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边说了野猪岭不大山也不高,就是碎石满山,跑都不敢跑了,怕挫脚。
我们走了半个小时愣是没走出去,这可就奇了怪了,我看了下表都下午四点多了,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这怎么回事?红心你那指南针是国产的?”
蒋红心冷着脸说道:“德国货,这玩意儿我用山寨货嫌命长啊。”
这时候老林子里乌鸦不停地咕咕叫,搞的我是心烦意乱。
“停下,停下,别走了,我怎么闻着一股子骚味?”时小三一脸平静地说道。
我和蒋红心赶紧走到时小三跟前看了看他。我问道:“骚味?什么玩意儿骚啊?”
时小三一乐,这还有比狐狸骚的吗?“狐狸,这老林子里有野狐狸正常。”
蒋红心又把指南针拿了出来,看了看方向,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指南针有问题,但一想这可是德国科尔生产的车船专用指南针,怎么会错?
既然谁都说不出问题来,我们继续往前走,反正朝着斜坡下走肯定能到山下,到那时再找路回山村。
好在这是冬季,林子里的一些杂草都枯萎了,倒是挡不住视线,我们浅一脚深一脚的往前走,谁都没有闲心思聊天了,丝毫没有那种满载而归的欢乐。
蒋红心为了提升士气壮着胆子唱起了歌,不唱别的就唱尹相杰的那首纤夫的爱。
“妹妹你坐船头哟,哥哥在岸上走哦,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我直接来了首赵传的我很丑但我很温柔。
“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外表很冷内心狂热那就是我。我很丑,可是我有兔子和美酒~”
时小三也跟着瞎掺和,“大王叫我来巡山哦,伊儿哟来伊儿伊儿哟~”
还别说他扛着猎枪,腰里绑着腰包歪戴帽子,一副贼眉鼠眼的长相,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巡山的小怪。(我们退休后他最有钱,估计跟他一直带着个腰包随时捡东西有关,他的结局最好……)
就时小三最像,就我最温柔,就蒋红心最扯淡。
林子里昏昏沉沉老鸦咕咕地叫,被我们这一阵阵乱吼声给压了过去,却也不怎么害怕了。大家边走边乐,林子里忽然起了雾,逐渐地看不清前边的状况,我们也不怕,从这走的路来看,斜坡越来越平,说明基本到野猪岭外围了。
这时,我们突然听见山上和四周阵阵狼嚎声响起,这可了不得,那是满山有规律地在嚎啊。读者不身临其境不知道,我估计再大胆的爷们儿也得发怵,因为你看不到,却听见狼叫声在四周回荡。
我们撒开腿就跑,我只是认真听“沙沙”地与杂草摩擦声,直到跑到村口才停下。
我喘着气说道:“别跑了没追来,歇会儿……”没办法,逃跑这一项我是拖后腿的,谁知还没上山找宝藏呢,这几把玩意儿开始练起逃跑了。
“嗯,歇会儿。”蒋红心蹲在地上。
时小三双手掐腰佝偻着后背,大口喘着气,头发乱糟糟的冒着热气,数他跑的快,不过帽子跑丢了……
歇了一会儿,我看了看大家手里的兔子,草!匆忙间我手里的两只兔子掉了一只,就剩四只了,还真是不吉利。
我招呼俩人正准备回去,突然看到山脚不远处有个女孩儿。由于有杂草,天色也不太亮看不太清,隐约间是穿着一身破破烂烂黑漆漆的红花小褂子,军绿的直筒裤,头上裹着红包袱似得东西,居然还戴着刚才时小三掉落的帽子,正用一种怪异的姿态看我们。
我一想山上有狼啊,这可是真的野狼,可不是色狼。赶紧喊道:“妹子,赶紧回来别上山了,山上有狼会叼走你的。”
女孩儿断断续续地说:“别…再…上山,会…吃了…你们。”
声音有些轻,但是很难听,跟鹅叫似的。
我没有怀疑什么,正想上前去把那女孩儿拉回来,突然陈安生出现在村口,不知对着我喊还是对着女孩儿喊,“站住,别跑!”喊着,就要去追。
只见女孩儿上山动作加快了似的,好似骑着白马瞬间消失在了山脚。
我停住脚步,奇怪的说道:“那女孩儿还真是怪啊,骑着白马上野猪岭。”
蒋红心冷冷地说了声:“五角,睁大眼睛看看那是马啊?那是狼!还真特么大,跟头小驴似的。”
“不可能吧,狼有白色的?”
时小三也是吓的不轻,这么大一只,还真说不出是什么,“反正不是驴,驴没有白色的。”
陈安生没追上,走过来说了句:“嘴里叼了只兔子,是白狼王没错。”
我去,敢情我那只兔子让狼王给捡走了。
回到陈安生家里,他把门插好用大树墩顶死后这才领着我们进屋,脸色变得跟这天气一样寒冷。坐在炕上问道:“你们打狼了?”
我奇怪了一下,说道:“没有啊,狼影儿都没见一个。”
“那你们肯定是冲撞了土地爷!”
“土地爷?”时小三这时奇怪的问道。
“对,不知道你们怎么得罪他们了,这天还没黑野猪岭上的狼就开始乱叫,肯定得罪他们了。”
我笑了笑,吹牛皮似的说:“我们得罪了他们?还土地爷?笑话,这野猪岭是他们的吗?这是国家的山头!国家现在说了,要征用这片山头开采黄金作为储备!谁敢嚷嚷给它一枪,这敢跟国家为敌吗?”
陈安生瞥了我一眼自顾自的说:“狼好打,那骑着狼的狈祸害人!她们比狼聪明,能驱使狼。前些年狼害就已经够闹腾的了,这爱记仇的狈要是发起疯来,你们一个骨头渣都不会剩!”
蒋红心很纳闷,这时说道:“陈叔,那你们咋没事?该巡山巡山该打猎打猎?”
陈安生叹了口气,说起来他也憋屈,前些年还好,猎人那是一群一群的,在门口吼上一嗓子就能召集十来个猎人打狼去,现在国家政策压着谁敢犯法?所以他也怕这越来越多的狼,你打死一只,晚上就能跑你家里来一群报复。
“我那是交过保护费的,也从不惹他们,每月还孝敬那土地爷,才算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巡山不出事。”陈安生苦着脸说。他打了一辈子猎,杀过的狼也有小一百只了,这临了了却孝敬起了自己的猎物,说起来就憋屈可笑。
你有什么办法?现在国家就讲究保护环境保护野生动物什么的,狼多了,说明这地方的野生环境恢复了嘛。这日子一安稳每月一两千工资拿着,平日就是闲着没事巡巡山,谁还闲着没事冒着被狼报复的危险招惹他们。除非你在这里打一枪就跑,可陈安生的家就在这山脚下,也不可能为了几只狼再折腾搬家。
老猎人给“土地爷”上供?很多人读者看到陈安生这么说会嗤鄙一笑,哪有那么邪乎。
平时大家说说而已,可是要是真碰上这事谁也不信,陈安生看我们都不信,随即在地上的四只兔子里挑拣了一下,拣出最肥的那两只兔子,往桌子上一丢,说道:“看看吧,这兔子是怎么死的。”
我一看还真不是别的猎人打死的,是被咬断脖子死的,我们光顾着捡兔子,倒没怎么在意兔子是怎么死的。
蒋红心冷着脸说道:“管他奶奶的谁弄死的,反正落在咱们手里,一个字吃掉。”
时小三也不以为然,不就是狼吗?给它们几枪就吓跑了。
陈安生眼神儿里闪烁了几下,不知道对我们有什么看法。
我们却毫不在意,一人拿一只兔子收拾了起来,我们还是很勤快的,不一会儿帮着陈安生把兔子肉炖好端上桌,继续开喝。大兴安岭很冷,尤其夜里,不喝酒实在顶不住。
第二天,我们和陈安生早早地起来,他把自己巡山用的各种工具拿好,这时我才发现他手里有个对讲机,倒是在屋里没见过他跟山上的那个护林员联系。
四人呼噜噜的一阵响声,大半锅玉米粥下肚那叫一个热乎。
为了在山上能有个好日子,我把昨天炖好剩下的那两只兔子肉带上,反正陈安生上山留在这里也没人吃。
这时,陈安生终于说出了他的顾虑。(倒不是他怕狼,是他不愿意为我们招惹狼,猎人打了一辈子猎,哪有一世英名愿意毁在最后的。东北人的性子烈着呢,可不会轻易屈服,骨子里还有反抗压迫的精神!)
“这次上山你们恐怕有生命危险,我知道劝不住,但是我还得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死不死的倒也不怕,老光棍无儿无女的,你们大好前程可就没喽,愿意陪我这糟老头子的咱们就走吧。”
我们谁也没退缩,笑话,费死劲来到这大兴安岭,谁会听了别人几句恐吓就打道回府的,不然这花了两三万买的装备可就打水漂咯。
废话不多说,不拖剧情。
我们跟着陈安生上山,一路穿过野猪岭,走过一条河(那是红山文化的发源地,自己去查,那地方真有值钱的家伙,反正我捡了不少破东西。)
大概走了半天才到陈安生口中的玉龙山。据说此地出土过中国第一个玉雕龙,这可比任何一个古玩字画来的震撼,毕竟我们是龙的子孙后代,它的价值不能用实物来估量,我们平常所熟知的玉猪龙也是在这里发现的。
这玉龙山不是一座山,应该像一条山脉,整条大兴安岭山脉好似一条东北巨龙,这玉龙山好似观望关内的龙首。有没有龙气我看不出来,但是各种野生药材倒是不少,我是中药学出身,鉴别各种药材的本领还能记得七七八八。
先讲下我看到的玉龙山地形。
整座山好似一个裸露地表的千年古树根,结实的扎在内蒙古草原东北部,大兴安岭东南端。
我们没有直升飞机看不出俯瞰图,不过从资料的照片上来看确实像一片叶子。大概有不到五百米的海拔,在地球上根本显不出它的高度。
潜龙在渊,好似崛起于草原上的契丹人大辽,又好似当初觊觎大明王朝的女真,更有名满天下的蒙古铁骑。
就像一条刚成年的巨龙觊觎中原的富足,却忘记了扎在中原的秦岭、太行同样是个难以匹敌的对手,更何况一旁虎视眈眈的喜玛拉雅山、昆仑山、天山、唐古拉山脉。
绕过玉龙山脚有个方圆百里的原始林场,陈安生的目的地在那里,我们的目的地是玉龙山。
我们并没上山,先是跟着陈安生走到林场。我原本就是打算看看地形,对照分水观山定金术分析一下,说我是采金客的后代还不如说是地质学家的后代来的亲切。
陈安生变得越来越热情,看我们一路老老实实地跟在身后,也不再冷着脸,其实他是个挺热心肠的人。(以前东北大汉个个热心肠,现在碰见可别瞎上前掺和……个大的东北人很好相处很不错,个子矮的嘛,爱耍小心眼,不大好相处,这是我的人生经验。)
陈安生这时说道:“这老林子里,啥也有,你们要是不乱捣鼓,倒是可以在这里釆采野生药材野生食材,也能赚个辛苦钱。”
我们连忙附和,反正打死不说真实目的,可以谈天说地,可以谈论五湖四海,但是千万别谈自己。
陈安生拿出身上的对讲机,打开喊道:“老吴,老吴,是我老陈,我带来三个客人,一会儿给我们准备点吃的。”
对讲机可能质量不好,发出阵阵刺耳声。
蒋红心看到陈安生不怎么会用对讲机,笑着说:“陈叔把它给我,这玩意儿我懂。”
陈安生顺手把对讲机交给了蒋红心,说实话没一点文化的他,还真用不了这对讲机,一般他是一次也不用,倒是另外一个护林员老吴嫌闷,天天二十四小时开着好有个声音作伴,哪怕刺耳也没事,起码总比孤独的一个人强。
蒋红心拍了拍对讲机,又按了几下按钮,学着陈安生的话说了三遍,但还是没人回应,大家也没往心里去,可能老吴没带在身上。
就在这时,蒋红心手中的对讲机突然发出了刺耳乌鸦一般的声音:“呵呵,你…们都来…了,就留在…这里吧。”随后又隐约听见昨天那女孩儿的声音,“奶…奶,不要……”
蒋红心一个不注意,把对讲机掉在了地上。
我们四个人面面相觑,陈安生阴沉着脸说:“还是遭了报复了,这声音绝对不是老吴!”
我一愣真特么邪门,我对着陈安生说:“陈叔还有多远,咱们过去看看。”说着一把抽出军刺,这玩意儿可是神奇,再厉害的人刺上一下子,也得见阎王,何况狼狈什么的了。
“走,过去看看,老子特么不介意大开杀戒!”
“别吹了,救老吴要紧!”
说着我们四个也不再慢走了,加快速度跟随陈安生朝着林场里的木屋跑去。负重越野,他们三个一个常年在老林子里打交道,两个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后边背着大包各种东西,我特么真的要累死了,仿佛背后有个大手在拽我似的,直到后来大家都安稳下来,我才发现背包后面有个黑漆漆的爪印,像人手却又像动物的。
(千万不要对号入座,我说出来的真实地名可以去查,假地名就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