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泽珩也不客气,拉开车门,钻进去。车子缓缓驶出校园,开始在路上疾驰。
“你怎么回来了?”
“有人要结婚了。”
“哦?谁着么大架子,请得动你?”
驾驶座上的男人就是刚刚在酒吧的调酒师,也是刚刚回国的世界著名婚纱设计师,Brian。
“你哥。”
副驾驶座上正在欣赏夜景的闫泽珩听到这两个字时,身体僵了一下。
“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回国来呢。世界顶级婚纱设计师,很厉害嘛。”
Brian得意地看向她,挑挑眉。
“是不是很崇拜哥?”
闫泽珩回过头来,嘴角带着一抹浅笑。
Brian心中不由得暗道一声不好。果不其然,接下来,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如果我没记错,高中时每次考试,成绩单上你可都是垫底儿,与稳居第一名的我哥遥遥相望。”闫泽珩将脸凑过去,一副好奇宝宝的表情。“你说你那么笨,怎么一去美国就成了国宝级的人物了呢?”
Brian斜了她一眼,“闫冷轩这些年都喂你吃什么了,嘴巴养得这么毒。你说,我这一回国就巴巴的来看你,你还这么揭我伤疤,好意思吗?”
闫泽珩晃晃脑袋。
“上学那会儿,你整天赖在我家混吃混喝的,怎么就好意思呀。”
“我和你哥是好兄弟,不分彼此,懂不?”
“切,好意思说,就见你在我家糟蹋粮食了,也没见你请过我哥,你简直就是个,大、蛀、虫。”
Brian再一次斜睨她,“谁说我没请过?你哥那尊大佛,每次都说什么要回家陪你,这兄妹情深的戏码,可没少让我遭严谨嫌弃。你哥就一祸害。”
闫泽珩抿着嘴笑,闫冷轩在她心中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
公路上,黑色的跑车在路灯的照耀下疾驰,奋力驶入前方的夜色,转瞬被夜色吞没。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撩起了她的长发。
Brian专心开着车,余光瞥见闫泽珩微微上扬的嘴角,也勾起了唇角。“严格、严谨她俩也回来了。”
严格和严谨是Brian的妹妹,Brian中国名字叫严肃。曾经闫泽珩还跟他开玩笑说,他们家要是再有个孩子,该叫严厉了。
“我知道啊,昨天严谨还和我聊天来着,说今晚上要我去陪她,要不然,我才不跟你走呢。对了,你今天怎么跑酒吧做调酒师去了,你和酒吧老板很熟吗?”
她记得安冷酒吧虽然在古凌蒂集团旗下,但真正的老板确实耿墨皓。
“还算熟,我们是校友。”
“校友?哪个学校。”
“常春藤。”
闫泽珩扭头看向窗外,她知道耿墨皓厉害,但Brian怎么能也着么厉害?小时候她可是经常拿着他们的成绩单嘲笑他的。
“怎么着,受刺激了?你这学校级别,咂咂,确实有些勉强。”
Brian轻快的声调传入她的耳朵,闫泽珩不用看都知道,他一定笑得很开心。她微眯起眼睛,然后自己笑了。
“我忽然想明白为什么美国要吸收那么多外来顶尖人才了。”
“外来顶尖人才,这称号不错,你原来也不光只会损人呀。”
这言下之意,闫泽珩懂得,说她也会夸人嘛。
不过他确实是误会了,但闫泽珩要的,就是让他误会。
你把自己列入这“顶尖人才”行列,我可没有哦。
“抱歉啊,你可别误会,我是想说……”闫泽珩咧着嘴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连你这样的都能进常春藤,你说他美国要不多吸收点外来人才,现在估计这国际格局上,早靠边站了吧。”
Brian将车停在尚凌酒店门前的空地中,闫泽珩的耳边传来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去,赶紧给我下去,都被你气成内伤。他们在602包间,你先上去。”
闫泽珩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看着他驶入地下停车场的通道,转身进了酒店。
电梯上方的数字不断地闪烁,再变为“6”时,“叮”的一声之后,电梯门开了。闫泽珩顺着走廊,在最西侧找到了标有“602”的包间,轻轻地敲了敲。来开门的是画着精致妆容的严谨,闫泽珩低头盯着那双足有10厘米高的粉红色高跟鞋。
鞋子是女人的灵魂,单靠这双鞋子撑起的气场,严谨就不知强了她多少倍。
“小羊羔,你终于来了,等的姐姐的花都谢了。”
严谨将门随手甩过去,扯着她的手臂,拽到了自己身侧。
这粗鲁劲儿,和名媛佳丽半点边都沾不上。她拉着闫泽珩向内走去,那脚步快得,愣是得让后面的人小跑跟着,生怕自己的胳膊被扯断了。
“哎,等下Brian吧,他还没来。”
这间包间一般是接待与古凌蒂商业上有往来的贵客用的,从外面看普普通通,但里面却大有乾坤。打开门,便有一堵绘有一只夜空下,对月嚎叫的狼的壁画的墙壁,向左侧走两步,转个弯便是一个足以容纳50人的小型酒会会场;而向右走,转弯后则会看到一间装修极尽奢华,设有一张小巧精致的圆形的白色大理石餐桌的房间。那张餐桌围上6~8人刚好合适。
“他都开始吃了,你再慢点儿,就直接舔盘子吧。”
说话间,就听到一声“嗨”,声源正是Brian,而闫泽珩更是没出息的晃了下身子,好像踩着10厘米高跟鞋的是她。
这家伙,飞上来的?
闫泽珩打量着围在餐桌旁的人们,貌似比她想象中多了一个耿墨皓。
Brian左侧是耿墨皓,右侧是严格,而严格和耿墨皓之间空出的两个座位,不用说也知道是给她和严谨留的。严谨挨着严格坐下,闫泽珩朝耿墨皓微笑着点了下头,打过了招呼才落座。
“他是耿墨皓。阿皓,这丫头你老板家的,也算是我的半个妹妹,叫闫泽珩。长得不算太丑吧。”
闫泽珩就知道他得挤兑自己,在一桌子飞禽走兽游鱼面前也懒得和他贫嘴,直接就把他当成了空气,自动忽略。
耿墨皓的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微笑,这次貌似是真心的。
“我们认识。”
“认识?怎么认识的,不会是从你酒吧偷了两瓶红酒,被你逮到了,然后认识的吧。”
听到Brian戏虐的话,闫泽珩瞪了他一眼,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Brian时的恶作剧。
那次Brian去她家,一进门就摸着她的头说叫哥哥,在她一脸愤怒的注视下都不拿开自己的爪子。然后在他和闫冷轩去书房查资料时,闫泽珩趁机打开他的双肩包,本打算偷拿本书出来,明天上课让他出丑,以报他把自己头发揉乱之仇,谁知却看到了一个精致的红酒盒子,然后静静躺在其中的高档红酒就被偷梁换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磕掉脑袋的瓷娃娃。以至于严谨后来硬把她拖到自己家玩儿时,她都怕被严家那老爷子乱棍打死。因为那红酒是Brian给严老爷子带的。谁知老爷子不但不怪罪,还待她跟亲孙女似的,每次出差回来,捎带的礼物都有她的一份。
闫泽珩觉得这大概就叫“因祸得福”吧。
严家移居到美国得有七八年了,闫泽珩到有点儿挂念老爷子了。
“你从哪上来的?”
“CEO专用电梯。”
“你怎么知道密码?”
“呵呵,猜的。你哥除了他办公室里那台笔记本,其余的密码估计都设的是你生日。”
闫泽珩举着筷子,足有五秒钟没动。不得不说,这枚幸福的炸弹把她轰得,有点晕。但不幸的是,前一秒,她是盯上了耿墨皓面前的那盘竹笋,这一愣神,在其他人眼里,她好像是在盯着耿墨皓“V”字形的领口……
她没注意到,耿墨皓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红正在晕染开来。
“耿墨皓,25,未婚,普林斯顿大学毕业,年薪……”
“阿皓,年薪多少,赶紧报上来,你的东家大小姐看上你了。”
闫泽珩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竟然害羞了。
耿墨皓同Brian一样,皮肤属于偏白的那种,所以即便略微染点颜色,那也是格外扎眼的。
“噗哧,哈哈,小羊羔,姐姐不在的这几年你竟然进化了,都不纯情了,哈哈,哎呀,不行了,笑死姐姐了。”
严谨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因为兴奋,两朵桃花盛开在了她的脸颊,而被嘲笑的人正狠狠地瞪着她。
“笑死你正好,既除去一祸害,又能为国家省不少粮食。”
“哈哈……”
这样的氛围多久没遇到过了,大家一边吃饭一边斗嘴,吵吵闹闹,其乐融融。此时的饭桌上,只有严格还在淡然地小口咀嚼着,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范。不是她做作,而是本性如此。闫泽珩看着她。严格和她在某些方面是极其相似的,她们骨子里都是冷漠孤僻的,对于外界,习惯了把自己当空气。但闫泽珩是在陌生人中选择把自己忽略掉,在熟识的熟悉人中,却很是放得开。而严格则是在任何环境中都把自己与周围隔离。
除非,她需要给你敲个警钟。
“哥,口才不错呀,玩笑都能信手捏来了。对了,我记得你跟爷爷夸下海口……”
严格淡淡地出声,没有看任何人,似乎是吃累了,说句话歇会儿。只是这句话却让欢笑声戛然而止。这次Brian成了焦点,六只眼睛一起行注目礼。
“吃饭,看什么看。”
“星星,星星。”
严谨的手机很合时宜的响了,这短信铃声也真是奇葩,尤其是在当下。严谨自己也没忍住,再次“噗嗤”一声笑了。任由Brian狠狠地瞪她。闫泽珩憋住笑,若无其事地举起高脚杯,将杯中的干红一饮而尽,然后指了指放在Brian面前的那瓶红酒。
“哎,你哥在老爷子面前吹什么牛皮啦?”
闫泽珩碰碰严谨,小声地询问。
“我哥说他回国接媳妇儿。听我哥说,他在法国游历时出了车祸,一个中国的小姑娘没日没夜的照顾了他半年,后来那小姑娘回国了。”
Brian递过那半瓶红酒来时,闫泽珩正跟严谨八卦。耿墨皓接过,很绅士地替她倒上,换来了她的一抹浅笑,似一朵白莲。
晚饭结束时,餐桌上如同飓风扫过,只剩残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