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坐在青山旁,他端起茶碗饮了一口,恭维道:“果真是好茶!”青山转头与他相视一笑,转瞬变了脸色。
原来,猴子一个不小心,手中一滑,茶碗径直从他手中落下。
大凡出自名家之手的手工茶具,天下往往只此一套,一般由闻香杯、公道杯、茶壶、茶碗或茶杯等构成,一旦失去其一便成永生遗憾,当真珍贵无比。
这套茶具造型古朴,泡茶的紫砂壶色泽明亮,一看就是用过数十年的老物。而这套茶具的落款,眼镜方才瞧过,乃是已故大师朱可心的亲笔题款,朱可心是建国后钻研茶具的第一人,若是落到拍卖会上,这套茶具非得拍个百万以上的天价。
眼镜方才使的眼色也就猴子能看懂,这才有了上面这幕,他们打算试探下青山。
茶碗转眼便要摔得支离破碎,断无完璧可能,青山慌乱间伸手去接,奈何寻常人的反应哪里比的上落下的速度,茶碗从他伸出的手掌间直接落下。
眼镜一时吃不准青山的心理,只得准备抬脚接住茶碗,总不能做暴殄天物让历史遗珠蒙尘的糊涂事。他方才准备动作,便见呆在青山旁的东子一个箭步,风驰电掣般蹲下身子,他探出一只手,如同白驹过隙,将即将落地的茶碗牢牢接住,连茶水都没有撒下一滴。
猴子一把拉住东子道谢:“东哥,实在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摔坏这么名贵的东西我哪赔得起。”
青山望了东子一眼:“东子,去催催矮子他们,买个夜宵怎么还没回来。”
东子道了声好放下茶碗跑了出去,只是临行前眼神落在猴子等人身上不知想着什么。
青山拉住惊魂未定的猴子示意他坐下,替他换了碗茶,安慰道:“虚惊一场,不要放在心上。这些全是金主的家当,平日里交给我们兄弟几人打理,比这个好的我们也砸过不少。”
他这样说也不知真假,眼镜偷偷瞄向王平,从王平表情上判断青山说的不像假话。
眼镜哪里知道王平压根不清楚这些茶具的珍贵。在喝茶方面,王平和胖子尤对胃口,能喝就喝,搞那么麻烦让自己糟心受累干嘛,难道还能喝出花来。
眼镜想到方才东子的身手,用余光和猴子换了个眼神。
几人重新聊开话题。
王平大为困惑的问道:“青山,你从哪得到我们的消息,要不是你带人及时赶到,医院又得把我们抓回去继续做人体试验?对了,你怎么成了四九城的头头?”
王平一连串的问话不是无的放矢,他心里清楚青山负责打理的地盘仅仅永安街附近几公里,手下二十来号人,真正敢豁命只有东子、矮子、阿虎和王平自己,但这次闯入军事禁区的亡命之徒数量不下三百。
要知道让混混们约架容易,让他们往死里打那难于登天。
先不提惊动警察不说,毕竟出来混饭吃谁也不想闹出人命,大部分时候双方先撩后台,谁的后台大那就听谁的;如果还不罢休才会约架放炮,一旦打起来见了血双方大多一轰而散,剩下的就真是不要命的,千万碰不得。
这种不要命的狠人天下难得,在四九城尤为如此,这里可不是天高皇帝远广州深圳那等任你打生打死之地,一旦牵扯到政治分分钟让你从做爷变成做狗。
再说四九城乃军政重地,擅闯军事禁地简直比约架更是找死的行为,哪个不要命的混混敢来,而且,还成群结队弄出这么大的阵势,你要说没惊动军区和高层谁会信?
眼镜几人不约而同端起茶碗,恰到好处的掩盖好表情,聆听青山的解释。
青山抿了口茶,道:“你不会以为我带的人吧?”他望向王平,王平还真认真点头,青山忍不住一巴掌抽他头上,“好你个土匪?几个月不见,脑子都进水了啊!”青山继续道,“金主这次可是下了大手笔,要不是金主放出救人的消息,谁也不知四九城打死打生的混混竟是一家人。你说咱以前还干什么仗,约出来喝喝茶能摆平的事,非得打得你死我活一方跪地求饶。”
王平心中暗道难道背后的金主也是赵建辉安排的内应?假若四九城混混的背后都是一家金主,这局棋未免过于恐怖,手握着数以万计的棋子究竟要做什么?能够驱车直入军区禁地,显然受最高权力的默许,背后的力量更加扑朔迷离,他心中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将青山他们牵连其中。
“青山大哥,你就行行好告诉我,金主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王平的话里有些撒娇的意味。
“好吧!事到如今,我知道无法隐瞒了。”青山也不见外,叹了口气,给王平倒了碗茶,将茶碗端到王平面前,见王平低头饮了一口,他面色凝重道:“我知道这个结局你也许无法接受,但是,我也只好说了。“
几人聚精会神的望向一脸正色的青山。
“王平,我承认我确实撒了谎,以前骗你说见过金主,是因为你实在太烦人了。今天我彻底坦白,对天发誓,我真没见过金主,要哪天能见到,就算她是个姑娘,死我也给你拍几张照片,而且保证****,成不?”
几人听到这里表情各异,胖子甚至差点将一口茶喷了出来,他发自内心被青山忽悠人的演技折服,觉得这人实在对自己脾性,偷偷朝对方竖拇指。
说话间,矮子、阿虎和东子提着大包小包的夜宵赶了回来。
青山站起身子,道:“时间不早了,大家吃些东西撑撑肚子,吃完洗洗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几人换了张桌子,一群大老爷们,本就饿的慌,冲上去就是狼吞虎咽。
此时匍匐在灯上的那抹阴影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或者方才落在上面的真是一只路过的飞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