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肆无忌惮的走到他身后擦干身体换上衣服,根本不担心他会偷看什么的。且不说这具身体没什么看头,就以她那负值的羞耻心就算被看了也不会有什么感觉。更何况这小子纯情的要死,不但不敢瞄她肩膀以下的部位,还会为她侦查着四周的情况——就好比死在岸边的那条妄想偷袭她的小蛇。
当然,在此期间,他那一身湿衣也被风干了。
只不过他的姿势可是从未变过。
“喂,小子。”
她用白嫩嫩的脚丫踢了踢他的背,“你叫什么名字?”
许是知道她已经穿好衣服了,他又是很自觉的转了过来,极速的瞄了她一眼,皱起了眉。当即单膝下跪,扶着她的脚,从口袋里拿出干净整洁的手帕擦拭着湿润,自动摒弃了她那双遗落岸边的绣花鞋,从自己纳戒里拿出一对漂亮的白色长靴给她穿了左脚穿右脚,有点不满意的低声说,“好像有点大了,先将就着穿吧,以后再给你做。”
艳风呆呆的看着他温柔小心又娴熟无比的一系列动作,心脏好像被什么戳了一下,涨涨的,暖暖的,好像飘起来了一样。
自从蓝家没了之后,再也没有人宛若珍宝的爱惜着她。
这种感觉,似乎,还不错。
察觉到她的沉默,少年姿势不变,只是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微风轻抚额头碎发,映着他暖玉一般的脸庞,暖暖笑意,浅浅温柔,“我叫韩燚影。”
【……】
风似乎停了。
云似乎不动了。
水似乎凝滞了。
时间似乎静止了。
她也似乎……不是她了。
她是华夏古武世家的公主,是狱无间至高无上的领袖,是杀手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杀手之王,是国际联盟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生死宿敌,是“暗夜”使人闻风丧胆的恶魔之女,也是,一个人格扭曲的疯子。
她这一生,二十三年。
莫名其妙的戛然而止。
却是谁也不能抹去她这浓烈的一笔。
哭过,笑过,爱过,恨过,得过,失过,赢过,输过,生过,死过……似乎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也似乎没什么好怀念的。
她已经不想再怀念,也不想回头看。过去的都已经过去,怎样都无所谓了。
大起大落,一波三折,她的那些经历,她的那些所谓的成就,她的那些生命中的过客。
那些崇敬的,折服的,惧怕的,怨恨的,甚至于爱慕的,形形色色的眼神,似乎都不如眼前这双全神贯注的,干净的不染纤尘的眼睛来的好看。
就像那些她为数不多的——最初的悸动。
她的心跳加快了。
她抬手遮住他的眼。
她不想毁掉这么好看的眼睛,也不想毁掉他这个温柔的人。
人人对她的情感都建立在潜意识的忌惮之上,她自始至终都看的清清楚楚。因为她知道,他们的感情是对的,她需要他们的惧怕,因为恐惧,他们才不敢,才能受她统治。
她是一个残暴血腥的杀人变态。
无情无义,没心没肺。
她的眼泪,不知道多少年没再流过了。她手里的人命,也不知道有多少条了。
她生活在最黑暗的地狱,过着充满了血腥味的生活,除了黑红两色,再也没有别的色彩。黑的是人心,红的是人命。
她从不穿白,也最讨厌白。
这颜色太干净无瑕,像是在讽刺着她的存在。所以在看到一切“白”的事物都有一种毁灭的暴戾感,不过这些也是过去了。
一年前的那场大战,给予了她全新的蜕变。
她又完善了一点呢。
所以,不可以抹去这抹白。
她有预感,他会带给她不一样的领悟。
她听到自己的本音从这张陌生的唇瓣吐出,“韩语的韩?四个火的燚?影子的影?”
一点潮湿从指间传来。
少年的声音温暖如阳:“是啊!”
她走的很潇洒,也很猖狂。顺便霸气侧漏的打劫了他的一身财宝,就差把他衣服扒了。
并且他没有丝毫反抗,说是顺从倒更像纵容,宛如看待自家调皮的孩子不懂事的宠溺。
她知道她几乎落荒而逃。
他让她感到很烦躁。
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
大陆通行货币为三种:铜币,银币,金币。
一金币等于一百银币,一银币等于一百铜币。
艳风猎杀的兽丹不多,等级也不高,但胜在新鲜,保存完好,故而也得了一百金币。虽然这在轩辕来讲也算不错了,但在暗莎眼里却是连塞牙缝也不够的。
她也有不少积蓄。
有的是接人头生意得到的报酬,有的是从“人头”那里顺走的油水,有的是替血主完成任务时得来的奖赏。以她在血杀中的地位,从不缺修炼资源,故而也没出钱买过什么。
不过她觉得她需要帮自己刚认是新主子买些基础东西,毕竟她虽然实力莫测但好像还什么都不懂。
就像与世隔绝一般。
换了一身装扮她走出成衣店,“暗杀者”的第一次逛街开始了。
穿梭于各大店铺中的她还不知道,此刻的三煞几乎吓破了胆。
*
还是一块玉牌,只是是浓郁是黑色,上面爬满了复杂是花纹。一道人影从中投射出来,他戴着金制的半脸面具,极为简洁普通的款式,两个眼洞露出幽幽碧瞳,整个人掩藏在晦暗的光线里,坐在椅子上品着酒,看起来平凡又危险。
然而他们谁也不敢对他不敬,甚至像暗莎一样升起反叛之心,只因为这个可以算作少年的年轻男子,这个名为“业不寐”的人,是他们所存在的理由。
一行人齐齐单膝下跪,“属下等参见杀主!”
那人不语,他人也无言。
只是渗人的死寂蔓延开来,无声摧毁着众人的心理防线。
“呵~”
他轻笑,淡粉色的薄唇有些玩味的翘起,“没抓到?”
追魂强颜欢笑,企图辩解:“本来只差一点就能抓到她了,可是突然……”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淡淡的一句话让她血色尽褪,也让其他人心理咯噔一声,紧握了双手准备承受即将而来的惩罚。
可是过了一会儿仍旧是一片平静,杀手们面面相觑,不知他作何打算。
这时,他开口了,“你们三个,回来吧。”
三煞瞳孔放大,心中不免惶恐,连忙磕头请罪:“血主恕罪!请血主再给属下一个机会,不日之内定将暗莎擒来!”
声音之洪亮惊飞了枝头的鸟儿。
业不寐一口饮尽杯中酒,“噔——”的一声放下它,像是放弃又或者放纵了某种东西:“我说过了,她死活都无所谓,只需要把那盒子拿回来就是。可是你们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是暗莎太强,还是你们刻意放纵?”
他的语速不急不缓,也听不出喜怒,更让人心中不安,“只有三个人的四煞不是四煞,四煞也不应该为这等小事付出诸般心血,我已启动血杀令,一个月内,谁能把暗莎的人头和那盒子带回来谁就能顶替暗莎的位置。你们还有异议吗?”
众部下心中一惊,齐齐低头,“没有!属下遵命!”
血杀令,阎王令。
不杀不休,不死不止。
除却皇室,天下英雄皆可受。
血主这次是非要置暗莎于死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