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那个时间,风漩来到剑塔,有上一次的经验,自然一下子就闯过来了,然后上了二层。
风漩脚步刚踏入,便见四周符文闪烁,然后就看见,一把巨剑挥来,那把剑,顶天立地,似乎从地里长出,又似乎从天空垂落。一眼望过去,如漫天磁场,剑未动,人却渴望着喂剑。风漩闭上了眼,身体里的筋脉开始鼓张,他忘记了一切,忘记了剑,忘记了自己,独独记得自己要执掌。是的,剑也罢,命也罢,我手在身,便要执掌。从此,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剑随我不跟道。
剑意纵横,杀气凌然,风漩不为所动。我不执着,但我有了决定,纵是天塌地陷,也不能为我所动。剑尖锋锐,似是毒蛇,狂吐银色光芒,遮盖所有可见,破坏一切所视。风漩依旧不动。久而久之,大剑的锋芒已经积攒到一个程度,漫天剑影,唯属一剑;遮天剑芒,唯属一剑;破天剑意,唯属一剑。风漩的身体在抖动,全身在不断地绷紧和压迫中,身体的筋脉在飞速地鼓张着,蓦然,风漩大喝一声,“一剑”,手中突现一把银色长剑,外形与他身上所带宝剑一般,只是此剑尽是光芒,然后风漩将剑斜划而下,一力之下,手中银色长剑虚无,遮天大剑止住身形。风漩睁开双眼,似是突破了禁锢,来到大剑身旁,手指抚摸巨剑,无惧那凛冽的剑意,然后低低地说了一句,“莫不求,难止步。我心如剑,只是抗拒。”
风漩说完后,大剑顿时化为虚无。瞬间又回到了剑塔中,风漩全身已经湿透,身体的筋脉久久还不能平静,一鼓一张中,似乎就如心脏般在跳动。
不知过了多久,风漩长呼了口气,然后回头看四周人不多,然后毅然上了三层。疑问越多,就说明事情在发展的越快,也就是所有的疑问解开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也就意味着自己准备接受的时间越来越少了,风漩实在不敢想如果自己承受不了漩涡的力度,那么带给自己、自己的家人、朋友会是什么?
来到三层,他抬头看了看塔顶,将背上的宝剑重新系了一下,然后迈步走近。他刚进三层,就闭上了双眼。
风漩没有发现,此时三层上面的横梁上,盘膝坐着一个道士,一个乱发少年道士,腿上没有放拂尘,而是横放着一把宝剑,剑名本心,由他师傅和他师叔联手打造,天下仅此一把,不是没有奇石异铁,而是打造武器的人,没有人请不动。少年道士道袍闪烁不停,梁上符文闪着银色光芒,二者相印相衬。道人自然便是走心,风漩刚进三层,走心没有动,却是那把本心,开始清鸣。于是走心睁眼,看到白衣公子风漩。
走心眼睛满是复杂,没有人能读懂,也许他自己也不懂,蓦然他嘴角微微上扬,看着风漩,然后抓起宝剑,跳下横梁。又走到一边,靠着塔壁,抱着宝剑,进入入定。没有人知道走心是天生道体,如果说风漩的闭塞体质,不,前几日国教那位教主给风漩的体质起了个名字——九绝体质,是上天的弃儿,那么走心的天生道体便是上天的宠儿。他可以随时入定,可以契合各种道义,不管是符文,还是武义,只是进了道门,学了道法,就必须。。。
风漩在那里站着,他看到的是一把把巨剑,仿若一个个巨人,如果说他先进塔,看到的是一个个喝醉的巨人,那么现在的巨人便是发狂的巨人。风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因为他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就如风中柳絮,浪中小船。他的头上汗水如注,身上的筋脉已经发青。而始作俑者此时已经走近了风漩精神世界,他化成了一股风、一朵云、一把剑。。。他看着风漩在那里抗争着,在那里压迫着,在那里坚挺着。
风漩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狠狠地握住了拳头,然后默念着,“我是风漩,我是重山候公子”。然后他又用力挺起身子,用力张开右手,一把银色长剑正在成形,突然万千巨剑移换身影,剑阵成形,风漩手中银色长剑碎裂开,他不管不顾,碎裂的长剑似乎染上了血色,在那里盘旋着,颤抖着,随时准备聚合着。走心叹了一口气,一步踏出,一剑挥去,瞬间,风漩醒来,嘴里流出了鲜血,而走心嘴角挂着嫣红,却是狠狠地咬住了嘴唇,没让鲜血流出来,他是天生道体,可也不能随意进人世界,强加干预,再加上还不能伤害风漩,那么受伤就是必然了。
风漩醒来后,看了一眼那个乱发少年道士,黑发木簪,然后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出一句话,便又晕了过去。走心走过去,背起风漩,向小院走去。
离去的身影,没有萧瑟,有的是不屈,有的是抗争。剑塔对面高楼,唐长老和常长老静静地站着。倏尔,唐长老低低说道:“这才几日,就到了三层,难道上次救治,不仅仅是救治。。。”
吴长老摇了摇头,然后转身回了楼内,既然说不通,说不服,那么不说也罢。走心没发现在他回去小院时,一个拿着扫帚的老人颤颤巍巍地在路的另一边,看着他们,摇着头。也没有发现,小院的后边的一条路上,一个真正的剑客在看受伤的风漩时,满脸的不解。
走心将风漩送到他的房间,然后掏出一个瓷瓶,拿出一粒弹药,给风漩服下。在要出去的时候,看见院中无人,又折回去,留书一条:“无事,用功过度。”又想了想把自己的宝剑放在了风漩的枕前,然后出了房门,又出了院门。
剑门一小庄园中,绿草铺地,高树林立,期间有假石点缀。一个亭台上,坐着两位道人,赫然是走心师徒二人。那老者道人是国教教主的师弟,在国教当着执法之责,满脸的不苟言笑,反而身为徒弟的走心,浑身气势一张一松,彰显着主人的内心不静。
“我知道你不满这样的安排,可是已经开始了,就说明你只能认命。”老者道人一边倒着茶一边说道。
“可是师傅,我是走心啊,”少者道人不甘地说道。
“何为命?告诉为师。”老者道人放下茶壶,看着自己的唯一弟子,严肃的问道。
“弟子不知。”黑色的乱发遮盖了少年道人的脸部,低低地说道。
“走的路,即为命。无关运,无关己。”老者道人深邃的目光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了,低沉地声音悠悠地传来。
“弟子知了。”少年道人依旧垂着头。
“痴儿,或许你走的路,真的很适合你。你只说知了,却不说懂了。”说完,然后拿起茶杯,开始品茶,心里默默想着,“徒儿,什么时候你能有自己的心,开始明白命运,其实只是理由的时候,或许你就懂了一切,而那书生,其他不说,心境却是你不能比的。”
夜晚,天地一片漆黑,今夜并没有月亮,或者说,今夜的月亮,世人并不能看得见。风漩起来,屋里一片漆黑,他皱着眉头点起了灯,然后去往书桌旁边,铺开纸张,调好墨汁,拿起毛笔,不停的纸上写着,纸上墨字写的越来越多,他的眉头也开始渐渐地松开了。纸上其实只有一个“静”字,只不过有好多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