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怀绪从外面练完剑术回来的时候,狼崽子已经可以下地活动了,他正抱着手里的一条牛腿啃的不亦乐乎,只是嘴里少了两颗尖牙让他看起来十分好笑。“精神不错啊。”牧怀绪将外套挂在房间的衣架上,随意的问到。
狼崽子猛的回过头来,连忙把牛腿放进桌上的巨大木桶里——原谅可怜的老霍克斯,他的店里可没有能装下狼人一顿饭份量的餐盘。“额,我是不是该告辞了?”狼崽子怯生生的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不急,我们聊聊。”牧怀绪拍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在座位上,狼崽子显得有些拘束和害怕。“你怎么这幅神情?”牧怀绪好奇的问。狼崽子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重要的决定一般说了一句:“很感谢你的好意,可我…不喜欢雄性生物!”说完他整个人都快缩成了一个球,尾巴和耳朵都收了起来。
“诶?”牧怀绪一脸的摸不着头脑,半响,他终于意识到狼崽子的意思了。他不禁恼火的问到:“谁他吗告诉你我喜欢雄性生物了?”狼崽子一脸的尴尬:“额,那个像麻杆儿一样的家伙亲自告诉我,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他换了一个语气,尽量模仿着牧怀绪的口气:“他让我心生好感,我喜欢这家伙,所以他不能死,就这样。”
“……”牧怀绪长叹一口气,费劲的向狼崽子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终于打消了他对自己的恐惧。对话重新回到正轨后,牧怀绪问:“那么现在,你想怎么打算呢?”“不知道。”“不想回去见你的哥哥…们?”牧怀绪依稀记得狼崽子回答自己的时候用了“他们”这样的说法,也不知具体指的是谁。
狼崽子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牧怀绪也不催促,帮他倒了一杯水,就这么坐在凳子上感受着斗气心脏的波动。关于斗气之心的疑问也在盖尔那儿得到了解答。斗气之心类似于一种电池,可以为新生的斗气心脏外壳注入斗气能量,比起那些吸收游离能量完成的斗气心脏,在储量和质量方面都有不小的优势,不过它的使用条件却十分苛刻,需要经历惨烈的厮杀,并找到自己坚定不移追寻力量的理由。
让斗气在全身各处有规律的流动着,这是龙牙剑术上记载的修炼方式,似乎不错。在盖尔的帮助下他很快掌握了,一闲下来就会开始修炼,如今他的斗气水平稳定在黑铁中位左右。
“愿意听我的故事吗。”狼崽子的语气还是很低落,沙哑的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悲戚。“嗯哼。”牧怀绪点点头。
“十数年前,赤炎平原的兽人和蜥蜴人最大的氏族火鳞部落爆发了一场惨烈的战争,那支兽人族是“多余人口”,嗯,不知道你明不明白。在兽人族中,那些没有办法成为劳动力,也没有办法参加战斗的族人会被甄选出来,这些人被称作“多余人口”,他们会与那些犯了罪过的战士一起,迁移到赤炎平原上去,被迫与那群蜥蜴人争夺生存资源,以往我们还能勉强生存,但因为新千年的缘故……火鳞部落亲自出动。我们,战败了。
我的父母是犯了过错的战士,被王国流放到了那里,他们死在了那场战争当中,只有哥哥带着我逃了出来。那时我只有两三岁。哥哥带着我一路逃亡,最终逃到了人类的国度。人类是很奇怪的生物,他们排斥一切带来麻烦的家伙,即使同为人类;但又喜欢一切可以带来利益的东西,即使哥哥是异族的狼人,他也被选中了——作为角斗士。”
狼崽子的表情很痛苦,牧怀绪似乎猜到了什么,但没有说出口。他的讲述,继续着。
“哥哥很厉害,那些人类都不是哥哥的对手。但好景不长,年幼时的我总是每天沉睡很久,以致于每天对我来说只要哥哥出现了,那么新的一天就开始,也结束了。哥哥似乎知道什么,每次打完比赛都会把自己洗干净,连衣服都洗到发白,不带一丝血腥的回到家里。
就这么打了好久,角斗场的主人对哥哥的期待越来越大,哥哥身上的暗伤越来越多,比赛也越来越难,角斗场分发下来的奖赏都被哥哥用来购买珍贵的药材给我补身体。然后…他终于死在了一场车轮战里。
哥哥被抬回来的时候,再不复以前回来时的干净,满身的血污。他们粗暴的叫醒了我,丢下了奄奄一息的哥哥,我对此毫无办法。哥哥从怀里掏出了两枚耳环——那是哥哥留给我的遗物,如同你看到的,现在在我耳朵上。那天夜里哥哥就去世了,我抱着哥哥的尸体说了好久的话,带上耳环之后,我再也没有嗜睡的毛病。
第二天,我被一个人类角斗士收养了,他试图让我叫他哥哥,但我拒绝了。我只有一个哥哥。那个人类教导我战斗的技巧,但我知道我的命运,我被角斗场养育,终将走上哥哥的路,最后死在某场比赛里,成为某个将死之人披风上的荣耀。
但我想错了。在我学会了他所有的本事之后,那个角斗士让我逃离那里,他会为我掩护,我问为什么。他说,当年杀死我哥哥的,就是他。我试图杀死他,但当他被我击倒后,我却没办法咬断他的喉咙。人类真是复杂的生物,连我这个被人类养育的兽人都变得复杂起来。
他如愿的将我送出了那里,而自己死在了那座暗无天日的角斗场中。
我有两个哥哥,他们都因我而死。
我在人类的世界里游荡了许久,却悲哀的发现除了参加角斗比赛我不会任何事情。真是可笑,两位哥哥付出生命试图拯救我,而我最后却不得不走上他们的老路。”
他的诉说停了下来。一只有力的手按在了他的脑袋上。“你的名字?”“安布罗斯……”牧怀绪停顿了一下,“叫我哥哥吧。”他的声音很平静。狼崽子剧烈的颤抖起来,他用哽咽的腔调问着:“为…为什么?”牧怀绪偏着头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对某些人来说,我是个烂好人吧。”
“烂好人可是活不长的。”盖尔带着布莱恩冷冷的从房间外走进来。
“也没想活多长,开心一点比较好。”牧怀绪自顾自的说着。
“走了,莎伦说出事了,得去处理一下。”盖尔说完先行一步,布莱恩倚在门上看着牧怀绪,显然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牧怀绪重新********,从门前的草地上抽出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转身出门去。“要走了,想看热闹吗?”牧怀绪偏过头来,“我愚蠢的便宜弟弟。”
安布罗斯哽咽着,肩膀剧烈的抽动着,他颤抖着回答“当然要去了……我愚蠢的便宜哥哥。”
心中仿佛被某些暖流所润泽,牧怀绪摸摸鼻子,“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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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地不算远,就在牧怀绪曾经试图购买武器的那条街上。牧怀绪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大帮人围在一起,嘈杂的声音传得很远。
牧怀绪到达现场的时候莎伦正带着人手和另一批人争执着什么。“让一让,让一让。”牧怀绪挤进了人群,仿佛一个看热闹的家伙。莎伦看到牧怀绪的身影,眼前不禁一亮。“阁下,您来了。”“嗯哼?什么情况?”莎伦还没回答,一只大手就抓了过来,一把拎起了牧怀绪的衣领。
“你算哪颗葱?”那是对方为首的一名壮汉,他显然是想要给莎伦一个下马威,先料理一个瘦弱的小子,让他们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和残忍,他十分嚣张的想要把牧怀绪拎起来。
安布罗斯在一旁看着当场炸了毛就要扑过来,牧怀绪一只手伸过来把他毛茸茸的脸按了下来,另一只手则很自然的搭上了那壮汉的手指,在牧怀绪和善的笑容下,那壮汉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手指整个扭曲了起来,而牧怀绪则开心的笑了出来。
第二根接着第三根,壮汉快把嗓子嚎哑了,“知道吗,我特别喜欢你这样儿的。”牧怀绪话一出口,狼崽子又不自然的抖了一下。“因为从来没有合适的人惹我,弱的怕我,强的我打不过,我连耍帅的机会都没有。”
他说着又搭上了对方的胳膊,将那只手拧得快扭起来,那壮汉嚎的几乎快背过气去。“再多叫两声!”牧怀绪咔嚓一声将他的手臂拧到脱臼,那壮汉嚎的愈发惨烈起来,周围的人都一脸惊恐的向后退去,这家伙不仅可怕,还是个变态!
听着那壮汉在那里嚎了好一阵子,牧怀绪变态的欲望终于得到了满足,这时候他才真的想起来正事,他抬头看时对面的人都跑光了,没奈何的一脚踹在那壮汉头上,将他虚弱的喘息重新变成哀嚎。
“不错嘛,还有力气叫呢。”牧怀绪赞叹了两句。“阁下,他们是…”“我不想知道他们是谁,现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的时间很紧迫的。”牧怀绪的脑子里全都是斗气修炼的事儿,发泄了愤怒之后的他开始不耐烦起来。
莎伦道:“我们想购买一批武器装备,最近城里的武器装备突然管制变严格了。配额的指标每天都发放到铁匠铺里,所以…争执一直都有,只是这次闹的比较大。”
牧怀绪的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回事?福特城这里佣兵行业这么发达,怎么会管制普通武器装备?”牧怀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作为边境城市,佣兵们也是需要武器装备来进行冒险的,帝国征调佣兵入伍参加战斗也是常有的事情,只要不是批量买卖制式附魔装备,通常时期是不会进行武器管制的。
“听说是福特城周边发生了魔兽暴动,有一个村子被袭击了。”莎伦沉着声音说,她的嘴角轻轻抿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阁下,我曾经亲历过数年前的那场兽潮,我的父亲也…从现在的情报来看…非常像。”
牧怀绪眉头一挑,“你从未跟我说起过你的身世,有故事?”莎伦的一口银牙咬紧,拳头紧紧的握起,呼吸也变得急促,她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只是小事罢了。”
牧怀绪翻了一下白眼,明明你先提起关于你父亲的事,结果又不说,我最讨厌这种人了。
他撇撇嘴迅速岔开了话题,“这么说,你认为这次魔兽暴动,很可能是兽潮的前奏?”牧怀绪想起了蛛魔巢穴里的经历,那些蛛魔的数量太多了,并且还有蛛后祭司出现,看起来这并不是一种巧合。
这时福特城的城门打开,一队板车车队缓缓驶入了城内,被草席遮盖着,看不清究竟放了什么,一队伤痕累累的骑士骑着战马护送着车队往内城驶去,牧怀绪等人也不经避让了开来。
“大…大哥。”安布罗斯的表情变的有些局促,莎伦瞧了这个狼人少年一眼,她一直没问这个跟在牧怀绪身后的异族是什么身份,但听到他叫牧怀绪大哥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想着想着目光就朝着牧怀绪的耳朵和脸部看去,仿佛想找到一点儿毛茸茸的痕迹。
“嗯?”“其实,我感受到了狼群的气息…”
“诶?在哪里?”“在...那里。”牧怀绪顺着安布罗斯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些颠簸的板车周围已经围拢了一批人群,似乎有哭喊的声音传来,一辆板车被一个哭喊的妇人拦了下来,车身一阵颠簸,牧怀绪看到草席间垂下了一只手——染满鲜血的手。
“真是麻烦。”牧怀绪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