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爪佣兵团的团长就叫做“虎爪”,这是个异常高大的北地赫希恩人,似乎有一半的蛮族血统,他的佣兵团里拥有接近两百名蛮族战士,这也是他血统带来的优势,这使得他在佣兵团中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代名词。
“混蛋!你还敢回来!?你忘记走的时候给你命令了吗!?你这是让兄弟们白白送死啊!”虎爪一脚把先前曾和莎伦短暂交流的佣兵队长踹出去老远,噌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砍刀,“我宰了你!”
“团长!”那佣兵队长一把抱住了虎爪的脚踝,再挨了他一脚,忍痛大叫道:“外边儿已经被冬狼围死了,等我们回来,你们早没了!他们的队伍里有黄金阶的魔法师,有他在说不定我们真能突围出去!兄弟们的命要紧,要我死,也让我死在掩护兄弟们的路上吧!”
一个留着小辫子的蛮族头目此时也站了出来:“他说的有道理,族兄,魔法师已经陷入了虚弱,祭司们也快要无法沟通祖先,我们真的撑不到他们带人回来救援了。”
虎爪楞了一阵儿,高举的砍刀猛的插在地上,铿锵一声脆响。
虎爪颓然的坐在篝火旁,无奈的撑着自己的额头:“去派人联络一下那个商队的主人,就说虎爪邀他商谈要事。”
佣兵很快领着莎伦来到了虎爪的身边,隔着远远的虎爪就十分郑重的站了起来,他有些焦急,却还是礼貌的问了一句:
“女士如何称呼?”
“叫我莎伦吧,虎爪团长。”莎伦已经在刚才和佣兵的交谈中得知了他的姓名。
简短的寒暄已经耗尽了虎爪几乎为负的耐心:“请务必派遣贵方的魔法师出手,我们才能合力突围。”
莎伦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来意,但还是微蹙眉头:“魔法师的魔力已经消耗殆尽,即使有补充魔力的药剂也是杯水车薪…”
虎爪原本期待的表情转眼间沉了下去,他愤怒的一脚踢散了脚边的篝火,凌乱的火星飞溅出来,很快熄灭在他的脚边,与他体型相称的巨大武器被猛的拔了出来,铿锵的火星映出一张愁容满面的脸来。
“虎爪团长不如留点力气对付狼群,冲着死物发泄对局势可没有任何帮助。”一个虚弱的声音在虎爪的身侧响起。
气息很微弱,虎爪警戒的神情松懈下来,对这个陌生的声音只有一种解释,“莎伦女士?”他冲着身侧的莎伦询问到。
莎伦点燃了随身的火源,映照出牧怀绪苍白的脸颊:“主人!”
这个称呼足以让虎爪侧目。
“你才是主事的?”虎爪看着弱不禁风的年轻人皱起了眉头,尤其是那一身的伤势和裹满的绷带——这个气息甚至不到白银阶的家伙都伤成了这样,这个商队的实力让他感到十分不安。“你手下有黄金阶的魔法师?”这话一出口连虎爪自己都有些感到好笑起来——那分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那是我的朋友,不过如今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再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虎爪心中仅存的那点侥幸如同脚边的火星一般微弱的闪烁了一下,然后化作了无边黑暗里的余烬。
他撇了一眼在微弱火光下的牧怀绪,苍白的脸上带着莫名的自信。“你的有恃无恐让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不怕死还是真有什么底牌?”
牧怀绪面色淡然的接过莎伦手中的火源,将那堆熄灭的篝火重新点燃,“底牌谈不上,但至少我清楚狼群的目的。”
“目的?魔兽和秩序生物之间不是死敌吗?”虎爪借着重新燃起的火光细细打量起这个穿着贵族猎装的年轻人来,他脸上的表情让人莫名的安心。
“当然是。但商人逐利而行,一块面包卖去别处只赚三个铜币,一枚宝石则赚上百枚金币。狼群也是亦然。”他拨动了一下篝火,映出围坐在篝火旁的众人阴晴不定的神色。
“你们是面包。”牧怀绪淡淡的说,“而我知道,哪里有那枚宝石。”
虎爪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在哪儿!?”
“在我说之前先……”
一个错愕的声音打断了牧怀绪的话:“是你!你是那时的!那个家伙!”
“嗯?”声音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当他转过身来,一个硕大的圆顶帽露了出来,牧怀绪感到脑海中的某些记忆片段正在活跃起来。
直到那副金丝圆框眼镜映射出火光下目光灼灼的双眼,牧怀绪终于想起来了。
“赫希恩学者…我记得你是叫…斯蒂芬森?”
“是斯蒂芬妮!”学者少女不满的跺跺脚,“我就那么容易被忘记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牧怀绪没有理会她的抱怨。
“我找到了一些珍贵的研究材料,雇佣了虎爪佣兵团护送我返回赫希恩,你是知道的,九环的考核就要开始了!”
“唔,珍贵的研究材料?就像那个赝品一样?”牧怀绪顺口调笑了一句。
“你!”斯蒂芬妮羞恼的伸出了拳头,
“够了!诸位!这里不是你们打情骂俏的地方!我们正处于包围之中!冬狼的包围!”虎爪一手一个将争辩的两人分开,“小子,快说那宝石在哪儿!”
牧怀绪轻轻一扭从虎爪的手中脱身,“宝石就在我们之间,但我首先要明白一件很重要的事,这关乎我们能不能逃出去。”
他指着虎爪愠怒的脸,“你,与她订立的契约究竟是怎样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和我们…”
“想活着出去就快说清楚!”牧怀绪的态度出奇的强硬,斯蒂芬妮皱着眉头接过了他的话头:“虎爪佣兵团收下八千金币的佣金,每战死一人抚恤金加一百金币,伤残一人六十金币,以女神之名起誓将服从我的一切合理安排直至赫希恩九环高塔。”
“当真如此?”
“就是这样,你可以说出你的计划了吗?”
牧怀绪缓缓靠近了斯蒂芬妮身侧,“本来是想让虎爪团长杀了那冬狼群里的某些重要的角色来立个投名状的。”
虎爪身旁的蛮族头目站了出来:“这绝不可能!这样做只会激起狼群的愤怒,那将是不死不休的追杀!族兄,不能答应他!”
虎爪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只是眯起眼睛发出了疑问:“本来?”
“是的,本来。”
“那么现在呢?”
“已经足够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我就是那块宝石,或者说,”牧怀绪从胸前扯出了那座以长剑贯穿自己胸膛的跪伏战士雕像,“这就是那块宝石。”
“那么你现在不要所谓的投名状,就不怕我们把你丢出去给冬狼,然后自己跑掉?”虎爪嗤笑一声,“别说你相信佣兵的忠诚,一个优秀的佣兵也只是遵从契约,对陌生人,我们可没那么多怜悯来施舍给你。”
“你在说什么呀,投名状不就在这里吗?”牧怀绪诧异的说道。
“哪里?”斯蒂芬妮的问题被另一个森冷的声音所解答。
“这里。”
锋锐的冰冷触感从斯蒂芬妮的脖子传到了大脑,一柄黑沉沉的弯刀和毛茸茸的手爪在她修长的脖子前呈现出来。
“你就是虎爪团长的投名状,小学者。”牧怀绪冲着从黑暗中浮现的安布罗斯微微一笑,“辛苦你了,安布罗斯。”后者微微点头,铿锵出鞘的刀剑声不绝于耳。
“你!你想干嘛?”斯蒂芬妮长到这么大,第一次感到死亡是如此的令人恐惧,冰寒的气息让她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牧怀绪拉着安布罗斯稍微靠后一点,此刻众人被虎爪佣兵牢牢的围住,放眼看去到处都是脸上画着战纹的高大蛮人。牧怀绪抽出匕首拍了拍斯蒂芬妮吹弹可破的脸蛋儿:“安静,小家伙,这是一次绑架,你应该知道绑架的规矩吧?”
“你!”斯蒂芬妮试图反抗,但那冰冷的触感让她冷静了下来。
“放开小姐!!”斯蒂芬妮的两名护卫不是没有感觉到安布罗斯的靠近,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外敌环饲的情况下,这个家伙的选择竟然是挟持自己人!“虎爪!快救下小姐!”
“你们想怎么样?!”虎爪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虽然她是雇主,但虎爪佣兵团也绝不可能为了你们而全部葬送,再多的钱也不行!”
“你!”两名护卫听的哑口无言,但白银初位的斗气虽然已经形成斗气刃,但要精准的击杀一名狼人并不致使学者的脑袋离开她的脖子,这个难度未免太高了一些,况且这也不是一个可以赌的东西。
“当然不会让你们送死,我只是想要指挥的权力而已。”牧怀绪把玩着手中的匕首,“我会让所有人逃出去,这次绑架只是为了让你们不至于抛下我的人独自逃生而做的防范手段。”
他撇了一眼眼眶红红的斯蒂芬妮,“我记得我说过,这只是投名状,只不过是我帮你立的而已。”
虎爪陷入了沉默,“我要如何相信你的话?”
“你不需要相信我的话,只要把这当做一场绑架就好,现在,听我指挥,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能逃出去。”
“绝大多数?”一个头目打扮的佣兵用力的双拳对撞了一下,拳套激射出些许火星。
牧怀绪哑然失笑到:“你不会天真的以为突围会没有伤亡吧?”
佣兵头目恶狠狠的说:“哼,虎爪从不吃亏,别想让我们给你当肉盾!”
牧怀绪的语气转而认真起来,他伸出食指轻轻摇动:“不,这场突围中没有人是肉盾,你们的意志力将决定自己的生死。”
“什么意思?”斯蒂芬妮也怔怔的发出了疑问。
“我们要登上克松加山,从那些低语者亡魂的长眠之所穿过去!”
虎爪失声叫道:“这绝不可能!”
“在绝境之中,没什么是不可能的,虎爪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