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青梅镇。
花香正浓,尤其属木樨花开得浓香。
不知道什么时候青梅镇成为了木樨花开的花赏之地,天南地北的人来来往往聚到此地只为嗅一下一大片花聚成的浓香。
他们的带来连带着着青梅的镇的活跃,由最初的一家客栈变成现在的一家,俩家……其他的饭铺、胭脂铺也慢慢酝酿而生。
青梅镇从一个偏僻到无人问津的小镇现在成为了一个大镇。
各色的人在这浓得发香的镇上来来往往。
有一走而过的,有留下来赏花的,也有一住就不愿离开的,更有甚者,干脆开了自家的小店,以此维持生计,只为守着每年的木樨花月。
当然谁也顾暇不及在青梅镇的某处地方,新来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只有俩个人,一个年轻的男子和一位女子。
他们不开店,不赏花。
只是以比市场价还高的价格租了他们所住的房子后面的那一大块地。
田里不种花草,只养了粮食。
此刻正值秋耕,那男人拎着锄头,卖力的翻新着新的土地,他田里的粮食已经收获完,此刻正忙着新翻土地,种下新的粮食,方便明年的夏收。
九月的太阳不见得收敛许多,豆大的汗从他的脸上滑落下来,旁边站着一个小女子,正往婉里倒下水,端过去,让他解渴。
远处一个老婆婆提着刚从乡下收集下来的鸡蛋篮子走到这里,看见这位外乡人在此劳作,笑道:“你这后生倒是勤快务实。”
男子摘下头上的草帽,放到手中摇晃了几下道:“王婆倒是说对了。”
王婆子“呵呵”一笑,继续道:“别人都种花养钱,你倒是种起粮食来。”
她说完,又打量起男子身边的姑娘道:“我瞧你家的夫人长得挺标致,这日日晒,皮肤还这样嫩。”
男子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让身边的女子给王婆子倒了一碗清茶,王婆子摇了摇手,也指不出问出什么,自告了别,回到自己的包子铺。
不久,这青梅镇茶余饭后,总会谈及起这种田的自称为阿福和秀儿俩个外乡人,他们经过一致闲谈后,认为是俩位年轻男女私奔到此。
在王婆包子铺里大口咬包子的人说这俩人多半出生于富足人家,要不怎么会花那么大的价钱买那么大一块地,更何况若是贫苦人家,日日为了生计劳作,怎么会长得那么白嫩,瞧那女子的脸,一掐准一堆春水1荡1漾。
慢慢品茶的茶客立马反驳哪里有富家的子弟会种地,因为刚好他曾路过那片地,那地种得倒真的是比乡下的农夫还好,不经历长久的劳作怎么会把地种得这么好。
酒铺的酒徒附和说道,瞧那俩人的名字,真是土气到家了,怎么会和那些千金贵族挂钩。
常年混迹在**的男人插嘴道:“怕那阿福在他娘们儿的地上耕地也耕得这么好。”
众人“哈哈”大笑。
一段闲言碎语就这样混于尘埃中。
青梅镇不缺的是各种闲事,阿福和秀儿的事情经不起几天闲谈,新的闲事又会冒出来。
人们最大的悲哀就是善于忘记过往,而不断去追随新的故事,其实这也是人最大的优点。
……
阿福满意的站在田边,看着新种得粮食,满脸满是知足的笑意。
人生苦短,我不过是偷得这半日闲。
日日平淡无奇而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街面上多了一个乞丐,青梅镇不缺乞丐,但是这个乞丐却让人人烦恼不堪。
因为他的身上不时散发出一阵恶臭味道,穿着破烂的衣服,裸露出来的皮肤都是脓肿,还流着臭脓水,引来苍蝇在周围不停的盘旋。
看不清楚他的容颜,头发杂乱的披着。
只有他偶尔的一动才能给证实他不是一个被丢弃的死尸。
可现在的他,又何尝不是一个被丢弃的死尸。
顽劣的小孩隔着几米之远,朝他扔着石头,叫嚷着:“砸死他,砸死他就不臭了。”
石头砸在身上,感觉不到痛楚。
还有什么比得上这样曝尸于大街上更让人受尽折磨。
慈悲的妇人一边嘴里叨念着“罪过,罪过”一边急促的将小孩拉走。
她们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个乞丐身上是否有传染病。
离得远点儿总是好的。
阳光温和的晒在小乞丐的身上,经过几个时辰的挪动,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倚靠的墙角,这样,背靠着墙壁,让他少花点力气,好些了。
起码自己还可以直直的斜靠在墙壁,不用趴在街道的中央,看着大小脚从自己的视线走过。
他的眼睛朝街道的远处看去,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有人在他的身边停了下来,没有打算离开。
很久没有人靠自己这么近,他努力的抬起头,想看看是谁?可是因为全身无力,连抬起脖子的力气也全无。
那人往他怀里扔了一样东西,他本能的朝那东西看去,是一块白白胖胖的馒头。
“吃吧。”那人说道。
小乞丐没有动,轻摇了下头。
那人没有注意到小乞丐的动作,准备离开,小乞丐使足全身的力气拉住那人的衣袖,轻声道:“带我走,好吗?”
那人停下脚步,问:“若你是猫猫狗狗,我或许会领走,但你别忘了,你是个人。”
小乞丐的手攥着那人的衣角,说是拉,不如说是触碰,因为饥饿他的力气已经全无,可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依旧说:“带我走好吗?”
“我不带你走,你会怎么?”
“我会饿死。”
“你会做什么?”
有风徐徐而来,带来远处的木樨花香。衣袂飘飘,似乎有别样的味道掺杂其中,虽然气味很微弱,但是还是被他捕捉到。
“秦氿的成色不错。”小乞丐说。
那人脸色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有秦氿。”
“我闻到的。”小乞丐指了指那人的衣袖,认真的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闻言,小乞丐陷入到茫然中,他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好像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就是个被遗弃的人,成为最被人践踏的乞丐,但是他自己又和别的乞丐不一样,因为他可以在各种各样的气息中,辨别出各种药材的味道。
现在唯一能够给的回复就只能是轻轻摇头。
“那这样,你以后你就叫秦氿。”那人说道。
小乞丐很顺从的点了点头,同时心中也生了许多欢愉的感觉,有了名字,有了落脚的地方,终于不用在茫然自己从哪里来,又会从哪里去。
……
隔日,青梅镇传了一件让所有人都诧异的事情,就是那外乡人阿福将街道上那肮脏的乞丐给捡了回去。
他们开始对这个外乡人有了好感,同时或多或少有了些许的惭愧。
阿福出门的时候,开始有人同他打招呼,阿福总是一脸微笑的回着他们的招呼,渐渐地,大家才发现,这个阿福并非是大家所想的那么不合群,相反,他什么都知道,他一开口,总能让大家找到各自的谈点。
居住在青梅镇的人们不再将关注的目光投向阿福和秀儿是否私奔,即使是私奔又何妨,遇到这样的好儿郎,也是件幸事。
如若不私奔,又怎么引得阿福这样的人来青梅镇。
那样该少了多少在青梅镇酒铺划拳,胡吃海塞的人生乐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