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士文醒了。
当他看到吴天明,眼睛流露出一丝欣喜。“吴……吴教授,您好。我是王……士文。”缺失的脑皮层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语言能力。一个天才的作家,如果到了说话都成问题的地步。
“王先生,您好。我是吴天明。您别急,慢慢说。”吴天明坐在王士文床边的椅子上,轻声对他说。
“哦。我……见过黄……黄思敏先生。他对您……很……很敬佩。”听到黄思敏三个字,吴天明心头阵疼。
“您认识黄思敏,他是我同学,也是我的赞助人。”吴天明轻声说。
“对,同学。好……好人啊……”王士文情绪有点激动起来,眼睛有点红润。
王士文初见黄思敏,是在他看到志愿者征集通告的时候。他自幼体弱多病,这反而让他痴迷于医学知识。他找到黄思敏,为的不是得到救助金,也不是为了免费医疗。他对吴天明和黄思敏的研究课题有着浓厚的兴趣。王士文早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而且通过大量分析和自测,已经对自己的病症有了清晰的认识。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上天已经计划好夺走他天才的智慧,他的大脑早晚会被麻疹病毒慢慢地掏空,成为一个充满空洞的海绵。这个对平常人微不足道的常见病毒,对他,是致命的死神。
他并不在乎生死,但他在乎时间。他还有太多想法没有实现,还有太多话没有说完。自从他察觉到病症起,他就决心写作。那将是他思想的结晶,是他生命的延续。
“别人看到的也许是恐怖,而我看到了生命和思想。这是用生命写成的故事,我和你有极其相似的人生感悟。”王士文没想到黄思敏也看过他的作品,也没想到一个搞电子的土豪老板会对说出这种文学感十足的话。
他们谈了很久。他发现黄思敏并不止是一个电子专家,他的博学让王士文感到惊讶。
“呵呵,让您见笑了。我只是干一行学一行。天天跟吴天明那种人打交道,要不是懂他在干什么,是没法默契配合的。所以我多少也学了一点儿他那个领域的知识。”黄思敏的话王士文非常赞同。只守着自己本专业的技术是没法满足不同领域的业务需求的。而黄思敏的“学了一点儿”的水平,几乎已经不亚于神经学本科毕业生了。甚至在某些方面远远强于吴天明带的研究生。这一点吴天明深有体会。经常是黄思敏先提出某项实验所需要的技术标准和实验手段,然后找吴天明商量。而吴天明大多数情况下只需要点头,“嗯,对,好,没错,就这么办!”。搞得私下里吴天明的学生都在问他“黄老师是您什么时候的同学啊?好厉害呀!他也是俨院士的弟子吗?”。当他说明了黄思敏的情况后,学生通常都是嘴张得老大,一副惊为天人的表情。
他们成了好朋友。“帮我报个名吧,我义务当志愿者。”王士文对黄思敏说。“我的时间不多了,这对我也是个机会,在我走之前起码还能多做点事。我只希望让我在清醒状态下参加实验,我希望能亲自见证科学奇迹。”
吴天明知道这样做是有风险的。之前的实验都只能在病人确定深度昏迷,生命即将终结的情况下进行,以免测试过程对病人的身体造成不可预知的损害。换句话说,实验只在临终前的弥留状态进行。
而这一次,吴天明破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