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三十四年,动乱的年代
在动乱的年代,支离破碎的家庭每时每刻都在出现。
躺在床上的女人,眼睛噙着泪水,拉着女儿的小手,不舍得松开。小女孩用另一只手摸着她的脸,奶声奶气“娘,娘,不哭,不哭。”
“小妹啊,我的孩儿。”最终还是的松开了手,看着那名强壮的夫人,自己的弟媳将女儿强硬的抱走,望着女儿,望着她那不解的小脸,缓缓的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永安三十八年
小妹听说自己的命很苦。父亲和哥哥战死在沙场,母亲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病倒了。因为身体不好,想先将小妹让自己弟弟照顾,等身体好了之后再接回来。结果,小妹在舅舅家住了半年多,舅妈见大半年那边都没有什么音信,就带着小妹回家找娘去。历时七天,到达小妹家,想不到看到小妹她娘死在床上,身体已经腐烂的不成人样。尽管在那动乱的年代遍地尸野,尸体随处可见,但小妹的家在深山里,独此一户,小妹的舅妈见此情景吓得屁滚尿流,用了三天的时间飞奔到家。
回到家中发了三天的高烧,嘴中喃喃自语“扫把星、扫把星……”
病好之后的第二天,小妹便被卖到镇上最大的青楼,芬香院。因为小妹的娘远嫁,两家多年没来往,她爹姓什么,她舅真的不清楚,所以小妹被卖到芬香院,画押的名字依然是小妹,没有姓氏。院里的人都叫这名灶头烧火的丫头小妹,小妹就成了她的名字。
没错,小妹被卖到青楼之后成了一名灶头烧火的丫鬟,而不是别的什么。
初到芬香院,老鸨看小丫头片子的底子不错,想把她培养成挂牌的,奈何小妹在培训的时候,只会一个劲儿的傻笑,让她往东走,她就往西,什么事情都干不了。精明一世的老鸨惊觉自己被人算计,一怒之下把小妹发配到灶头烧火,这一烧就是六年之久。后院的人见了小妹都摇头叹气,感觉一个人才被埋没,但小妹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挺好。
小妹出落成少女模样,依然灰头灰脸,这是老灶头婆婆教他这么做的。老灶头婆婆说,前院是肮脏污秽之地,只有在自己脸上和身上抹灰才能安全的回来。小时候小妹不懂,前院明明是干净的,每个人都穿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身上抹的香香的,怎么会脏呢?后来小妹长大了,渐渐明白怎么回事儿,偶尔去前院送菜或者打扫卫生,不需要老灶头婆婆吩咐,自己就把自己打扮的灰头灰脸的。
是夜,小妹睡不着,独坐在后院的柴堆上,想今天铃铛的话。铃铛与小妹一起被卖到芬香院,自小铃铛就表现的很聪明、机灵,培训的时候不管是唱歌还是跳舞都比同一批人优秀,就连学哭,都有模有样,张妈总是夸铃铛前途无限。每每有好吃的好穿的总是让铃铛第一个人挑选。傍晚,小妹被安排到去前院送菜,在回来的路上与刚在前院表演完的铃铛遇上,铃铛看到小妹有点惊讶,问小妹是不是打算一辈子在灶头烧锅,一辈子要这么灰头灰脸的。小妹不明白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跟着老灶头婆婆一起生活很好,在厨房里有吃不完的食物,平时又有很多衣服可以穿,比起在外面路边乞食的人,生活好太多了。小妹呐呐的回了一句,这样挺好的。听到这个答案铃铛和她身边的小姐妹都捂着嘴吃吃的笑。不明白她们为什么笑,但是这笑声让小妹很不舒服,好似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回答。
一直到现在,月牙儿已高挂,到睡觉时间了,小妹想不通,睡不着。老灶头婆婆说小妹很聪明教的东西一学就会,一说就明白,但是小妹不懂铃铛笑什么。难道自己不该一辈子在厨房,应该去干点别的什么吗?想来想去,小妹也想不到自己该去做些什么。小妹听说自己有一个娘,在深山里还没有下葬。
老灶头婆婆教过百行孝为先。也许可以先去深山里面找娘,把她安葬了,尽孝道。
月儿躲到云层里,后院一片漆黑,前院依然灯火通明,莺歌燕舞,笑声不断。小妹望了望前院,伸一伸懒腰,决定明天与灶头婆婆商量一下,简装出发去深山找娘去。
一阵沙沙的声音,让小妹精神一振,基本上到了后半夜,后院就不会有人来,发出声响的只有老鼠。小妹眼睛闪烁出趣味的光芒,蹑手蹑脚的寻找声源。
漆黑的夜里,借着月光,看到后院东南角的大树旁,有两个人影,一个大人与一个小孩正在纠缠着,只听一声闷哼,大人捏着小孩的脖子,小孩老实了。大人将小孩扔到地上,泄气似得重重的在小孩身上踢两下。小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妹躲在角落,只见那大人将小孩藏在一个箩筐之中,将箩筐盖严实之后,翻墙而出不知去干什么。
小妹不想插手别人的事情,婆婆曾说过事不关己莫出头,但是这大冷天的,让一个小孩在外面带着太可怜了。最终,同情心战胜理性,小妹迈开脚步,打开箩筐,将里面的小孩“倒”出来,叫不醒,只好把他背回去。
鸡未啼,天未亮,老灶头婆婆春婶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小小的屋子里,被一张用木板拼成大床占满。穿戴好的春婶,看向床铺隆起的两个大包,想掀开看看,未伸出手便听到重重的敲门声夹杂男性不耐烦的吼声“快开门”。伸手摸摸自己的左脸,便去开门,
“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老太婆”门口两个官兵模样的男子,看到开门的人先是一怔,很快又恢复镇定,一边问一边从春婶身边走过去往屋里走,不大的房间因进来两个人显得十分拥挤。
春婶屋子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就一张大床,两个官兵用刀背在墙上敲敲打打一阵,见没有什么可疑的,便用刀背掀开床上的杯子,一阵凉意把小妹惊醒。春婶微皱眉,催促小妹赶紧起床干活。小妹不解的看到站在床边的两个官兵模样的男子,没多想,揉揉脸,穿上鞋子去干活。两个男子没有搜到可疑的东西,骂骂咧咧的走了。
“想不到这芬香院里竟然有这么丑的老太婆,养的小妮子也黑乎乎的。”
“谁知道这老鸨怎么想的,看了就倒胃口,别说这么多了,赶紧搜吧,再搜不到信不信头把你的头砍了当夜壶……”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确定两人已经走远,春婶走到床边,扒开堆成一堆的被子,看到里面的确躺着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小孩,一个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