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墙上的石英钟时针已指在数字9上,而分针正好落在12上,闫泽珩站在阳台上,看着校园中偶尔走过的一两个学生,那种孤寂的感觉愈来愈浓烈。她想起了闫冷轩,他现在应该回家了吧,又把哪个女人带回了家呢?这么晚了,又在做什么?
她的鼻子酸酸,仰头看向看不到星星的夜空,将眼中涌起的那股湿热逼了回去,才转身走回去,爬上了床,将自己埋进温暖的被褥中。
铛铛……
“来了,等一下。”闫泽珩从床上爬起来,顺着梯子下来,却只见一只棉拖,只好蹦蹦跳跳的去开门。
铛铛……
“来了来了,稍等一下。”
闫泽珩一边说着一边开了门,只见宿管阿姨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外,有点像上门讨债的债主。
“阿……”“姨”字还没叫出来,尖锐的叫嚷声便传入了她的耳朵。
“你怎么还没走啊,18号下午封楼,不知道吗?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家,赖在这儿干嘛!把你的姓名专业班级登记一下。”
“七月七日晴,忽然下起了大雪,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我站在地球边眼睁睁看着雪,覆盖你来的那条街……”
闫泽珩朝床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没有理会。宿管阿姨的河东狮吼震得她的耳膜现在还在嗡嗡响,她一边登记一边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阿姨,不是20号封楼吗?您是不是弄错了。”
“谁告诉你们的20号,啊?今下午校领导亲自通知我们18号下午封楼!看看别的楼里,都没人了,就你们这4号楼的还有这么多没走的。”
宿管阿姨很是生气,这也难怪阿姨不给她好脸色。如果没人了,就可以早封楼,宿管阿姨也就可以早早回家,陪伴家人了。
“哦,我知道了。”她将登记表还给了阿姨,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麻烦您了阿姨。”
不得不佩服闫泽珩的好修养,宿管阿姨都不好意思再冲她发脾气,瞪了她一眼,走了。
本来心情就不是很好,被人训斥一顿现在,更不爽了。
躺着也能中枪,她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这是她的错吗,她接到的通知就是20号封楼好不好!
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明天下午封楼,明天上午她还有工作,而行李,到目前为止,一点没收拾……
真是的,太影响心情了。
闫泽珩爬上她的二层小楼,扯过被子,直挺挺地躺下,盖过头顶。
不管了,明天再说吧。
其实她根本就是自找麻烦,闫冷轩,她的好哥哥,本来打算开车来接她,可是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理由是,要好好体验生活。
当初要来大学时,他就告诉她不求她学多少知识,只求她能真真切切地体验生活。所以开学时,在她的强烈要求下,闫冷轩妥协了,陪她乘了火车,而她只负责跟在哥哥的屁股后面上火车就行。回家的车票,订票与取票是舍友帮忙搞定的,她只负责提供她的身份证号与学号,然后,就万事OK了。这次她是真的没辙了。
订票,取票,买票,改签,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如果生活代表着无奈,那她真想让这东西以最快的速度滚到犄角旮旯处,她才不要体验。
哥,我决定了,你来接我。
沈浩翼是将闫泽珩送回了她的宿舍楼下才回了公寓。而段萧泽早就在这儿候着了,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第一手资料,见沈浩翼回来,马上狗腿的凑了过去。
“呦,回来了,那个顾泽珩,不对现在叫闫泽珩了是吧,和那些网上的照片比,有出入吗?”
沈浩翼将给段萧泽带的盒饭放到桌上,坐在书桌前没有回话,后者转过身递过来一支烟。
早就料到他回来后会是这么一副状态。
“和何媛很像?”
沈浩翼看向他,“你见过她?”
段萧泽吐出一个烟圈,并没有回答他,皱了下眉反问道:“还是打算从她下手吗?她当年也就是个孩子。”
“你是想告诉我,她无辜?”
沈浩翼有些怒,站在他面前,四目相对,恰似火与水的交融。
“顾峰当年为了抢夺安阿姨的孩子,一手毁了安阿姨和我爸爸的公司,逼死了我爸爸,安阿姨的孩子,安冷,也死在了他的手里。这些都是顾峰一手造成的,他的女儿无辜,哼,那我呢,安冷呢?我们就罪有应得吗?”
沈浩翼转身向外走去,将要走出去时却顿住了脚步,“顾家的人,我一点儿也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但有些东西,我总归要拿回来。”
段萧泽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沈浩翼心中的苦,他明白,所以沈浩翼做什么他都选择支持。只是他清楚沈浩翼本性善良,算计一个无辜的小女孩,以后他这个好朋友恐怕会活在愧疚中了。
沈浩翼回了自己的卧室目光触及书桌上的那张全家福,双眼猩红。
爸爸……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thephoneyouhave……”
沈浩翼一脸阴郁地听着手机里传出的机械女声,挂断,却耐着性子又拨了一次。
“嘟……嘟……嘟……”
终于接通了,沈浩翼脸色不太好看,声音却轻快。“刚才干嘛呢,怎么都不接我电话。”
闫泽珩心情同样很差,看到来电显示时,她就不想理,只不过出于礼貌,接了电话,态度却不是很好。
“刚才宿管阿姨上来了,回家晚的,要填信息。”
“接着说呀,她是不是找你茬了,你不太高兴啊。”
“她把我训了一顿,嫌我走得晚,而且居然要提前封楼。”她的声音很恼怒,随后略带嘲讽的发出一声“哼”的鼻音,恶狠狠地呛了沈浩翼一句:“你这关心不用在我这儿泛滥,我可不想多个不明来历的哥哥。”
“我也不想有你这么个说话犀利的妹妹,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她想起了在教室中沈浩翼怪异的举动。她有印象,小时候她和沈浩翼是在一起玩过的,只是现在,她记得很模糊,而他好像彻底忘了。
像他妹妹?闫泽珩摇摇头,她记得小时候他好像特喜欢欺负她,这么个混世魔王,会对他妹妹那么好?
不过……
小时候,冬日在外面玩耍回家后,闫冷轩总是凑到她身边,握住她被冻得通红的爪子,每次她伸出另一只手去打他时,他也会对她说“别闹”,然后再把她那只小手也牢牢抓住,直到感觉她的小手从他的掌心索取够了温暖才舍得放开。
想到了闫冷轩,闫泽珩的心情好多了,嘴角微微弯起,语调也轻快了,“哎,又得重新订票了,你回家不,我那张火车票19号的,需要的话送你。”
沈浩翼脸上的表情甚是精彩,她竟然沦落到要坐火车回家,闫冷轩是有多不待见她。
如果闫泽珩手中的股份已经完全被闫冷轩夺走,那么他接近闫泽珩就没有半点用处。她如今处境也够尴尬的,曾经集团的继承人,如今却像个平民百姓一样挤火车回家,他却还想算计她……
他对她的想法虽然不单纯,带着别种目的,可是他并不想害她,能拿回属于他的东西便足够。
她和何媛一样,看起来像个易碎的瓷娃娃,让人心生怜爱。
索性,后来,有个男人确实将闫泽珩当成了瓷娃娃,小心翼翼地疼爱,并用自己的生命作赌注打破了她碎裂的结局……
当然这是后话。
一抹倩影跳岳在沈浩翼的脑海,他很清楚不是闫泽珩。
闫泽珩趴在床上拿过放在床头的一本小说,随意翻开,“怎么不说话了?”
该忘记了,沈浩翼摇摇头,企图将那个身影从脑海中驱走。
“明天打算做什么?”
“就你们走得晚……”楼道中传来了宿管阿姨的咆哮声,闫泽珩伸长了脖子朝外面探了探,赶紧缩了回来,她可不想被无辜殃及。
“有一批老师到我们学校进修,我负责接待。我先休息了,明天可是展现精神面貌的时候。”
“哈哈,”沈浩翼爽朗的笑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你说话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早点休息吧,晚安。”
等闫泽珩挂了电话,沈浩翼才将手机从耳边移开。目光却依然凝望着黑夜,仿佛被黑夜吸住了。
忘记吧,是时候选择遗忘了,若不遗忘,面对闫泽珩,他又怎样做到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