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又年。半个月后,飞艇终于在某个午后落下,众人走下飞艇迎接他们的,是一一道道古怪的目光。
“怎么这么少?”一名方脸大汉满脸横肉,比刀疤脸看起来还凶,十分不爽的问道。
刀疤脸笑笑,“路上遇到几次小麻烦,折损的多了些。”
方脸大汉不太相信,“老幺,有你在还能遇上麻烦?”
“呵,一次地陷死了两百多,这算不算麻烦?”
方脸大汉脸色难看,“那好吧,不过就剩六百多,也确实少了点。”
“好了,说说你这边,有没有什么新发现?还剩多少人手?”
“唉!没什么大收获,倒是遇到几个厉害的家伙,还剩三百来人,你要是再不来我们就不等了。”
“嗯,再加上船上的勉强也有一千,还算可以吧,让他们适应几天咱们就出发。”
“好!对了,家里那些人也来了,比你们还早到了几天。”
刀疤脸一皱眉,“什么意思?监工?”
呵呵,方脸大汉只一笑什么也没说。
——
终于落地了,这次是真正的落地,张雷迫不及待拿出舆图工具,将这里的一切记录下来。自从二十天前,他手中的地图就不够用了,一路上他只能绘制出大概的落脚点以备不时之需,而从这里开始,他要有详尽的地图,这将是第一份完全属于他的地图。
夫子站在身旁认真看着,满脸崇拜,张雷两次救过他的命,在他心里早已成为神人一般的存在,
“在下对于绘画也略通一二,但观雷兄所绘的图不但清晰明了,而且比例精准,可有什么特殊方法?”
张雷笑笑,“这是视角问题,你看,这叫散点透视,这里是焦点透视,不同的地方就是你要想象自己处在不同的位置上,所见所得就不一样了。例如这里……还有这里。”张雷一边解释一边指着。
“哦!受教了,这些都是天老传授的?”
“不是,这是我昔年所学。”
夫子不住点头,“这种技法的确独特。”
这时,一名三十来岁的瘦高中年走过来,二人看看来人,中年低头看一会张雷所画的图,微微一笑。“你就是张雷吧?”
张雷放下手里的东西,单手按在胸前,轻施一礼,“敢问,可是孙晓年师兄?”
中年点点头,“师父托人捎话过来,说你天资聪颖,起初我还不大相信,现在看到你的图恐怕师父还谦虚了。不错,很好,等一个月的适应期一过,你就来舆图部吧。”
“多谢师兄。”
“嗯,你今年有十八?”
张雷满头黑线,以前一直在桎虞街头行乞,风吹日晒雨淋,他如今的样子的确沧桑了些。“敢问师兄,现在是几月?”这一路处处危机,他早已忘记了时间。
孙晓年不太理解,但还是回道,“五月廿一。”
“哦,小弟是四月初七的生辰,今年刚满十六。”
“十六?十六就已开三脉,不得了。”孙晓年由衷的赞叹道。
“多谢师兄谬赞。”张雷再施一礼。
“好,那你先忙吧,我还有些事,记得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多谢师兄。”
送走孙晓年,张雷长出一口气,舆图部是眼下最好的去处,至少那里比较安全。
——
当晚,一组人聚集在一处,今晚不但有美食,还有酒,据说是飞艇上的存货,十分难得,是少爷搞来的。
“过了今晚我和大家就要分开了。”少爷酒意微醺,含糊不清的讲道。
“我们兄弟也是。”双簧兄弟中的老大许天澄同样道。
张雷喝的双眼泛红,轻轻点头。许何和双簧兄弟按身份说毕竟是主子,一路上的历练已经结束,他们要回归上层理所当然。
“少爷,以后我们几个弟兄就靠你啦!”赵三拍着许何的肩膀,现在不拍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啦,哈哈。
“放心,以后咱们永远是兄弟,你们要好好活着,等出了元荒咱们回奉城。”许何也喝多了,拍着胸脯保证道。
“少爷,不如你来我们仙城吧!你的出身我们早就知道,留在奉城那边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不如来仙城。”许天澄一直表现的老成持重,很少这么说话。
“哈哈,你们两个真狡猾,到今天才终于露出狐狸尾巴。”少爷哈哈大笑,浑然不介意。
嗯?黑牛一张大脸又黑又红,酒眼朦胧,“你们在说啥呢?”
“哈哈。”许天澄同样大笑,“少爷,要不要我给兄弟们透个底啊?”
许何手一挥,“屁!你少来,我自己有嘴。雷子,夫子,黑牛,三儿……”许何一一指着几人,“告诉你们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其实,我这个少爷是外宅生的,而且我爹早死了,所以我这个少爷……在许家那就是个屁。哈哈哈……”说着许何一阵自嘲的大笑。
啊!张雷用手拢拢头发。外宅就是地下情人,连妾室都不算,这么说许何充其量是个私生子,而且爹还死了,难怪他在许家没有地位,这种身份还真是尴尬。
“再告诉你们一件事,许家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祖地奉城和其他几城的许家分支明争暗斗,你来我往相互较量,其中就有他们仙城,总是不服,想要入主祖地,你们俩给我说说,我说的没错吧?”许何指着兄弟俩的鼻子道。
老大许天澄笑着点点头,老二许天清一如既往的不说话,对他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许天澄接着道:“所以这勘矿队里也不太平,你们几个千万别掺和这些事,否则死了都不知道为啥。”说着指了指张雷,意思是主要针对他而言。
张雷虽然已经喝高了,但总算还有三分清醒,这种事他见多了,站错队的下场的确会很惨。
“不用看我,我打算去舆图部,只安心画我的地图。”
几人纷纷点头。
“舆图部的确是非少,但机会同样没有啥,要我说你应该去重甲队,你对药材矿石都有天赋,不用就浪费了。”许何语重心长的道。
“他?他应该去做斥候,鼻子比狗还灵呢!”许天澄对许何的建议不太感冒。
“不行,斥候太危险啦,你这是害人啊。”
“不对不对,他去做斥候可以救很多人,这才是才尽其用。”
“还是不行,太危险了,你不能害了雷子。”
张雷满头黑线,多亏不是这几位老大说了算,否则还不把自己给折腾死啊!
“三儿,你一定是斥候;黑牛一定是承运,夫子,你随雷子去舆图吧,那里还算安全。你们俩,这事能办吗?”许何问兄弟俩。
“为啥?你不是少爷吗?要办也应该是你去办啊?”
跟班同样喝了不少,接着道:“你们知道什么?那许千卓也来了,少爷今后的日子不见得比你们任何一个好过。”
“啊?那小白脸儿也来了?”赵三惊讶道。
嗯!许何点点头,显然对于这个许千卓他也感到头大,两人在家里早已势同水火。
“那他身边的那几个也跟来了?”赵三似乎找到兴趣所在,双眼放光。
张雷微笑不语,他知道赵三关心的是什么,那可是好几只大肥羊啊!
“来了。”许何按着后脖颈,轻轻晃着脑袋。
“三儿,你还差两手没教我啊,记住了。”张雷半开玩笑道。
“哈哈,一定,而且这回有点子了。”
“你们俩在说什么?点子是什么?”夫子插话。
赵三一脸得色,“这是我和雷子的秘密,别瞎打听,点子嘛……就是大肥羊,哈哈……”
夫子一撇嘴,就算不说他也能猜到几分,真不知雷子干嘛要学这个。
几人一边吃喝一边聊天,一路上紧张几个月,今天终于可以轻松一下了。
——
第二天日上三竿众人才醒,少爷带着跟班去了,双簧兄弟俩也走了,一组只剩下张雷四人。按着上面的规定,新丁要跟随老丁先适应一个月,将队伍中的所有行当体验一遍,然后再重新分组归入已有的各队。这天午后四人作为甲字队一组成员,站在新丁队伍的最前方,张雷作为十夫长首当其冲,是四人中的第一个。
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站在对面,张雷竟然认识他,是当日陪在许千卓身边的那名寡言少语的家伙。
“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四个即刻去承运队报道,白天负责运输,晚上负责警戒。”青年一指张雷四人,大声喊道。
不是吧!四人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这是赤果果的报复啊!凭什么白天出苦力晚上还要值夜,这不是坑人吗?
“还愣着做什么,你们的耳朵聋了?”青年丝毫不客气。
“是!”张雷带头大声喊道。
“是……”赵三儿几个阴阳怪气的附和着。
“几个废物,跟着废物一起果然被传染了。”青年肆无忌惮的骂到。
我靠!几人心中有一万头驼羊奔跑而过,但身体只能老老实实的向一旁走。等离开队伍远些,赵三破口大骂,“是个什么东西,狗仗人势!”
“就是嘛,俺不服。”黑牛也气呼呼的。
夫子和张雷相互对视,均是无奈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