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醒来的瞬间,出现在自己周围的是一副陌生的面孔,瘦小的身子,不同于之前那位穿着鹅黄绸衣小姑娘,仅仅只是干净朴素的衣着,衬着明丽的双眼,透漏着无知少女的单纯,对上狼女的警惕怀疑的目光,初生牛犊不怕虎形容她在合适不过了。
狼女看着瘦小的姑娘,对自己不害怕,来回的审视了她,就见她竟然走上前来,拿着手中湿润的帕子,要来替自己擦拭,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夹杂着防备的情绪。
“姑娘,你是叫凌儿吧,我叫流苏,莫师叫我来教你走路,他给你做了脚套,和背套,都是上好的木匠打造的,你可以用着来学走路了”流苏边说边比划着让狼女看明白,不时说笑着,逗乐旁边的小姑娘,流苏听着小姑娘洛洛的笑声,不自在的挠着头,仿佛忘了眼前这头似狼的少女的威胁,灿烂的笑了起来。
狼女望着眼前和谐的一幕,垂着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他们的意思,她或多或少的明白了,抬起自己的蜡黄粗糙的手,示意着小姑娘走近自己,替自己整理衣着,琥珀色的瞳眸有了人的气息,才不会让人害怕而远离自己,不知不觉流露出少女的懵懂神情。
流苏望着前些天还在反抗的狼女,竟转变的如此之快,着实令人不敢相信,眼看着欢欢喜喜的小丫鬟跑上前,有一种送入狼口的既视感,狼女温顺的对待着眼前的小丫鬟,并没有伤害她的动作,他才放下心中的石头,快步走了上去,蹲在她的身边去为她戴上木制的脚套和背套,都是用来矫正她的走姿,以及支撑她站起来的辅助工具。
狼女看着面前的流苏,微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低沉的狼鸣在喉咙里来回打转,对着专心为自己上脚套的流苏猛地一吼叫,流苏吓得跌倒在地,惊恐无辜的眼神望着狼女,生怕她吃了自己。
小丫鬟停住了擦拭的手,不解地望向坐在地上惊恐的流苏,在转头看着狼女的神情,蜡黄的皮肤萌生了白色的肌肤,琥珀色的瞳眸里并未有半点伤人的恶意展现,干裂的嘴唇染上的紫红,蜕变为鲜嫩的粉红,眉间的英气直逼人,浓眉上的杂毛增添了粗犷的野性美,令的小丫头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了半晌。
狼女转动着狡猾的眸子,龇牙咧嘴的学着小女孩洛洛的笑起来,小脸上的捉弄人得逞的表情,灵动的笑起来。
流苏晃了神,才发现自己被眼前的狼女整蛊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狼女的笑容,这是她来到这里的一个月了。
狼女全副武装的准备好后,一声狼鸣,是莫师的声音,她想弯腰像狼一样狂奔出去,可是,她弯不了腰,也不能跪下腿,只能学着人直挺挺的站立着,僵硬的移动着步伐,慢慢的扶着流苏和小丫头,穿过迂回的廊道,向书房走去。
莫师站在书房门口,看着狼女带着脚套和背套,缓慢挪步,在看看旁边搀扶着的奴仆,心中叹了一口气,她学着接受了,也开始逐渐融入了,甚感欣慰的眼中,带着慈爱的目光看着狼女。
穿过书房厅堂,推开半掩的纸糊门,后院里假山与清水相互交替着,潺潺的流水,雅意中别有一番天地,,一张檀木的茶几上摆放着香炉,散乱在桌上的的宣纸,笔摆放在一旁,烟雾缭绕的幽香刺激了狼女的鼻子,不断的打着喷嚏,很不习惯。
“看来凌儿是不喜欢这种味道,你们把他拿下去,”莫师浑厚的嗓音响起,流苏眼神示意小丫头拿香炉下去,自己也随之退下。
莫师告诉狼女”凌儿,上次那件事,孟公子不是想取你性命,他是找出想要杀死你的人,孟公子的家族仇敌甚多,想杀他的人数不胜数,如果你死了,那么狼群会让更多无辜的人死去,我想这也是你不想发生的事,你知道狼的本性,有仇必报,还请你不要怪罪为师那日的不出手。“
狼女不解,紧蹙着眉头,”师傅,你很怕他,他还是利用了我,来护他周全。“那双炽热的眼眸,质问的语气,盯着莫炎心中懊悔。
”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的,他不是我们一般人能阻挡的,我们现在寄住在这里,主要是为了防范狼群找你,发起报复性的攻击,伤害无辜的人,孟公子何尝不知道这一点。“莫师语重心长的告诫她人的千副面孔,心思难以揣测。
凌儿琥珀瞳孔猛地促缩,盯着莫师的双眼,眼里流动着晶亮,她知道莫师是拿她当自己人,才这么提醒她,“莫师,徒儿谨遵教诲。”
“好了,隔墙有耳,我们今天来教你说话,写字。”莫炎眼中夹杂着疼爱,狼女坐在了靠椅上,认真的看着莫师在自己的面前艰难的教自己发出声音,来回跟随莫炎的步伐走动着,边学习走路边学习发声练习,凌儿对于一切事物的好奇,刚开始学习的窘迫,令的莫炎有时候破口大笑,看着狼女慢慢的进步,心中甚是欢喜。
每一天都在练习不同的事物,每一天又重复着相同的事情,从吃食开始,拿筷子和勺,从自理生活开始,洗脸叠被开
始,有时候小丫头会和她进行简单的交流,流苏则会教她更多的新词儿,她不再对任何人发出凶狠警觉,她不再使用狼鸣回应师傅,一切都是通过人语。
“凌儿,你说的太好了,比我们说的好了”流苏眨巴着眼睛,咧着嘴赞扬着凌儿。
“流苏,名字,会写了,小丫头,玉珏,都会!”凌儿像孩子要糖似的机灵样儿,一开始走到哪儿都需要流苏搀扶着,现在脱下了脚套,脚缓慢的能够自己用力走了,有时候心情好的时候走的有模有样,背套摘了,背微微驼着,莫炎看了总会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拍直她,所以她还是会习惯性的驼背。
“凌儿,不驼背,莫师来了”,流苏开始规矩的站直,恭敬的站在凌儿的身旁,小声提醒着她。
凌儿立马硬撑着挺着背,迎着师傅的目光,“师傅,写字”琥珀瞳眸的里星光带着期待,望向师傅,对于她的好学,莫炎知道她那天生的聪慧根子,想必没多久便会真正的成为正常的人类。
一高一矮的背影席地而坐,莫炎与她进行了交谈过后,便让他识字练字,这是每天必须做的事。
已是三月有余,秋意袭来,阵阵凉爽,劳作的人开始秋收,竹林里的生气,还是这个可爱的狼女带来的,刚和流苏,小丫头去抓青蛙,结果被莫师拎了回来,去学习写字,看书写文章,调皮的趁着师傅走开的一会儿功夫,竟已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自从那天晚上的尴尬后,加上朝中动荡,慕容府已成为众矢之的,孟祁墨已是三个月未曾踏足此地,走入正厅,听着下人们说如今那位可爱的小姐光荣事迹种种,他不由得好奇想来看看,脸上微微的发起了烫,流苏看着这一幕,心想着:公子莫名其妙的脸红什么?跟随者孟祁墨的脚步,从正厅穿过门廊,曲折的小道连通着书房的后院。
眼前那位酣睡的少女,手上的毛笔跟随梦中的她正往脸上画的起劲,他远远的望着这一幕,黑眸里不知在沉思什么,流苏低声在耳语:”公子,要去叫醒凌儿姑娘吗?“,流苏瞪大着眼睛等待着孟祁墨的回应。
”不用,上前看看,”稚嫩的嗓音,夹杂着变声时期的浑厚,显露出凛冽的气势,快步走向了睡梦中的她。
青衣罗裙散落在周围,几月不见,她好像长高了点,健硕的手脚开始变得瘦小,被宽松的罗裙遮挡着,一支木簪支撑着那好不容易挽起来的发髻,杂乱的短头发,肆意生长,皮肤的黝黑蜡黄,渐渐被乳白代替,侧脸不容易让人察觉的地方还是有些粗糙的皮在褪掉,浓眉修剪成了简单的黛眉,眉骨高耸,英气越发的锐利,浓密的睫毛颤抖着,粉嫩的嘴唇缠着口水丝,脸上到处沾满着墨汁的痕迹,孟祁墨看着眼前巨大的变化的狼女,一时之间失了神。
流苏看着眼前熟睡的凌儿,竟然笑出了声,惊醒了趴在桌子上的凌儿。
模糊的视线,凌儿闭着眼伸了个大懒腰,一袭红袍,长发随着秋风飘落,微弱的发香,凌儿神色为之一变,漆黑的瞳眸,如冰雪降临的冷厉,黑洞吞噬的窒息感,如玉的容颜只有那朱砂红唇勾人心魄,雪白的脖颈,几缕长发半掩,秋阳下的暖意,他身上散发的冷意,让她打了个寒颤,他来了。
“有事?“凌儿知道现在是最近新学的成语,寄人篱下,她就知道隐忍,带着不耐烦的口气对他不满的道。
流苏识趣的退下了,他并没有理会她的嘲讽的目光,席地而坐在凌儿的身边,凑近凌儿的耳旁,“上次你咬了那个下人一口,是嫉妒吧,“撩动人心弦的声音令的她心里痒痒的,那是挑衅。
凌儿猛地一起身,撞到了桌脚,”咚“地一声,一屁股跌倒在地,想站起身远离这个危险的人,裙角的一边被眼前邪恶的人死死的坐住,愤愤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仿若没有她的存在,纤长的手指执着毛笔,行云流水般的在纸上写了三个字,凌儿看他不为所动的写完这三个字,看着他俊朗的侧颜,这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孔,不知道骗了多少人,原本瘦弱的身子,竟变得硬朗起来,才想起那晚,刷的脸红起来,师傅对他说过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她到现在才深有体会,不愿意继续往下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偏头看他在纸上写了什么。
”孟祁墨“三个字,她不知道这三个字是什么,看着他又在旁写起了四个字”慕容文轩“。
”赐姓,慕容,名文轩,本姓孟,名祁墨,在外人面前记得叫我慕容文轩,“他说完,黑眸若无波澜的看着面前的灵动的女子,眉宇中野性融入了倔强,世间容颜乖巧的女子何其多,她们都缺少了什么。
凌儿有点莫名其妙望着眼前这个自诩骄傲的人骨子里的倔强想必与真正的狼无异,为何今天的举动,她会手足无措。
孟祁墨看着惊讶的她,狭长的眼尾竟然微微上扬,站起身,整理了衣衫,踱步走向小道,看着那坚挺的背影,凌儿明白了他的意思,“孟祁墨,我姓莫,名凌,大家都叫我凌儿,”凌儿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秋意正浓的后院里,符合着流水声。
莫师把这一幕看在眼中,咳嗽了一声“又偷懒了吧,”翻了个白眼给凌儿看。
“我才没有呢”凌儿撅着小嘴。
“还狡辩,看看你脸上,准是偷睡了”凌儿听到莫师的话,慌忙的擦拭了脸,粗糙的小白手上沾满了墨迹,吐了吐舌头,才知道被发现了,心里还是不由得抱怨着孟祁墨没有提醒他。
莫师不顾她的调皮样,自顾自的望向院里飘落的枯叶,池塘里枯萎的莲叶,一切的美好就要被凛冽的寒冬吞没,深深的叹了口气“慕容府世家,是跟随着东禹开国皇帝,一直沿袭至今,先祖们纷纷说,当年开国皇帝落难,孟家乃书香门第,因为救了当年的开国皇帝,使免遭迫害,后又游说劝服各大江湖势力以及财阀世家,招兵买马,为了支持东禹开国皇帝慕容临安,更是牺牲了自己众多儿女,唯独有一个儿子,孟良青这个奇才辅佐皇帝连连夺胜,才有了如今的大历,孟家占据功劳居多,天下没人敢说不,皇帝因统一了东禹,又加上对孟家的作为感激不尽,便让孟家的官姓为慕容,意味着皇帝视孟家为手足,便许诺只要大历在,孟家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凌儿听了半晌,点了点头,”为什么刚才孟祁墨要让我在外人面前叫他慕容文轩,其实孟祁墨也可以叫,不是吗?“
莫师摇头,接着往下道:如今是多事之秋,慕容王府在朝中的势力危及到了皇权,朝中奸佞当道,皇帝昏庸无能,听信小人谗言,误杀忠良,夺取世家权利,天下人人都说,有慕荣王,便得天下,这无形之中便将慕容王府推向了风尖浪口,你要是在外人面前叫他孟祁墨,那就意味着慕容王府要自立门派,想要瓜分着天下的意图,难免落了人口舌,如今的皇帝心胸狭隘,鼠目寸光,江湖势力纷纷绞杀,就是防备各大家族牵扯江湖势力趁机作乱,你知道我是莫家人,你的师公便是莫家家主,来日方长,我再带你见见你的师公,到时候见了世面,你就会明白天下各大势力,就要学会谨慎行事。“
凌儿凝重的眉头再次打上了结,凶狠而狡黠的狼性在琥珀瞳眸里涌动着灼热,”师傅,我明白了,“
天色已晚,月儿弯弯,沉重的气氛在饭桌上消失殆尽,凌儿总是喜欢有玉珏、流苏一起用饭,师傅也不介意奴仆关系,只要面前这个小丫头开心就好,四人愉快的晚餐,小猪抢食般总会每天上演,莫炎总会叫他们多吃,长个儿都不能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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