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动的车窗旁,元昊静静的坐着,不曾回头。
透过车窗外的反光镜,身后的路口,元仁挣着手。想要追逐渐渐远去的公交车,旁边阿婆死死的拽着。
元昊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元仁终于开始适应这个世界,不然他要追,阿婆怎么可能拽得住。
“嗷——”
遥远的山巅,传来一声呼啸,是挽留,或是送别。是大毛。袖子里面鬼头鬼脑的探出一个小脑袋,眼睛中满是纠结,脑袋触了触元昊的胳膊,最终还是缩回了衣袖中。
他也没想到,最后小家伙赖在他身上,不愿离开。大毛属于山林,元仁不熟悉外面的世界,反倒是小家伙,便于携带,想想也无妨,索性就听之任之。
从落水沟要去双渝市,需要先去那西县成乘坐去NA市的大巴车,之后换车才能抵达双渝市,距离着实不算近。到那西县需要三个多小时的乡间公路。
直到中午,被晃得浑身发疼的元昊才抵D县城。三年高中,这条路几乎每周都要走两次,这是第一次感觉这么难熬。
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药汤的补充元气,身体强度较之之前强了太多,然而血液中病毒因子对能量的吞噬愈发恐怖。此刻,他就是个脆皮,看起来完好的身体,谁也不确定哪一会儿就会崩溃。
囫囵吞了几口饭,未等身体状态恢复,开往南安的大巴车已经马上要发车。
行李箱放到大巴车的两侧行李厢处,他提着黑色的金属箱子登车。
不得不提的是,那西县太落后了,甚至没有安检口,让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提着金属箱子上车。即便是大巴车,也没有完善的售票手续,设施陈旧,车更是随走随停。
软软的瘫坐在座位上,午后的太阳透过车窗,刺痛虚弱的身体,更是睡眼迷蒙。
摇摇晃晃,不时有人上上下下。迷迷糊糊的元昊,只觉得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
潮水般绵延不绝的疼痛,元昊身体习惯性的抽动。
猛的,元昊醒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拽在手里抱在怀里的黑色金属箱子消失了。有贼,被偷了。
旁边座位早已经空了下来,车上此刻只有寥寥几人在坐的。大部分人已经在中途下车。
瞬间,元昊出了一身冷汗,箱子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更是关系他身体能不能彻底康复的一个很重要因素。
站起来,元昊扫视一圈,没有,车上没有,已经被人带下车去。
“师傅,停车?”元昊急声。
“要撒尿待会儿,这儿不能停车。”司机不标准的普通话中夹杂着浓重的壮族口音。
“我东西丢了——”元昊焦急,“车上的监控开着吗?”尽管心里有答案,元昊还是不死心,这种车上监控就是做做样子,怎么可能开着。
“小伙,丢了钱了?”司机没有停车,但是速度明显放慢了。
“不是钱——”元昊焦急,不是钱,比钱重要多了。
“噢——”司机长长的鼻音中,“没丢钱就好,小伙子,以后出门小心点,这车上不安生——”
坐在他侧面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穿着挺时尚,一个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半边脸,此刻,卸下墨镜,热心道,“没丢钱还算不错了,东西肯定找不回来了。现在已经进了NA市,这条路上不让停车,上次停车还是在半个小时前。”
元昊眉头皱的紧紧的,无论如何,那个箱子不能丢。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都不知道箱子到底是被谁拿走,哪怕是有个长相也好说。
“师傅,你还记不记得这个位置上坐的人长什么样子?”元昊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跟车的师傅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开玩笑,这么一车人,怎么可能记住,再说这车上一直上上下下,都不知道换了几拨人,如果不是特意留心,谁会记这个。
车上仅剩的几人议论纷纷。
“唉,一看就是第一次出门。”
“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挨千刀的贼。”
“哎,小帅哥,说起这个,我这边好像还真有点线索,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我先找找看。”隔着走廊侧面前排那时尚的大姐好像想起了什么,从包包里翻出了手机,
一会儿,大姐把手机递给了元昊,“你看看这个。”
屏幕上,大姐撩起头发,配着剪刀手的一张自拍,照片的一角,一个男子的半张脸正好拍了进来,看座位,是跟元昊同座靠近走廊的那个位置。
“大姐,这个照片你是什么时候拍的?”元昊喜悦,柳暗花明又一村。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前,就是你那儿那个男的下车之前拍的,对了,就在最后一次停车之前。”大姐回忆道,“那个男的提的一个不大,但是很硬的箱子,看起来挺上档次的。”她记得特别清楚,对方在下车的时候,那个箱子撞到了她胳膊,生疼生疼的。
“箱子,什么颜色?”元昊急迫,他有一种预感,就是那个男的。
“黑色。”大姐很确定。
“呼——”元昊长舒了口气,只要确定了长相就好说了,“姐,谢谢,非常感谢,那个箱子就是我丢的东西。”
“啊——我就说呢,那个男的火急火燎,原来是贼呀。”女子恍然大悟。
车子依旧在行驶,趁着功夫,元昊让大姐把照片传到了他手机上,他那看起来老古董似的手机,功能倒是蛮齐全的。
——
此刻,刚刚驶出国道的一辆面包车,也是驶往南安方向。里面三个男子抽着烟,非常惬意的吞云吐雾。
“老三,这是顺了一个什么玩意儿回来?”副驾驶上的男子光头,黑色背心,胳膊大臂上雕刻着花里胡哨的纹身。此刻,手里面抱着一个黑色的金属块,在那儿翻来覆去的研究。
“看起来像是箱子。”驾驶座上的人侧头瞥了一眼道。
“可是看不到缝儿……”光头男子也是无语,带着把儿,很明显是箱子,特别轻,偏偏不知道怎么开。
要是能这么简单就打开,也不至于为难了元昊一个多月,他各种方法用尽了,都不曾奈何的了这个箱子。
“我也不知道。”光头男子口中的老三,躺在后面,摆着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翘起腿,轻笑道,“只是看到一个傻小子,把这个箱子抱的紧紧的,一看就是第一次出门,不偷他天理难容。”
要是元昊知道,他为了抑制疼痛抱着箱子的模样,招了贼惦记,不知道会什么感想。
“不管了,去了南安了让大飞哥看看,看起来是蛮值钱的个玩意儿。”
——
每个地方的汽车站都有一个特点,人多,交通拥挤,设施破烂。下车的元昊,拖着行李箱,看着四通八达的大马路,有点懵。
衣袖里,小家伙弹出个脑袋,滴溜溜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有点应接不暇。上车之前被元昊关在了行李箱里,刚刚才把小家伙放出来。此时元昊也有点后悔,要是小家伙随身带着,或许就不会丢了那个箱子。
好在经过一个多月的锻炼,即便是没有了箱子,他也能勉强维持,只是身体时时刻刻的刺痛,让元昊有点难捱。
天色已经快要完全黑下来。
马路两旁的路灯已经亮起,远处那高高的建筑上面,有霓虹在闪烁。这是元昊十几年都不曾看到过的场景。
都市的繁华,他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他没有丝毫的惊讶,平淡的双眸中有一种见多了的淡漠。他是没有经历,但是在另外一段人生中,属于林少秋的人生中,这却是他人生中最常见的景色。那段记忆于他,不像是看电视看电影,而是完全的代入,好像就是他实实在在经历过的。有时候一觉醒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元昊还是叫林少秋。
“住店住店——”
“师傅,需要住店吗?”
“需要住店吗,电脑间,65,标间50啦——”
车站门口,手里举着牌子的中年大婶一个个放开嗓子吆喝。很快,有人看到了拖着行李箱的元昊,举着牌子便跑了过来。
“小伙子,需要住店吗,标准间只要50。”
“好吧,那我住一晚。”元昊应声。
“好嘞,小伙子,这边,这边有车,你先坐一会儿,我再叫几个人。”中年大婶把元昊带到了一个面包车上。
“离这儿还远吗?”元昊疑惑,不然干嘛需要坐车。
“不远不远,就在前面那个路口拐弯就到,等一下,人多了一块儿拉过去。”
“需要等多久?”元昊浑身的刺痛一刻不曾消减,此刻,他只想休息。
“很快的,一会儿就好。”阿姨一边说,一边向着远处另外一个人走去。车上只留着开车师傅跟元昊俩人。
对方说的很快就是二十分钟过去了,元昊依旧在车上等待。
暂时不能去双渝了,元昊皱眉,没想到第一次出远门如此不顺利。才在路上就把箱子给丢了。
不行,必须找到箱子之后才能再去双渝。元昊咬牙。但是如何去找,只有手头这个照片可以吗?他一筹莫展,只能希望明天去公安局看看,报案试试了。不过报案需要做信息备录,而对那个箱子,该怎么备录,又是一个麻烦。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有一种直觉,那个箱子很宝贵,牵扯太大了可能不是太合适伸张。摸了摸额头,元昊有点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