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塬心思微动,表情依然是不屑一顾的。“我不去。”
秦岢岚捏紧了手中的包,“真的那么不想去吗?就算是为了爸爸也这么坚持吗?爸爸还是很在意你的。”
秦塬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比起你母亲,我更恨他。”
秦岢岚扣着自己的手包,“那么哥哥要怎样才能同意和我回去呢?”
秦塬仰头,一口气喝完了整杯水,“我要离开B市。你来安排。这就是条件。答不答应随你。”
秦岢岚有些泄气,他这样是打算远走他乡?
“哥哥为什么要走?”
秦塬讥笑,“你这是逼我说实话啊。你的母亲白秀丽,把我可以前进的方向统统都堵死了,如果不离开这里,我就只能是她一辈子的傀儡。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秦岢岚抓着包的手,尴尬的搅在一起。“对不起,哥哥!”
秦塬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竟然对秦岢岚笑了下,那是秦岢岚从没见过的表情。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着真诚的表情。
布诺看不见秦塬,这会儿倒是很想他。所以,布诺就找了个笑话,给秦塬发过去。这样的话,应该让自己看起来不是太黏人才对,而且还可以让他高兴。这种一举多得的发法真的是应该多打包送给他一些才对。她一直想要抚平秦塬那时刻紧锁的眉峰。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他。他那个样子虽然很吸引人但看起来也好让人心疼。她舍不得他难过。
布诺托着下巴,等着秦塬给自己回短信。那颗期待的心,火热的让她自己感觉像是在发烧。秦塬本来点在回复上的手指,被秦岢岚的话打断。“哥哥,离开B市就能扭转眼前的窘境了吗?必须要走吗?”
秦塬一边嘲笑着她的天真,一边说,“一家人?母亲拼了命的想要我活的像蛆虫,女儿却想要给蛆虫添上翅膀当龙凤。你们家串通演的这场戏,真的是让我倒尽了胃口。”
秦岢岚被秦塬的话刺激到了,“非要把我想的这么不堪吗?不能阳光一些吗?”
秦塬直接摔了手里的杯子,“我阴暗!对,你高尚,你大度,你宽容。可请你仔细的照照镜子。被身体包裹着的心现在早就被你的母亲用硫酸泼的腐烂掉了。而你还想要借着它种花种草,要太阳。”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心甘情愿的给你当养料满足你呢?”
“哥哥,明知道我只是希望能治愈你的伤口。不是想让它供养我的愿望,悲惨的死去。你这种拒绝接受治疗的态度,就像医患不肯配合医生。这种人就算医术在高也不能被治愈。”
秦塬踩着碎掉的玻璃渣,狠狠地碾碎,“我从来不是你秦岢岚的病人。不会给你颁发奖项。你想要从我身上体现你的高大,恐怕无法满足你。”
“你和你母亲一样,虚伪的让我恶心。”
秦岢岚被秦塬的恶语中伤。赌气应到,“我帮你离开B市。今天的饭局,哥哥收起你的怨恨,就当是告别晚餐。”
秦岢岚离开以后,秦塬颓然。他摸着自己的心脏。“原来,真的伤的不轻。都学会口不择言了。”
这些年在部队中一直催眠自己忘记的仇恨,今天就像被打开的潘多拉盒子,真的很讨厌和她们家的任何一个人接触。
在他眼里,她们家的人都是相当于细菌的存在。他一秒都不愿意看见。
秦塬坐在沙发上,一只接一只的抽烟。小时候,在他也曾很天真的相信,只要他不挑衅,不惹白秀丽生气,她应该就不会为难自己。但每次白秀丽都觉得那是懦弱的表现,他越忍让她就越变本加厉。她会刻薄的扔掉老师给他的小红花,她会嘲笑他是妈妈不要的孩子。她也总是污蔑他是母亲偷情得来的孩子,所以父亲才不肯多看他一眼。她曾经在家长会上当众说他是惯偷。那年的学校生活,他就犹如被细菌附体,生活在真空中一样。而她还用同样的借口毁了自己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城堡,遮住了他这些年来仅有的那丝曙光。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青春期的伤都别比的时段更深刻。而且留下的疤最难看,也最难愈合。
他清醒的知道,他对白秀丽的恨在青春期的时候根深蒂固,后来她毁了他的当兵生涯,那只不过是让他更恨她而已。仇恨的累加超负荷的压缩在自己拳头大的心脏里。经秦岢岚这么一刺激好像马上就要破体而出,让他和白秀丽斗个你死我活。
所谓的和平相处,秦岢岚真是演的活灵活现。
秦塬晚上到秦颂家的时候,白秀丽又变回了那个善解人意的慈母形象。秦塬还在大老远的时候,白秀丽已经开始招呼,“秦塬快来,你爸爸等你好久了。这孩子也是,我不让苛岚叫你,自己都不舍得回来。”
秦塬笑,“你是不舍得我回来吧?”
白秀丽状似受伤的说:“我怎么会不舍得?”
秦塬坐下以后,坐在对面的男人除了比自己多了些皱纹和白发,其他的都好像在照镜子。那种恶心的感觉,让秦塬厌恶的撇开眼。
秦颂当然看见了秦塬眼里的不耐甚至厌恶。活到这把年纪被儿子这样看着总归是一件丢脸的事。秦颂不明白秦塬这些年来为何对他越来越冷漠,甚至连笑着的时候眼里都是厌恶。
他不懂!
“秦塬,明天和我去三亚一趟。”
秦塬直接回绝,“我有事,去不了。”
秦颂的语气不容商量,“都推掉。必须去!”
秦塬目光半点都没落在秦颂身上,“不去!”
秦颂气的拍了下桌子,桌子上的杯碗碟筷都跟着跳动,移位。
“和你那个母亲一样,永远那么执拗。那么不懂进退。”
秦塬把玩着手里的烟,“是啊,我妈自是没有白秀丽懂进退。可是我不觉这是她的缺点。”
秦颂指着秦塬,“你……”
“好,好!我秦颂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我的财产你一分钱都别想。”
秦塬笑得就像要断气一样,“你秦颂,早就不是我的父亲了。你的钱我拿了怕脏了我的手。再说有人眼巴巴等着呢,你的钱给我的只会是灾难。所以,千万别给我。”
秦颂指着秦塬,“你这个不孝子,怪不得别人都看不上你。简直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我这阿斗,不需要你扶。”
秦岢岚出去买了些秦颂爱吃的小菜。她进门就听见秦颂和秦塬在争吵,白秀丽坐在一边袖手旁观的看着他们俩父子掐架。
秦岢岚为了今天可是费劲了心思,她急忙前叉开话题,“爸爸,快看周记的小菜,你最爱的那家,我特意跑了好久才买到的。”
“爸爸,哥哥难得回来,我们今天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就单纯的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一顿饭。”
秦父显然气还未消,秦岢岚一口一个爸爸不多会儿便哄得秦颂眉开眼笑,
秦塬捏着筷子的手,渐渐的僵硬。他小的时候也曾像秦岢岚一样的讨好过秦颂。只可惜,他可能已经不记得了。
秦颂望着秦岢岚突然隐约的记起秦塬小时候也曾为他做过类似的事。只是当时他因为生意亏损,对他态度恶劣了些。后来他见了他渐渐的便疏远了。他也似乎从未在意。只觉得男人之间不需要婆婆妈妈的道歉,这一晃三十年过去了,儿子都那么大了,但感情生疏的比陌生人都不如。
虽然这些日子他也隐约感觉到了,自己为人父的诸多失职。可毕竟他还没有做好给儿子道歉的准备。本来想借着家宴把秦塬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可他对自己抵触异常。这么不服输的性子倒是和他的母亲像极了。
秦塬的母亲,当年但凡能够有一点点示弱,她们也不至于走到今天。他需要的不是女强人,是肯依附于她的女人。而这点秦塬的母亲穷其一生都做不到。
他当初为什么非要留下秦塬,最近几天他才有那么一点明白。并不都是想要平衡自己的名声。他还是想要留着他和秦塬母亲最后一点的联系。但是这么多年,当年净身出户的她。从来没有再和他见过一次面,说过一句话。
他最近时常想起她。霸道如她,怎么会原谅他当年的背叛。所以,她当年甚至一刻犹豫都没有的就选择了离婚。半点余地不留。更甚至,他要留下秦塬,她自己净身出户她都同意了。那个时候他都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爱过自己。这么些年他以为他忘了。原来是自己骗了自己。
而且时间久了,他多少也听说了白秀丽的一些流言蜚语和她温婉不同的刻薄。他一直都没有太过在意,直到前不久。秦塬那淬了毒一样的眼眸。
十年不肯踏进家门的儿子,那么气急败坏,怨气冲天的奔过来。他才渐渐意识到有些事,他不闻不问太久了。
秦塬接下的时间一句话都没说,饭菜只是象征性的扒了两口。每当他要起身,秦岢岚就很适当的给他夹一筷子菜,跟着他问东问西。
秦岢岚这次又问,“哥哥,你也该结婚了。有没有给我找了嫂子?”
秦颂听见秦岢岚这么问才注意到,秦塬的年龄的确不小了。是该结婚了。与他同龄的人孩子都两三岁了。
秦颂这次又清了清喉咙,“有的话带回来看看。如果合适就结婚吧。”
秦塬倒是意外秦颂还会过问这种事,“我的婚事白秀丽不是一早就安排好了?我的结婚对象她最清楚不过。”
秦颂不满秦塬对白秀丽直呼其名,“有没有点儿教养,不指望你叫妈,起码的阿姨都不会叫吗?”
秦塬推开秦岢岚加菜的手,“我不吃了。还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