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这树中,空间大概有接近二十个平方,内壁依旧是树的构造,一些树枝伸出来构成了简易的架子,上面摆放着一些瓶瓶罐罐,看起来好像是药物。
“请稍等。”拉伊向盖尔微微欠身,牵着西尔维娅走到树屋的最里侧,树屋上延伸出一段形如紧握手掌的枯槁树枝,两人一起低头默念着什么,那树枝形成的枯木手掌缓缓松开,显露出了一节苍翠的嫩绿枝条。
生命树的枝桠,精灵族重宝,活死人肉白骨之物,是为了防止生命树意外夭折而折下来保存的贵重之物,也不知道是谁第一次使用过之后闹得天下皆知,此后生命树的枝桠就被列为重点保护对象。至于拉伊是如何得到,他们两人的身份如何,那就无从得知了。
盖尔望向那枝桠,只觉得有一股澎湃的生命力逸散出来,让他生出了似乎可以用肉体去触摸物体的错觉——他是幽魂,而且还是连幽魂躯体都舍弃掉的那种,只能通过灵体去感知事物。
“自然的力量,还真是伟大。”盖尔也不禁发出了和牧怀绪一样的感叹。拉伊听到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侧的西尔维娅,脸色很明显的变化了一下,他皱起眉头向盖尔说道:“也很残忍。”后者不置可否。
“我们开始吧。”拉伊似乎有意回避这个话题,连忙招呼布莱恩把牧怀绪放在屋子正中的状如棺材的木质容器里。
“愿女神照亮你的前路。”西尔维娅十指交叉置于额前,闭上眼睛认真的为牧怀绪祈祷了一句。
听完这句话,盖尔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银发的女孩儿只在看到拉伊的时候感到非常激动,而见到救下拉伊的牧怀绪时他的情绪已经平复到只有一丝涟漪,虽然此刻她说着这样认真而诚恳的话,却丝毫没有听出一丝情绪的波动,整个人淡然的如同机械,情绪好比一潭死水,就好像……亡灵一般。“有古怪。”盖尔暗自提防了起来。
树屋的顶部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一股清泉汩汩的流了下来,缓缓将容器注满,而牧怀绪似乎在水里呼吸平缓,恍若熟睡的婴儿一般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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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断臂处涌了进来,这股力量充满了生机,顺着他的肩膀流入全身各处,破碎的骨骼肌肉被重生塑造,那些深藏的暗伤,驳杂的杂质一点点消失,他的体魄以肉眼可见的态势变得强健起来,年轻人的骨骼也劈啪作响,仿佛发生着一些未知的改变。
他昏迷的意识在舒适的徜徉着,就连面部紧皱的眉头都舒展了开来,西尔维娅的小手托着下巴,将可爱的面庞托成了可爱的包子脸,她就这么把手架在容器的边缘上,看着泡在赤血木汁液里的牧怀绪的脸在泛起微微波澜的水面下不断的变化着,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定。
他的面容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位刚刚从迈过了少年与青年的那道门槛吧,他却为了救下拉伊失去一只手臂。
拉伊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即使她模糊的情绪里分不清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但出于本能,她抗拒拉伊消失的那种感觉。
自从那次剧变发生后,她几乎无法想象失去拉伊的生活该如何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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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怀绪的意识飘飘荡荡,仿佛在春风拂面的江心泛舟,他感到舒服极了,仿佛重新回到了母体之中,那温暖的能量在他的四肢百骸中激荡着,他的意识往更深的地方沉去。
“怀绪哥!”
是谁在叫我?
“你以后想当个怎么样的人呢?”
我想当个什么样的人呢?怎么…想不起来了…。
“怀绪哥…”
好熟悉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熟悉的触感如约而至,牧怀绪入眼所见尽是一片血红。
“不!!”牧怀绪从水中弹了起来,溅起一大片水花,他剧烈的喘息着,勉强将自己从梦魇中拔了出来。
又是这个梦!好熟悉,可为什么…想不起来了…为什么…
他痛苦的抱住了头。
西尔维娅“啊呀”了一声,眉头轻轻皱起,一连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倒在地上。
“西尔维娅!!”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从门外直刺而来,牧怀绪茫然的转过头,迎来的是一柄刺目的金色战刃,和拉伊粗重的喘息声。四目相对,牧怀绪模糊的意识清醒了大半,他仿佛能从那眸子里读出所有不属于精灵传统形象的情绪——无边的杀意与暴怒。
战刃在牧怀绪面门停了下来,一滴鲜血从他侧脸渗了出来,“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把刀放下。”盖尔冷冷的声音在拉伊身后响起,仿佛饿狼喉咙里滚动的低沉嗓音。
牧怀绪轻轻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一边轻轻的叫了一声:“拉伊,我没想伤害她,我只是做了个噩梦,我的反应激烈了一些…你…还好吗?”说到最后他带上了一丝询问。
“拉伊?你怎么了?”清悦的嗓音里没有疑惑,仿佛淡淡陈述句的语气使拉伊粗重的喘息声缓缓停下,他转过头来怔怔的看着面色平静的西尔维娅,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起来。“对不起,米尔斯……我,我以为……很抱歉,是我太激动了。”他的脸上写满了歉疚,但牧怀绪似乎对面无表情的西尔维娅更加好奇。他的心里也不禁生出了和盖尔相同的想法——这个女孩儿,有古怪。
牧怀绪把双手放下,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介意,并对此表示理解。
嗯?双手!?
他愣了一下,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左手,甚至比以前更加有力,那真实的触感让他感动的快要落下泪来。
“诶…哈哈!哈哈哈!我的手!”牧怀绪仿佛忘掉了刚才拉伊的恐怖,完全沉浸在了左手恢复的喜悦之中。
新生的左手似乎坚韧无比,整只手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并且还在一点一点的散进牧怀绪的整个躯壳里,让他没来的一阵舒爽,以至于完全将刚才的梦魇和拉伊的异常行为抛到了脑后。
拉伊整理了一下情绪正色道:“生命树的枝桠与你的血肉结合,强化了你的体质,你的左手也具备了亲近自然的力量,你可以看看你的掌心。”
牧怀绪摊开手,一枚叶形徽记仿佛是纹在了掌心,格外的显眼。“说具体点儿?”“近千年来你是第一个用上这枝桠的人。”“……好吧我懂了。”
看来还要慢慢探索啊,牧怀绪握了握左手,默默的对自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