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管
自然的光困在明晃晃的灯管中,触不到迷茫。
狭窄的书房散乱的堆放着各色书籍,《金瓶梅》放在《红楼梦的》上面,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老学究把把晃眼的灯管拉到跟前,让书房的阴暗扩大,就只照亮书页的位置。眼花的厉害,带着几千块钱的老花镜没有一丝丝明亮,压得鼻梁骨疼,花白的头发不安分的四处乱窜,有几根透着雪花样貌干净的头发,被压抑在眼镜腿下动弹不得。
一次,老人拿着手里的钢笔敲打着那根灯管,枯瘦的手指只开始试探的以为,那禁锢着明亮的东西脆生生的掉落了整张书桌,一些不长眼的渣滓割破了老脸。
没脸见人的日子,老学究只好拿着撕去面皮的书看。书的面皮是孙子撕去的,国外的东西总是不够和谐,把书皮撕掉了就干净了。没有面皮的书多数是没人看的,除了老学究这老不死的,除了孙子这不怕死的,除了国外那不知死的。
客人来的时候多数进不了老人的书房,最多在客厅的小马扎上看一看黑白电视中被放了几十年的新闻。老学究每次看新闻都看的认认真真,那些带着肥厚眼镜片的学者却呵欠不断,腰酸背痛。
老人除了书房,就是看新闻了,看看窗外新开的梅花,世界明媚了几十年。学者走出老人阴暗低矮的破房子,朝着城市繁华街道的五星级酒店开去。
酒店里,几位附近大学的女生把一摞钞票塞进包里,掏出刚发的《诗经》,胡乱的背了几句。客人口味独特,喜欢咬文嚼字的刺激。
目送客人离去,老人回到书房,医学书停留在肾虚那一页,定睛细看了一遍,果然肾虚的人不能坐小马扎。
窸窸窣窣,书房里面多出了一只偷偷摸摸的耗子,带着个厚实的眼镜,贼眉鼠眼的,原来是当下流行的学者,被另几个腰酸背痛的给落下了。
扔掉搁在上面的《金瓶梅》,把《红楼梦》包在怀里,看的津津有味,拿着老学究的毛笔鬼画符一样密密麻麻做了一些摘抄。
书房外的电视新闻报道了一起新闻。一行学者在归途中被带着黑超墨镜,满嘴仁义道德的杂毛老狗开车撞死了。
学者拿着《红楼梦》从耗子洞钻出去时,老学究宝贝的把散乱在地上的《金瓶梅》拾起来,孙子每次给自己带书回来,总要和自己纠察一番书中详情,兴奋处,还逐字逐句的推敲。老学究的脑瓜壳早就锈掉了,根本记不住东西,没这书,根本糊弄不了孙子。
孙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撕书皮,身为书就该有不要脸的觉悟。
老学究偏偏背着孙子喜欢粘书皮,每次都驴唇不对马嘴,很早以前就把《金瓶梅》和《红楼梦》的书皮粘错了。为了看书方便只好把《金瓶梅》那张皮子放在最上面。
老学究的客厅有好几排沙发,小马扎是孙子每次坐火车买的。以前,拜访的学者都是做沙发上看岛国电影的。自从哪一次,一个老学究八竿子打不着的上级领导拜访,刚好沙发上堆满了孙子给老人买回来的违禁书,皮都没来得及撕,就近找了个小马扎让官员肥囊囊的屁股坐。那一次,老学究发现官员腰酸背痛。
暗地里,老学究尝试过坐小马扎,拿着根杆子下雨天坐在窗台跟前,钓上了好几条大龙,最后老人嫌铜臭味太重,就钩了几条小虾米,把那些大龙给楼下卖杂碎的了。
咚咚咚,沉重的的脚步声,一听就是孙子的。这次一定是带了更多的书回来了。书里面的世界比想象中的可要精彩多了。听那粗喘的样子,一定是带了不少的书回来。
老人从没离开过破陋的房子,孙子一直奔波在世界的角落。两个人不说话,只看书,有时忘了吃放,就等到下一个饭点再吃。
灯管明晃晃的照着,这是孙子花了大价钱买的。用一个孤本换的,当时店家觉得不值,孙子知道值,不管是世俗的眼光还是老学究的眼光都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