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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思绪

十三号地下医院特危病房內,灯光异常明亮。

这是一间单号病房,虽然不大,胜在各种设备齐全,甚至单独在房内隔开个卫生间。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人躺在室内位于中央靠右的病床上,是个青年,一副熟睡模样;另一人是中年,自称赵建辉,他神色落幕的站在病床旁已经自言自语了半个钟头。

躺在病床上的正是方才被送入急救室治疗的王平,此刻他早已苏醒,却一动也不敢动,假装麻醉后陷入了昏迷,倾听着床边中年人的自言自语。

大部分时间中年人总说着剑鞘的往事,讲到动情处一次次将他误当作剑鞘,给王平的感觉就像中年人在和剑鞘对话。

王平脑海里不时随着中年人的描述幻想出一幅幅惊悚骇人的画面。

在这些画面中,剑鞘和他的尖刀小组就像仗剑直行的英雄们一次次击破阴谋诡计,在龙潭虎穴中与不可思议的生物们战斗不休,如戏文里的赵子龙般杀的七进七出!

即使并非亲眼所见,王平依旧为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感到震惊。

这些往事听起来与生活如此遥远,又如此接近,就像默默无名的英雄守卫着普通人的世界!

王平觉得如果他们都称不上英雄这个世界大概再没有英雄了!

可不是每个人生来都可以作英雄的,大部分人有英雄的心却没有英雄的胆,就比如王平自己,让他抛弃一切去拯救和守护这个世界的公义,绝无可能,何况中年人口中的世界与王平所熟悉的世界截然不同!

不过经历了圣·约翰医院的离奇事件后,王平对这个熟知的世界产生了诸多怀疑。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明明是不值一提永安街的小混混王平,为什么在无数人口中,他成了死去的英雄———剑鞘?

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听到无数人喊出这个名字,哪怕立场不同生死相向的虎爷,最终关头也轻轻说出这个名字。

王平脑海里翻江倒海,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其中变化。

事实上这个世界除了王平自己,没人知道他隐藏着一个巨大秘密。

他如今记忆的起点便是两年前的苏醒,当他浑浑噩噩从“永安街废物处理站”的垃圾堆里爬出时,就如同一张白纸,对一切未知,没有丝毫情感,认知与记忆浑噩,像被格式化的硬盘,没有任何储存!

直到无意间看到了个什么,他回忆过看到的那件东西,却始终模模糊糊,一闪而逝,即便事后仔细搜寻也找不到任何踪迹。

也就在那一刻,他的记忆渐渐复苏。

原来他叫王平,河北保定人,自幼父母双亡,从小无依无靠四处漂泊,过着混一天是一天的人生,不知怎的流落到北京。令他无法接受的,记忆到此为止,不存在一星半点关于这些年发生的经历,就像一本小说的简介,只有寥寥几字失去了故事的每一个细节。

王平至今还记得当他苏醒后漫无目的在永安街行走,才转过街角,一个国字脸的青年突然朝自己奔来痛哭流涕,那人的第一句便是:“土匪,我们找了你好久,你没死真的太好了!”这人自称青山,据说是他拜过命的兄弟,王平却对此一无所知。

后来经过阿虎等人的一番解释,他这才知道自己当日在街头的火拼中被人砸伤了脑袋,丧失了记忆……

王平躺在病床上整理着思绪。

人的记忆肯定作不得假。哪怕他忘记了这些年的经历,却清楚记得年幼时马鞍村发生的一切——童年的玩伴兼邻居于海洋,偷西瓜被抓的李泽雄……即便身处北京,那些曾经交往苏醒后变的毫无印象的人,也都一口咬定他就是王平,在斗殴中被重物击伤脑袋才会失忆。

这一切的一切让他对王平的身份笃信不疑,因为就算自己失忆,也没人可以同时篡改所有人的记忆!

但此刻,当越来越多的疑问指向他可能存在另一种身份时,王平不禁产生怀疑,人的记忆会不会真的可能被篡改?换句话说,他会不会真的存在其他身份?

赵建辉口中陈述的那些往事,就好像他曾经经历过一番,每一件都感同身受,每一个描述过的人和场景都极为熟悉,尤其当他听到与孤狼、7号、胖子、猴子、眼镜经历的往事,他脑海里似乎随时都能显示出他们身影,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终究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封存了一切。

他这才知道原来圣约翰医院不惜性命搭救自己的赵教授,也就是之前营救自己几人口中的7号,竟是这位自称赵建辉的中年人的女儿:赵灵。这个遇事冷静行事果决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女人让王平永生难忘,然而直到现在他才惊愕的发现,脑海里关于这个清冷女人的身影正变得越来越模糊。

就像两年前他从垃圾站醒来时无意间看到的导致记忆复苏的东西,明明一瞬间清晰无比,事后却毫无印象。

有什么东西要从他脑海里将关于这个女人的身影全部无情剥离,只剩下苍白的没有辨识度的记忆。关于她的影像就像游弋在船底的鱼,而他则是站在船上的人,他们距离明明很近几乎触手可及,却又永远无法触及。

尤其当她用手指弹起自己额头一瞬间的那个动作,就像情人间的嬉戏,王平可以确定的说就算忘记了一切,也一定会记得这个动作!

然而事实上,他没有关于这个动作的任何回忆!明明觉得熟悉无比,却没有任何记忆!

世上还会有比这更加恐怖的经历?那么究竟谁在说谎?还是说世界上真的同时存在剑鞘和王平?

王平曾信以为真的世界一瞬间坍塌了。从小流浪的他有着无人企及的身手和力气,身上隐藏的乱七八糟伤痕每一个都看的人惊心动魄却无法解释,培养室明明身死却能够复活,诡异的人皮面具和龙潭虎穴般的医院……

究竟是谁在支配着一切朝他迎面压来,不给一丝喘息机会……

赵建辉以一个冗长的叹息结束了关于所有往事的回忆,哀叹道:“就因为你长得和剑鞘一模一样,才害苦了灵灵!”他看着陷入昏迷的王平,“我那倔丫头豁出性命也要救你,如今你倒平安无事,她却音信全无,她哪里知道用命换回来的却……”

他说到这里摇了摇头,黯然道:“剑鞘啊剑鞘,你真是死了也要闹的灵灵不得安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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