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早晨,雾气弥漫至林中的每个角落,水气氤氲,寒冷的湿气包裹着人的周身,凉意直钻骨子。
“啊啾!”喷嚏声惊动了林中休眠的小动物的慌忙窜逃,两道背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可还是看见后方的小个子捂着口鼻,跟着前方比他高半个头的带路的,一前一后的摸索着回家的方向,初冬降至,雾气难免干扰了视线,可还是看清楚了来人正是孟祁墨,和凌儿。
“孟祁墨,还有多久回家啊,我可是跟你走了大半夜,也没有走出这该死的地方,“凌儿揉着自己的脚,扭捏的说道,要是换做以前,矫健的步伐搭配上健硕的四肢,想必凭着这点,就不会陷入目前的困境。
“我还在找我一路走过来找你中途留下的标记,你跟着就是!”孟祁墨知道她在发牢骚,也只能宽慰缓解她。
“我闻着我一路走过来的余味,只是清早水气中,估计已经混着水气蒸发了不少痕迹,我还是得靠你这个了不起的朋友帮助了,“说完,似有嘲讽眸光看向专心找标记的孟祁墨,孟祁墨并没有在意她说的话,可并不代表他没有记在心上。
”我的好朋友,你可跟仔细了,小心一不留神,一种奇怪的东西出现,你就要丧命了,我劝你还是闭上你的嘴,最安全,林中有一种怪物,专门吃你这种嗓门大的人,“眼里布满血丝,狰狞着脸,对着凌儿做鬼脸的孟祁墨,在一夜未合眼的情况下,比他嘴中所说的怪物更要令人胆颤三分。
凌儿斜视注目这着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的人,也只有孟祁墨这类奇人了,索性闭嘴,她可不想惹上什么祸端。
当一个一个清晰的印记呈现在眼前,凌儿是多么的激动,在兴奋之余,她突然停住了脚步,叫住了前方探路的他,“小心,有人在靠近我们,他的气息已经越发的逼近了”他和她清楚地知道这时候的来人是自己人再好不过,若是其他人,那可说不定是福是祸,两颗心在瞬间悬空提起。
当拳风猛地擦过耳边,孟祁墨的黑眸涌上杀意,转身瞬间就已经铆劲出拳回击向雾中朦胧的身影。见对方重重的闷哼声,便是破口大骂“哪个兔崽子,下手可真狠,幸好老子有护身的宝贝,不然......”熟悉的声音在孟祁墨耳边响起,知道来人,孟祁墨可不打算错过这次机会,接着便是抬脚对着大骂的人,携带着阴狠的劲风,等雾中的人反应过来,便是惊呼“慕容文轩,你这个伪君子,你敢阴老子。”
凌儿跟着身后,初冬的暖阳不知不觉的驱散了雾霾,一张与孟祁墨不相上下的面孔在暖阳的映衬下更是寒霜满布,看来是怒极了,含情的桃花眼泛着怒气的涟漪,阳光射进琥珀色的眸子,勾人摄魂的传送着未知的妖媚,配上那鲜嫩欲滴的红唇,他打量着来人,颔首垂目地模样,凌儿微微的观察着面前的两人的模样,一个是来自天宫的入世仙子,一个则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妖孽。
“我有看到的是你吗?”慕容文轩停止了攻击,意识到雾气散的差不多了,转头看向身边的凌儿,“走吧,”他是赤裸裸的无视了面前气的跳脚的黑衣少年,凌儿用着好奇的眼光看了对面那黑衣劲装的少年,嚣张跋扈的样子,竟然比孟祁墨还要张牙舞爪,不用猜就知道,孟祁墨十分讨厌面前戾气十足的少年,她不认识他,也只好匆匆从他身边路过,低着头,就像一个犯错的小丫头,不敢多看他一眼,生怕自己就被那销魂的眼瞳勾了去。
“慕容文轩,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我可是千辛万苦的打听出来的,”黑衣少年也只是轻哼了一声,并没有把他的无视当一回事,左右跳在孟祁墨的身旁带着一副窃喜的表情,好像什么都逃不过我法眼似的神气模样,孟祁墨连个眼神都没有施舍,旁若无他般似得跨着散漫的步子往前走,凌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好低着头听着黑衣少年停不下来的嘴。
“我说你那么好的地方,不如我们一起分享,你不是这么小气吧,慕容文轩,你都是皇室的人,还在乎那点小钱?”说完还不断地做一些鬼脸给孟祁墨看,孟祁墨始终没理他一毫。
“我说,你要是不说话,我就默认你答应了啊,咦?这丫头莫非是你那院子里的人?”火热的眸光一会就烧在了凌儿的身上,走动时甩动的黑袍衣边,摩擦着与脚同高的草地,沙沙的声音越发接近凌儿的身旁,凌儿的心也开始不争气的跳动起来,这是第一个不属于林中院里的人,而是外面的陌生人,难免会有点不能够周旋,尤其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的盯住自己时,会有种窒息感袭遍全身,无可奈何只好使着求救的眸子望向走在前面白衣翩翩的背影。
黑袍少年直盯着面前的小女孩,她看起来像个小丫鬟,可是那双与自己无异的琥珀瞳散发着的倔强,在阳光下出奇的晶莹透亮,不仔细看,那里面还有一丝狡黠,携着眉间的英气,是被这修理取巧的黛眉,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得戾气,他在军中的这几年,可没少与眉目中满是戾气的军人打招呼,怎可能体现在一个丫鬟的身上,看着她瑟瑟的样子,他竟然会好奇她散发的气息可能没那么简单。
“秦少然,你是嫌你身边的女子少了?我听说秦将军,正琢磨着哪家的姑娘适合你呢?”孟祁墨的黑眸直接迸射出常人难以发觉的精光,直逼黑袍少年。
秦少然发觉面前这个虚伪的人终于搭理他了,还是因为面前这个看起来像丫鬟的人,收起惊讶的表情,但心里还是开始打量面前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哟!慕容公子,我还小,我的未婚妻子就不劳烦你了!”秦少然嬉笑着脸赶忙赔罪到,“不过,这个小丫头可以考虑到时候给我作个妾。”说完,那双妖娆的双眸骨碌碌地来回转动,他想看看面前的小姑娘对这个伪君子有多重要。
听到“妾”这个字,再看看黑袍少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正看着自己和孟祁墨,随即孟祁墨猛地一转身,淡定的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我顺便在赏你十个妾,你看如何?”
这几个字噎的秦少然半天回不过气,指着孟祁墨好半晌道:“你狠!“说完就不理会孟祁墨,径直地朝着凌儿靠近,带着无比好奇的眼神,竟把凌儿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了,换了院子里别的丫鬟估计都得昏倒了,凌儿心想着,被他邪魅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声音夹杂着一种肃杀的气氛,不禁让人生畏,”小丫头,你叫什么呀,“话里的柔和与亲近,凌儿听的不假,可刚才看他幸灾乐祸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小心思。
”我叫莫凌,有什么事吗?“凌儿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一副拒人千里的态度,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可是他还是这么粘人,“你怎么也学着那伪君子的模样,真是跟着什么样的主人,就什么态度!”可那双琥珀眸里异样在不停的转动。
“什么主人!”凌儿听到这里,神情变得激动起来,立即反驳”你怎么老爱跟着我们,还问这么讨厌的问题?“转念一想发现自己上当了,她刚才扮演小丫头的马脚立马漏了出来。
”哦,我家老头子是赫赫有名的东禹大将军,我可是人称金陵风流世无双的将军之子秦少然,你都没听过,我可真好奇,慕容府的少主人到底从哪里带回来的你?”秦少然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对着孟祁墨的身影不停得发出砸吧嘴的怪声。
“我是谁,关你什么事,”不耐烦的凌儿只好加快脚步跟上孟祁墨,压根就不想再搭理狡猾的黑衣少年。
“脾性还是有点泼辣啊!下丫头,”秦少然不罢休的一路碎碎念,没人搭理他,也讲的不亦乐乎。
前方熟悉的小竹林,潺潺的流水声在水车的带动下停歇一会,便又开始转动,淌着水波,悦耳的声音令人辛苦心旷神怡,亭台楼榭错落有致,生气勃勃的跳动着春的气息,俨然不见冬季到来的颓败。
”公子,你可回来了,我们派人出去找了整整一夜,看到你......“流苏远远地看见一身白衣倜傥的少年,就知道公子回来了,迫不及待的上前去慰问公子,却看见身边多了个昨夜里一直在找的凌儿,还多了个从未见过的黑衣少年,只见他松散的发髻上缠着一块简单的玉石,耸动着的眉骨下,有一双寒芒四射的琥珀眼眸看着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直至带领着后方仆人的莫炎赶到,他才抹掉额头的汗躲在了莫炎的身后。
”凌儿,你这个丫头,闯了祸了就知道跑,为师怎么教你的?严厉的神情,脸上的刀疤过于狰狞,看着凌儿身边多出来的黑衣少年,在外人面前,还是得顾及自家颜面,只呵斥了几句,便转头恭敬对孟祁墨微微行礼“公子,多谢你替我领回这个顽劣的徒儿,从今天起,我便好好管教她,免得她又生事端。”
“莫师,严重了,只不过,昨天那件事,她心中有数,还请莫师好好教她规矩。”说着边看向凌儿乖巧懊悔的表情,冬日的阳光照耀在心头的暖意,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秦少然看着眼前打着暗语的两人,不耐的撇了撇嘴,大声道:“这么好的地方,真惬意,要是我不住下,可还真对不起我的一番辛苦了,慕容府的公子不是那种小气的连一件简陋的厢房都拿不出手的人吧!”说完舔了舔嘴,显然是对这座别院兴致盎然。
“公子,这位是?”莫师看着眼前桀骜不羁的黑衣少年,发髻上的玉石,在阳光下更是有着不同的色彩,斑斓辉映,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消受的起的宝物,语气也十分的客气。
“将军之子,来我别院做客,既然这么有雅性,我们可不能怠慢了,”说完轻轻的瞥了秦少然一眼,“南苑别名水上仙居,我想将军之子的金贵之身,那里在合适不过了,流苏,去,好好照顾贵客!”
“是!公子,”流苏心想着冬季到来,南苑可冷的人骨头都疼,夏日倒是一个不错的避暑圣地,他早些听到传言说公子一向与将军府的公子不和,以前他还不信,公子是人人见到都是崇敬的礼让三分,可现在一想,流言是真的不假了。只好硬着头皮道:“公子,请!”
欣赏这里的鸟语花香,独具一格的亭台楼阁,山水相间,与世隔绝的圣地,他可是丝毫不怀疑慕容文轩的品味,如今外面过的可是寒冬腊月,他这里倒是连冬季到来的预兆都没有出现,这看似简单的别院,里面的玄机奥妙多着呢。秦少然心中暗暗惊讶,脸上却满不在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就问身旁的流苏道:”哎!那个小丫头住哪儿?“
流苏显然一脸懵”公子,小丫头是?“
秦少然意识到自己误了口,立马纠正到“就是叫做莫凌的丫头,她住哪儿?”
流苏心中不知道这位将军的公子打探这个做什么,还是碍于身份的关系,说道:“凌儿姑娘住在西厢房。”看秦少然的表情对于自己的刚问的话又不是那么在意了,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直接领着他穿过迂回的小道,往南苑方向走去。
凌儿被莫炎揪着衣领,一路拎回书房,门死死的锁着,凡是经过这儿的下人,那里的斥责声都听的一清二楚,凌儿红着眼推开书房门,一路小跑回到自己家的房间,一个人躺在床上生闷气。
不多时,西厢房门外出现了一名中年妇女,青衣布衫,简单的发饰,清秀的眉目,尽管岁月在脸上留下了皱褶,浑身散发落落大方的气质,丝毫没有下人的拘谨与卑贱,手里端的满是香气四溢的佳肴,敲响了门。
“凌儿,开门,我是秀姑呢!”岁月沉淀的嗓音,微微嘶哑的对着门里的人说道。
凌儿听到秀姑来了,琥珀色的眸子扑哧扑哧的闪着兴奋的光,急匆匆的跑去开门,师傅今天罚自己不准吃饭,还要抄一些从来都不知道的规矩,明明是孟祁墨的错,到头来都是自己背的锅。
秀姑眼帘里的宠溺,神情的慈爱,伸出手温柔地抚摸凌儿的小脑袋,眼中的晶亮以微妙之速散去,转而变成了宁静的温柔,“来,小丫头,赶紧趁热吃,这是秀姑专门给你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说完时,碗里面的菜垒成了小山。
凌儿知道每次只要自己犯了错,眼前的女子总会出现,就拿着温柔的爱意,令她放下戒心。
在第一次的时候,因为自己贪玩跑出去和流苏,玉珏去掏鸟窝,鸟窝没掏到,流苏摔断了腿,我和玉珏都是女孩,无法背他回家,又怕回家找人过来后,林中的野兽会把流苏叼走,左右不是办法时,秀姑出现了,她把他背回了家,自己被师父臭骂了一顿,还被罚不准吃饭,是秀姑大半夜的趁着师傅都睡了,才悄悄的把饭送到了我的面前,看着我狼吞虎咽,我好像发现了一种奇怪的情愫在她的眼中,是因为我,也可能不是因为我,每一次闯祸没饭吃,都是秀姑那副温和慈爱的模样出现在我眼前,手里总会端着我从来没吃到过的佳肴,她还经常对着我打趣说:“你师傅每次惩罚都是没饭吃,真想他拿出别的法子来整整你。”
而我也会撅着嘴巴说:秀姑,你站哪边的,“油乎乎的嘴逗着秀姑掩嘴偷乐。我还知道秀姑旁白还有个傻大个,加上个老妪。我会在闲暇时刻观察他们,却在观察时,被老妪瞪着那双凹凸的眼赶走。
凌儿吃完了丰盛的晚餐,秀姑拿着衣袖替自己擦了擦嘴,满面的笑容乐呵呵的端着空了大半的碗盘退了下去。剩下凌儿一个人走向书桌旁,看着师傅那张写满规矩的字迹,眉头微皱的拿着笔开始奋斗。
凉风吹着窗边的卷帘发出清脆的声音,一个人影飘然,不速之客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