不是恪儿，……还不腻死。她真的会腻死他的。
难怪，难怪他和她复合之后，在第一个周末，她让他直接去了她家。原来死的不只有她的丈夫，还有她的女儿。
那座房子，已然成了一座伫立在阳光底下的坟墓了。虽然坟墓一般也伫立在阳光底下，但没有哪个活人，会更乐意去住一个埋葬着死人的坟墓的。除非，它是一座房子。
不知她的女儿死的时候，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望着自己的母亲。那个曾经那么爱着她的人，却变得如此的妖艳而恐怖。当然，小女孩也许还不知道妖艳是什么含义。也许，她只是哭着叫了声“妈妈”吧。仿佛乞求，仿佛原谅，又仿佛彷徨无助的孤儿，回到了亲爱自己的人的身边。
“忻忻，……”刘恪哽咽了一下，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愧疚。但至少，应该是愧疚的吧。
可柳忻忻却在刘恪的哽咽声中，飘然远去了。她望着他，走远，转身，然后在大厅内的某个拐角消失不见。
她只有他了。那张已然不再有任何怜悯的脸上，镶嵌了一双藏着深切哀伤的眼，那样的浓郁，即便隔了多远，也不断的向外漂溢着。她只要他。
刘恪突然哭了。一种莫名的恸哭，复杂，所以耐人寻味，找不出根源。他也不想去找那根源了，又何必去找，只要痛痛快快哭这一场便罢。
面对刘恪的哭声，所有人沉默了。
黄磊犹豫了一下，走到刘恪身边，轻声呼唤了一句，“刘恪。”张了张嘴，却又似不知该说些什么。
“让他哭吧。哭比不哭出来要好。”谁也没想到，这么感性的一句话，居然是从秦柔雪的嘴里说了出来，突然凭空的，让人有了一种被慕容秀附体了的错觉。
李盛偷偷看了慕容秀一眼，却立刻被慕容秀所察觉，狠狠的瞪了回去。李盛只好悻悻的回过头，状若不见。
不过李盛能够视而不见，有人却不愿李盛无故受这等“委屈”了。
“李盛师兄，”秦柔雪一步踏到李盛身边，抱住了李盛的胳膊，柔声软语，如此亲腻，看了眼慕容秀，“有的人真的是铁石心肠。”
李盛面容突然有些扭曲，就连一旁第一次认识了秦柔雪的黄磊，都明显察觉了气氛的怪异。
就好像一向被认定是“捣蛋鬼”的小朋友，突然在某一天做了一件被认为是“懂事”的事，就跑到了妈妈的面前，指着另一位小朋友说道，“某某真调皮。”而这位叫作“某某”的小朋友，一向是家长们眼中的“好孩子”。
且不论家长们是否有些欢声笑语。现在看来，半大男孩的李盛，今天也做了一会“大人”了。只是这“大人”，实在无奈，实在可乐。
所以，李盛自然是不说话了。但沉默，有时候，并不会代表着认同。
所以，“李盛师兄，你怎么不说话啊？”秦柔雪闪动着无辜的，漂亮的大眼睛。
“嗯……”李盛这个时候是要沉吟一下的，表示自己是在认真的思考着秦柔雪的话，以及她接下来的这个问题，他应该给秦柔雪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也觉得哭出来要比不哭出来好。”李盛回答问题时，十分的严肃，他真的是很认真的思考过了，并且很认真的这么认为的。
不过，显然秦柔雪对此并不怎么满意。
“切。”秦柔雪一脸委屈的放开了李盛的胳膊，坐到了身后的楼梯台阶上，脸撇向一边，看着别处，也许是在生气。
李盛见此，也只好尴尬的笑了笑，却没想到，身旁的慕容秀竟也退后了一步，和秦柔雪并排坐在了台阶上。虽然中间明显隔着一个空，但李盛是绝不会认为那是留给他的。
李盛只好更加的尴尬，也给自己寻个位置坐下，静静的听着刘恪逐渐微弱的抽泣。
“柳阿姨不主动出现，在这幻境里，我们也只好先等着。”慕容秀突然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脸撇向另一边。
李盛明白了两个女人先后坐下的原因了。
“切，装什么好人。”秦柔雪一向不声称自己是什么好人，即使在这个时候，也是一样。
但李盛却对两个女人之间的恩怨，理解的更深了。这分秒不熄的恩怨，确实挺深的。
慕容秀向旁边偏了偏脸，眼中有莫名的哀痛，“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弟弟？”
李盛猛然回过头，看了看慕容秀，又看向秦柔雪。就连将头枕在了双臂上的刘恪，也渐渐的停止了哭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