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今天才打开快递?”在电话的另一端,老者满头银发,看似苍老的脸上有不符合年龄的红润,猛不丁让人看不出年龄。看起来威严无比的老者,此时脸上挂着淡淡的和煦。
一边说话,老者的目光盯着面前一面墙——一个大的显示屏幕。屏幕上面山山水水,很真实三维立体图,恍若就在眼前。此刻,在屏幕的一角,一个红色的信号点在不停的闪烁。
如果元昊站在这块屏幕旁边,一定能够认出,这就是十万大山的一个缩小版投影,而信号点闪烁的地方,正是落水沟。再精确点的话,可以清楚的定位到,是老村长的院子里面。
“前几天带客进山,今天才出来。”一肚子委屈的元昊,一瞬间变得平静了下来。本能的报喜不报忧。几个月离奇的遭遇他一带而过。就像离家的孩子,即便是满身的疲惫,父母电话中听到的,永远是一个精力十足的声音。或是逞强,或是,不愿父母担心。
“嗯。”老者很平静,“手机是爷爷托部队的朋友搞到的,加密卫星电话,以后爷爷会通过这个电话找你。”
“嗯——”老者没有解释原因,元昊也没有问。
“那张卡里面,有点钱,你出去以后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密码就是你生日。”老者平淡道。
“嗯。”
平淡又无聊的对话,一个说,一个听,关于身体,关于未来,甚至,即便是高考,元昊都是简单而过。一些药草知识,武术进展,反倒是频繁的出现在俩人通话中,剩下大片的时间,沉默。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小村庄没有路灯。
今晚的太阳又大又圆,散发着清冷的银光。
慢悠悠走着,电话,一直不曾间断。元昊脸上化不开的欣喜,经久不散。
元仁静静的跟在身后,疑惑的眼神更多的集中在他手里拿着的手机上面,耳朵一抖一抖,那个黑盒子里面的声音,对于他来说都是清晰可闻。由此,更是好奇。
他们已经离开了老村长家。
“汪——”狗吠声响起。
“汪汪——”会传染一般扩散。
夜色下,村子喧嚣起来。
元昊眉头皱起,帅气的脸上罕见的升起了被打扰的恼怒。
“呜——”低且悠长的声音从元仁喉咙里发出。
顿时,狗吠声戛然而止,村子死一般的沉静。不少村民发现,自己平日里颇为凶悍的土狗,此刻夹着尾巴,不安的哆嗦。
通话,依旧在继续。元仁清澈的眼睛中有着欣喜,只要元昊开心,他就觉得安心。
——
“老师——”银发老者的身后,雕塑般的身影再度出现,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出声。
躬着腰,男子轻呼。一向对时间精确到近乎苛刻的老师,第一次如此的浪费。没错,在他看来就是浪费。
眼睛中一闪而逝的嫉妒。视线不经意间瞥过大屏幕中的红色光点,一抹异样被他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老者眉头微微皱起,手指虚点,大屏幕瞬息黑屏。
“小昊,今天就先到这儿了,有时间爷爷给你电话。”
“嗯,爷爷。”元昊顿了顿,“保重身体。”
整个通话中,没有一句关于身体关于以后的商量。两人都似乎浑不在意。
“小弟,走,咱们回家。”轻快的步伐,元昊向着不远处的家门口走去。
——
“云飞。”老者不曾回头,瘦削的身影散发着冷冽的气息,高高在上的威严自然流露。
“在。”男子躬身,额头上有汗渍出现。这么多年,他对对方太了解了。每当老者直呼他名字,意味着,生气。
“莫教授那边人手有点紧张……”老者仿佛在自语。
“老师,学生错了。”男子冷汗涔涔。仿佛对于他来说,莫教授是噬人猛虎一般。殊不知男子心中,莫教授远远比噬人猛虎还要可怕的多。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男子脸色有点发白。
老者不语,静静的伫立。
“看来,时间太久了,你们都忘了这儿的规则。”老者叹息,男子看不到,此刻老者眼中危险的闪烁在寒芒。
“老师!”男子哀求,声音中极度的惊恐。低垂着的脑袋,神色变幻剧烈。
“去吧。”老者甩了甩衣袖。
男子不敢再言语,直起了身子。
两道身影不知道从哪儿出现,一左一右在男子两边,押送着,向着外面退去。
门户缓缓闭上的那一瞬,男子低垂的脑袋扬起了那么一瞬,狭长的双眸中刀锋一般的杀气划过,再不复之前的半分张慌。
“少主,怎么办?”左右二人,神态未见,嘴唇微微抿合,有声音传出。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二人早已经被男子收为心腹。
“听老师的,去莫老头那边。”男子眼中一抹狠色。一直以为,基地中有一处禁地,踏足者死。所有人都认为,那儿有着他们老师最大的秘密,跟藏得最深的后手。今天,男子是唯一一个从那儿活着出来的人。
“少主……”俩人焦急,莫教授那儿,九死无生,每年送太多的人进去,从来没有人能够活着从那儿出来。只进不出,即便这样,那儿的人一直不够用。
莫教授在这个基地中,身份地位仅次于他们的老师半筹。是这个基地最原始的创建者之一——一个专心做研究的老教授。
“放心,既然老师刚才没杀我,就不可能再让我死在莫老头那边。”
男子低下了头,脸上的惊惧比真的还真,看起来真的像一个犯了错的学生。
迷宫般的走廊,一模一样的廊道。不要说不熟悉的,就是熟悉的人不留心都会不小心迷路。
基地规则之一:不许破坏廊道建筑,保持卫生整洁。
忙忙碌碌来往的身影,看到被押送的男子,一个个俱是惊疑。恍若太子般的存在,男子是这个基底中最耀眼的几人之一。而今,突然变成这副样子,好些人不解。其中好些人,看到男子这样,眼神一片慌张。
“我进去后,所有事项,有令西掌管。”男子最后低低交代一句,钻进了一个门户之中。
——
三四个月没有回家,打开门,一切如旧。灯光下,到处铺满了薄薄的一层灰。空气中还略微有潮气涌动。
相比于野外,好多了。习惯了山里的生活,这真不算个事。
啪——
刚刚亮起的房间,又黑了。
灯熄了。
月光下,元仁手里拿着一截线,手无足措,茫然的盯着元昊。
“呃——”元昊无语,看着元仁清澈眼眸中的不安,轻轻笑了,元仁顿时咧嘴一笑。
可能他还不明白,同样是拉,为什么自己一拉,房间就黑了。还有就是,这东西,太不经用力了。
好在开关没有被拉坏,仅仅是线断了。元昊庆幸,很快,接好了线,房间里恢复了光亮。
落水沟家家户户使用的还是最古老的拉线式开关。
这是一个标准的七八十年代建筑,麻纸胡的窗户,一掌长的正方形格子窗,看不到外面。家里朴素,四面墙白,还算是整洁。一排排格子柜整齐的排列在墙边,每个格子里面有书或者瓶瓶罐罐,看起来古色古香。
在格子柜的最下面,是一个个小小的抽屉。
紧挨着窗户,是一张床,床边有个农家自制的写字台,上面还有几本书。
元仁坐在床上,盯着房顶上吊着的灯泡,好奇的看着,眼睛都不眨,脸上挂着傻傻的笑容,也不嫌晃得眼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再三交代,不要乱动,元昊不知道元仁听懂了没有。反正一直冲着他咧嘴傻笑。
转身去了里屋,今晚要把里面简单收拾一下,剩下的事情,睡一觉起来明天再说。元昊这样决定。
即便是抱着黑色金属箱子,身上微微的刺痛在不停的提醒他,身体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咔嚓——”刚刚关门,元昊手都没离开门把锁,外面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一瞬间,元昊的心也跟着破碎了。
慌慌张张,是的,只能用这个词,元仁就这样扑到了里间,盯着元昊,满脸的惊吓,手里还拿着破碎的玻璃渣子。
在雾海中面不改色的元仁,山林之王,这一刻那个慌张,元昊看着都心酸。
“好了好了,把这些扔掉吧。”元昊笑笑,抓起元仁的手,把手里的玻璃渣扒拉到房间一角去。看着元仁手心中被电的灰黑的痕迹,元昊只能期望没有把电线给揪断。
元昊满不在意的给他收拾手心里的玻璃渣子样子,元仁看在眼里,表情平复,咧嘴,笑得愈发的傻。
很久没住人,床褥略微有点潮湿,不过对于二人来说不是太难以接受。
元昊收拾好了里屋,因为要抱着箱子,行动格外不便。
元仁目不斜视,看着元昊的忙碌,他身体不住的扭动,视线偶尔飘过头顶。躲躲闪闪,不敢去看灯泡。仿佛洪水猛兽一般,显然,刚才那一下,电的他记忆深刻。
似乎过意不去,几度欲帮手元昊,一起收拾。元昊哪敢劳驾,没轻没重的,搞不好今晚会把房子都拆掉。
“嗷呜——”
门外,是大毛回来了。下午元昊下山之后,大毛并没有跟着,而是在附近山上,直到现在吃饱喝足了,才回来休息。之前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小家伙也是有点犯憷,死死拽着大毛顺滑的毛发,跟着大毛去山里混吃混喝了。
坐立不耐的元仁,瞬间冲向了门口。
“哎,小……”元昊话音未出口。
“砰——”门扇向外倒去。本来猫在门外,等着开门的大毛,看着直直劈下来的门扇,也是懵了。
“天——”元昊捂着头,想死。心底呐喊,门是拉的,不能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