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昊睁开眼时，房间里已经亮了。阳光无法穿透厚厚的麻纸，室内是一种暗淡的昏黄。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醒了，元昊依旧昏昏欲睡。自从身体变故以来，很难睡一个踏实觉。或许是回到了久别的家里，身体的微微刺痛，都无法阻挡他睡觉的欲望。当然，也可能是这么久，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
转了个身，元昊脑袋依旧捂在被子里。
突然，他一个激灵。转头，旁边，元仁睡得地方，已经空空无人。
猛的起身，元昊睡意全无。
天知道这会儿这个活宝又给你搞了什么篓子，他心头顿时不安。
匆匆起身，拎起了裤子。元昊冲出了里屋。
还好，元昊长舒了口气。格子柜没有倒，抽屉没有散，床也照常，写字台的上的书也没被动过。殊不知，元仁起床后，踮着脚，小心翼翼出的门。
顿时，元昊心情明媚，就像从消失的门扇板位置擦着门框斜斜射入阳光。
“谁家着火了？”元昊眼睛中闪过一丝疑惑。隐隐的，他闻到一股股烟火的味道。
妈呀！他迅速的冲出了门外。
院子的中央，一大堆柴禾上面，烈焰冲天，浓烟滚滚。
元仁局促的站在一旁，手无足措。****的身子，炭黑涂得到处都是。虎目蕴泪，眼睛发红。看着冲出门外的元昊，红肿的眼睛仿佛犯了错的孩子。
在很远处，大门口位置，大毛懒洋洋的趴在地上，长长的尾巴一摆一摆，一副珍爱生命，远离元仁的模样。蓬松的毛发下面，不足三寸的小家伙几乎被淹没，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火光中的柴禾似乎有点眼熟。目光横移，看到一侧那残碎的木屑，尤其是一把斧头的时候。元昊眼睛绿了，嘴角在无力的抽搐，是门扇板。
昨晚睡觉之前最后一个念头，是今天还得装门扇板呢，现在，元昊算是绝了这个念头。
无言，看着元仁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嗔怪。尤其是噼啪作响的火堆里面，还有一只焦黑的动物。也不知道这只野兽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死也死了，还受这罪。
至于元仁怎么点着的火，元昊实在懒得猜了。
“洗澡。“拽着元仁，元昊出现在了院子的一侧，房顶上面有一个大的白色塑料桶，里面有昨天放好的水。大夏天，正好冲个凉。虽然山村的早上还是有点凉，显然元仁没有那么脆弱。
“小弟。衣服——穿衣服。”
至于外面的火堆，等烧完自然就熄了。点不着房子就行。
即便是已经穿了几天的衣服，元仁依旧没有习惯，毕竟，不穿衣服过了十几年。
衣柜里面，元昊的衣服不多，不过找元仁穿的一身，还是没问题的。
身板好，底子好，穿什么衣服都能穿出感觉，即便是一身宽松的校服，在元仁身上，依旧很有味道。
“今天，得收拾房间了。”元昊长吁。格子柜里的瓶瓶罐罐需要整理，小抽屉里的药材需要收拾，一本本珍贵的书籍需要晒晒，卫生需要打理……
看着一旁呆呆的元仁，他叹息，不捣乱就满天神佛保佑了，至于帮忙，呵呵。
“啪，啪——”敲门声，噢，不，是砸门声。
“是村长爷爷！”如此暴力又富有节奏感的砸门声，除了村长爷爷再无他人。看着晃动的大门，他心惊胆战。要是大门也倒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走到大门口，他盯着大毛，一副撵人的架势。大毛一步三晃的离开了大门口。
“爷爷，这么早。”直到大毛走到房子的另一侧，元昊才敢打开大门，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起大毛吓。
“呵呵，不早了。”首先探进的是一个脑袋，此院有凶险，进去需谨慎，老村长经验十足。目光直接盯着另外一边的大毛，再看到门口的元昊，老人家才敢把全部身子挤进来。
大毛盯着老村长，呲牙咧嘴，凶相毕露。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毛跟老村长八字不合。好在大毛知道深浅。
“大早上你们这是干嘛？烤火？”老村长吐了口烟圈，疑惑道。
“呃，烤肉。”元昊干巴巴的回应。
“啧啧，进山一段时间，这水平是不行了啊。”老村长看到了火堆中烧焦的野兽，烟枪重重敲在了元昊身上，“臭小子，还不赶紧把火灭了。拾掇拾掇，还有不少好肉呢。”
老人家心疼呀，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整个村子里面，也就是元昊能够这么豪爽的浪费，别人家猎到这么一大个，不得拾掇出来吃个把月。
“这门去哪儿了？”老人家踱着步子，走到了空落落的门框旁边，诧异道。
“烤肉了。”元昊扯了扯嘴角，看着一侧的斧头，脸皮抽搐。
“你个败家玩意儿。”又是一烟枪。砸的肩膀生疼。
“嗷呜——”大毛在磨牙。
“待会儿带着小元过来吃饭，你阿婆做好早饭了。”老村长施施然走到了大门口。接着，加速，三步并作两步，转眼就不见人影。
蹭过早饭，元昊扯着元仁直接回家。
那堆药材在背包里多呆一分钟，元昊就多一刻不安生。
“嘶——”即便是自己亲手挖出来的，此刻，每一株红褐色人参被取出，他都要恋恋不舍的在手里摩挲半天。直到千年老参，元昊啜着牙花子，心中那个激动。
灵芝，千年何首乌，还有各种珍惜的药材……
这要是被外面的人看到，足以引起天大的喧嚣。要知道，随便拿出一株来，在外面都是无价之宝。而这里，是以堆来论。
直到背包里面一干二净，元昊才意犹未尽的放下。或许，下次进去，应该牵着骡马进去溜达。他这样想。
抽屉里面的药材需要晒一晒，已经发霉的需要清理掉。还有爷爷留下来的书籍，发黄的页面，还有虫蛀的孔洞，到处都是充满着岁月的痕迹，显然年代久远了。这些都是需要小心呵护的。
忙忙碌碌一个上午，元昊才收拾好了格子柜里面的零零碎碎。欣慰的是，元仁也并不是总帮倒忙。元昊收拾好的药材，让他放到指定地点，晾开，元仁完成的很是漂亮。手脚利落的他，一上午忙的脚不着地。
清澈的眼睛中，没有半分不耐，一直亮着精光，充满喜悦。元昊微笑。慢慢来，不急，总能让元仁习惯这个世界。
下午，清扫房间，到处都是细细的一层灰。
“咔嚓——”格子柜一个单独格子的顶端发出了断裂。
“没事。”元昊冲着元仁笑笑，这个情况早有意料。一手拿着抹布辛苦擦拭的元仁不安的脸上瞬间安定，露出了清澈的笑容。
“啪——”脚下的凳子肉眼可见的缝隙开始扩张。
“小心。”
元昊提醒，却无多大惊慌，元仁的身手他毫不担心。
果然，一个空翻，元仁潇洒的落下。
“嚓——”
元仁的身体好似一根钉子，穿透了大床的床板，双脚盯在地上。懵懵的看着大腿上碎裂的木渣。
“呃——”元昊不淡定了，牙疼。抽了口气，强自挤出了一丝笑容，“没事，赶紧出来吧。”
傻傻的，元仁看到元昊的笑脸，顿时满脸欢笑的跃了出来。跃跃欲试，显然没准备罢休。
“不用了不用了。”元昊急眼，连忙摆手，再下去房间都得被拆了。
元仁眼中一晃而过的黯淡，立马，泱泱的闷闷不乐。
“把这个，放外面。”他指着惨不忍睹的木床，示意元仁。
“好。”元仁眉开眼笑，很稀罕的，又吐出了一个字。
对于元仁，元昊是他唯一的亲人，元昊开心，他就欢喜。元昊忙忙碌碌，他不傻。所以他不想闲着，总想做点事情。或许忙碌，才能让他感受到存在的价值。
时间悄然流逝。
“搞定！”吁了口气。今天算是忙完了。至于门板，不急，反正一不怕偷二不怕冷，慢慢的想办法。
至于麻纸窗户上密密麻麻的窟窿，元昊冲着元仁笑笑。无所谓了，作为自己唯一的弟弟，开心就好。
晚饭过后，当然，晚饭还是在老村长家里蹭的。
“呼噜噜——”蹲在门前台阶上，元昊一手持着牙刷，吞了一口漱口水，仰天吐噜，并且冲着旁边并排蹲着的元仁示意。
“咳，咳——”同样的动作，效果截然不同。元仁差点被呛死过去。
结果，满满的一大口水一滴没剩的喝了下去。直到一玻璃瓶水被元仁喝了个精光，元昊才无奈罢休。
崭新的，刚买的牙刷，涂满了牙膏的牙刷，在元仁嘴里转了一圈出来。丁点白沫没见到，反倒是牙刷毛都七零八落，被摧残的惨不忍睹。
“呸呸——”元仁一个劲儿的吐毛，还一边咧着嘴冲元昊傻笑。不时的，舌头舔着嘴角，吧眨着嘴巴，想来牙膏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元昊早有准备，买了一打牙刷，足够元仁折腾好久了。
最后，当元昊拽着依旧跟牙膏较劲的元仁，拖回了房间里。台阶上，一支支脱毛的牙刷整齐排列，更有几支，棍都断了，上面密布着牙印，真叫一个凶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