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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自己是真不知道:冥冥之中,是谁让我成了真冥天子!现在的我,不老不死,无形无体,只残存了一丝意识之魂,就像真空,看不见摸不着,毫无生命的一切迹象,却又真实地存在着。这样的我,孤寂地、苦苦地在茫茫宇空中追寻着生命的本质和真实。

古往今来,帝王将相无不想长命百岁,百岁后想千岁,千岁后想万岁,从无例外。

宏韬伟略、高瞻远瞩、卧薪尝胆的秦始皇,积蓄秦国几代帝王的努力,用尽三十六计手段,终于一统中原大地。其后,他就开始了寻求长生之计,以求大展宏图、施展抱负。关于秦始皇派人找寻长生不死药的传闻不计其数。最言之凿凿的是:始皇大帝派徐福携兵丁数千,造船出海寻仙山,寻长生不死药;同时,按当时巫术祈福的惯性思维,携三千童男童女同往;后,无果无息,不知所踪。到了人类以为发现了所谓基因的时代、以为发现了人类自身的秘密的时代,更有一些所谓的学者、专业人士荒唐胡说:徐福把炎黄基因带到了世界各地。世界大同了,地球大同了!原本我也信以为真,为自己同是炎黄子孙中一员,欢呼雀跃不已。但根据我第二世的经历,我才知道这些传言愚昧无知可笑之至!经过我第三世的再次验证,史实如下:

秦始皇一统天下,踌躇满志,烧包无比,真的以为自己成了神了,天属于自己,大地属于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属于自己。一日,秦始皇游历到海边,身处中原内陆的他,第一次真正看见了如此大一片水域,想到此处亦是自己所有,心旷神怡,立马命人备舟,想尝试一番飘摇在如此平阔水域的感觉。哪知他是旱鸭子一只,坐于舟中都头晕欲吐,难受无比。只一阵微浪涌来,小舟起伏摇晃,他再难忍呕吐感,将肚中刚刚吃进去的异乡异味尽数吐出,连苦胆水都吐了出来。被人抬至白沙滩,无力坐于沙滩上,望着刚才还令自己心旷神怡的水域,心生无奈和无力感,彻底被大海无边无际的气势所震慑。

此处有一个被人们奉若神明的巫师,名字叫做“龠”(yuè)。此人对外自称已三百余岁,五短身材,骨瘦如柴,只一双鼠目滴溜溜乱转,显然是在揣摩人们的心理,以求从人们的各种反应中获知人们的需求和祷告,从而投其所好,让自己能持续不断地获取名声和各种好处,比如食物,比如尊从,等等。此人还号称:自己上知天意,下晓地情,更通长生之诀窍。

其实,此人只是一个好逸恶劳的骗子。一次出海,族人左等他不到,右等他不来,便先行架舟踏浪而去;因等此人耽误了不少时辰,返程时未能避过涨潮的巨浪,尽数葬身大海。此人躲在荒野处,荒唐一梦方醒,远远便闻见了族人的嚎啕,知道族中定然出事了。他悄然潜近,独独不见今日出海之人,知道定是那些族人遇难了。他不敢回到本族部落,他知道偷懒“旷工”将得到什么惩罚——轻者鞭“茎”(下体)、剜“茎”,成为不能嗨咻的废人,即宫刑,还有黥(qìng)首刖(yué)足(注:头部烙印,剁去脚或脚趾)、劓(yì)刑(注:挖去鼻子)等等;重者剜目、残肢、裂体、绞刑、枭首、磔(zhé)、车裂等等,还将被族人分食。他不敢回到本部落。他又怕被异族部落俘去,同样会被酷刑、分食。想到这些可怕的结局,胆小如鼠贪生怕死的他,走投无路别无它法,只能趁着夜色浮于几片海难船只的残片上,随波逐流,听天由命去了。

此人竟命大福大命不该绝,洋流将他带至一无人无兽的孤岛。孤岛丛林茂密,生长着一些他闻所未闻的植物和果类,还有少量海鸟驻足;在海边,想要食盐简单,于岩凹处蓄海水,再借阳光挥发海水,即得盐;海中又有鱼类……总之,此人他得以生存下来。刚开始,他还每晚数着星星,时间久了,他连星星都懒得数了,整日穴居岩洞中无所事事无精打采,孤独寂寞令他恐惧。当时的人类,“公”能不如今人,但作为动物的本能和对嗨咻之事的瘾却远超今人,因此,此人对嗨咻之事的想往令他简直生出求死之心。他将那些不知名的食材尽数喂进口中,借以求死。数次天昏地暗、头痛欲裂、肠胃翻腾后,他连求死都不得,反而对那些食材习惯了。他本就是一个懦弱卑微之人,想到自己求死不得,便整日浑浑噩噩起来,独独对嗨咻之事念念不忘。无人对话,他就整日乱喊乱叫,反练出了声若洪钟的一副嗓音。再久些,他也多少了解了一点那些食材的功效——便秘时吃这种草,流血时抹那种叶,头疼时自己揉揉哪儿,肚子不舒服时自己又按按哪儿……他还发现:什么样的云预示着什么样的天气,什么样的星空将带来什么样的明天,海鸟的种种表现和天气的关系,鱼儿喜欢什么样的洋流,海水涨跌、流向的规律,等等。

其时,人类的进化尚处于进化的高速期,强大的生存欲望,使人类有着强大的生存、适应和发现能力。此人独处时的心无旁贷——无战争,无纷争,无欲无求——真的给了此人一场造化,如果不是此人天生懦弱愚笨,此人真的可能会改写历史了。但此人就是懦弱愚笨,当他借反洋流之机回到族群之后,也只能当当巫师了。

此人还真是走狗屎运,居然让他漂回到部落所在。族人早已不认识蓬头散发、骨瘦如柴、如野人一般的他,欲将他烤食。他灵机一动,故作冷静,并拿捏出一个怪异手势装神弄鬼,口中一一唤出族人姓氏。族人大惊。他又见族长脸黄神疲、无精打采,知道这是纵欲过度后的病态,便装作高深莫测之状,将自己随身带回的补阳壮阳草药赐给族长,并告诉族长煎服之法。族长正苦恼自己年事已高、精神难续,便死马当做活马医,按法食药。当晚,族长竟然真的雄风再现。族长大喜,第二日,便将此人奉为神明。没几日,族长便做了花下风流鬼。

新任族长,虽然有威望,亦把心事放在族群发展之上,无奈正当壮年,正是贪情念欲之时,遂亦将此人奉为仙人。此人也恬不知耻,大吹大擂一番。他于孤岛上见过三次海上异象,便说自己就从那仙山而来,已有三百多岁;又有几次的海潮和天气被他说中,他便说自己识天象知地理;还有几次,族人的疼痛被他几揉几捏医好……如此几番下来,众口铄金,此人竟成了此地最负盛名的大巫师了。

此地归顺秦朝后,秦始皇从此人口中得知:远水之处,烟波浩渺之中,存有仙山(后世人都知道,那不过是海市蜃楼罢了);其上之人,便是神仙,长生不死,可上天入水。秦始皇有幸见过一次那种如梦似幻、远在天边的幻影,便相信了此人的谗言,并命此人为自己寻回长生不老的仙药。

龠见有利可图,狮子大口一张,数万金便落入他的口袋。秦始皇以为自己真能长命百岁,烧包中,恨不能将举国之力尽数赋予于此人。英明一世的嬴政,竟也会上如此小人的当,此即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后世无数伟人,多有犯同样之错误的人,千百年来,大体相同。可见人性的弱点和缺点是多么难以克服,即使有雄韬伟略、过人之处者,也未见得能克服。

此人得金后,欣喜若狂,便着徐福造船出海。

徐福,乃一与此人苟合过的妇人所生,高大威猛之态一点不似此人。此人被奉为神灵后,仗着孤岛数年的固本守精,仗着此时的声望,也就不差苟且之事的享乐。此人天生猥琐,最是羡慕高大威猛之男人,所以,此人也不管不问徐福是否真是自己的种,见徐福生得威猛,便把徐福当做了自己的嫡系之子。

众所周知,蛮荒时代、冷兵器时代,种群人数就是最大的优势,所以此海边的族群为了本族群的延续,男女之事甚乱。该妇人最是会生养,与她嗨咻的异性不在少数。所以,徐福真的不是龠的儿子。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从小与龠一起长大,徐福也学得油腔滑调,极尽察言观色阿谀奉承之能事,也同样好色。得此令,徐福好大喜功地造了数十艘巨大无比的船,又征调童男童女上船,说是敬神祈福所用。一日,大海突然巨浪滔天,愚昧无知的徐福,还真以为是犯了天神和龙王之忌,命兵丁将童男童女抛掷入海祭神,息神之怒怨。哪知船舟失了负重,更加轻佻摇摆,一干人等尽数船毁人亡,无一幸免。

这些,我作为真冥天子的那一丝残魂,附着在随时可改变的目标物上,把整个过程看得真真切切的。想那蛮荒时代的生产力,所谓巨大无比之船,不过是数只小木船拼凑在一起,再稍加榫卯、绑牢、固定而来,哪能经得起大海的巨浪,更何况那时的大海较之如今不知要汹涌多少。

所以,所谓徐福把华夏基因带到了遥远他乡之说,纯属瞎说八道牵强附会,切莫信了。

晚年,得了心疾的秦始皇,久未得到徐福的音讯,已然隐隐有所觉,终于明白:自己只是人,并非什么天之子,想长生不老只是痴人说梦而已。更气愤于英明一世的自己,竟上了龠的当。大怒之下,秦始皇下令族刑,龠和族人尽皆被诛杀,场面之惨烈不下于焚书坑儒。尤其是龠,当初他所惧怕和逃避的所有行刑,尽皆上身,落得个粉身碎骨灰飞烟灭。此即为“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中国历史上第一次一统华夏大地的秦始皇嬴政经此打击,心疾更甚,没能长命百岁,终年仅四十九岁,病死于帝都。秦始皇自己也没想到,留待自己复活时的万千兵俑、马匹、战车、利器,竟沦为后世之人钓名争誉、生官发财的工具!呜呼哀哉!

其后还有汉武帝、唐太宗、武则天、雍正等,或英明一世或庸俗贪权的皇帝,也痴迷于长生之道。汉武帝,晚年访蓬莱和南海,终未寻得神仙和仙术,卒于七十岁;唐太宗捕获得到天竺国一号称活了两百岁的骗子,信其所言,食其所炼丹药,未能长生,反早早夭亡,终年五十二岁;武则天,以为佛法能造神,大事弘扬佛法,终未能成为真神,好在得到心静,终年八十二岁,已经是那时人们平均寿命的两倍之多;雍正,迷信道法,却全然不遵循“道法自然”的宗旨,倍食丹药,仅得五十八年的阳寿……凡此种种,这些得天下大权者,遍集可用之财力、物力、人力,以及所谓的神道、仙术、法力,都未能达呈长生的愿望。可叹,可怜,可哀!

帝王将相,布衣绑腿,殊途同归枉英明。名利钱财,人情世故,尽皆虚空陷冥冥。春华秋实、夏荷冬梅,一岁枯荣更短命。实堪叹,人生在世梦一场,不到将亡梦难醒!

为何渺小如我、卑微如我一个后世最是平凡普通的蝼蚁布衣,竟成了不死不灭的真冥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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