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在众人散去之后,三坛长老却独留了萧兰玉,摈退众人,独问镇封台黑衣人闯入之事。
天坛长老道:“你没看错?那人果真会蛊魂毒术?”
萧兰玉道:“的确!他是用蛛蚊蛊暗算了夜行人前辈,才有机会进入镇封塔阁内的!”
天坛长老来会踱步,颇难思透,心中充满忧虑!
“如若此人真的会蛊魂术,而且如此高明,连夜行人都糟他暗算。那么他纠结是谁?如此说来,我天毒蛊魂余孽遗患依然存在!”。
萧兰玉心中还有隐秘,思虑良久,才开口:“还有一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天坛长老见他有吞吐之状,道:“讲!”
“那黑衣人的玄门功力和夜行人在伯仲之间。按说,他要想制服与我,可在瞬息之间。
可是在镇封台,夜行人受制之时,我冲进去与他相斗。他始终有意相让与我,不肯与我交还一招半式,好似对我颇为顾忌,好像生怕我能看出他的来历……”
天坛长老闻言思忖良久,也没能推断出此人来历,叹道:“看来我天毒国内还隐藏着大奸之人!不过,也许他是故意那样制造假象,好让夜行人误解与你。”
萧兰玉其实也是一直这么断定的,因为从夜行人后来不问青红皂白赶自己离开,可以这样猜测。
但他如果真的误解自己,为何又替自己打通两大穴脉,大助自己!
事实上,他总在隐隐之中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却又始终无法理清头绪。
天坛长老道:“暗闯镇封台的黑衣人纠系何人暂且无从探究,或许与天毒圣经有关,也或许与那镇封的邪魔夫人有关,都未可知。
不过眼下,除了寻找阴阳两界冰魄救活灵巫真君大人,你却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要去办。”
萧兰玉揣摩天坛长老之言,不待他出口,自道:“长老可是要我暗中去寻找遗失的天毒圣经的下落?”
天坛长老哑口默然,颇感奇怪他能知晓自己要说的话,继而捋须笑道:“定是那夜行尊者也跟你说过什么!”
萧兰玉才将夜行者临走时耳语传音之事说出。
天坛长老肃然道:“找回天毒圣经,也是你父亲和你的使命!切莫再像你父亲那样,为情所困,为爱所误!
切记,天毒圣经干系我天毒百族兴亡,汝,责莫大焉!”
萧兰玉还想探问关于魔夫人的一些传闻,却见三坛长老已暝目而坐,只好不再开口,默默告退。
却说萧兰玉孤身一人去南巫殇情谷寻找夜行人的那日晚上,灵巫圣殿,大孤师的寝宫内,一人手提宝剑,攀梁跃柱,避过数道巡逻守卫,直朝大孤师的居室奔去。
随后又有另一道红衣掠影悄然跟在这人之后,但始终保持一段距离。见那人跃进居室后,她却伏在窗外,静观室内。
大孤师的居室是个内外套间的复室,那人手提宝剑,竟大大方方在外间桌前坐了下来。
一面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面故意将手中墨色宝剑重重放到桌上,发出响声。
显然是要故意做出动静惊醒室内寝床帷幔里熟睡之人!
然而许久,内里并无丝毫动静。
那人似有些意外,放下盏茶,开口说起话来。
“你我叔侄之间,何必在此故弄玄虚!
别人不识得你,而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那张虚伪恶毒的面孔!我今日来,势必要跟你做个了断!”
然而许久,仍然并无甚动静。那人起身,抽出银光宝剑,撩剑朝帷幔挑去,发现一床被褥,空空如也,这才发现大孤师果然不在。
许是适才出口几句话发出了响声,窗外噔噔噔响起了灵巫殿巡逻卫士的步履声。
那人收起长剑,待步履声远去,立时从窗户跃身飞出,跳过柱梁,翻身踏云,从院子天井飞身跳上房顶,隐身在夜色中。
百殿林立,他飞上最高的那层宫殿顶上,孤自隐身坐了下来。
他正在暗叹晦气,没有找到大孤师,却浑然身子一阵颤抖,腹部开始隐隐疼痛起来。
他撩起衣服,摸摸身上,那十八颗肉粒又开始要作怪。
他已经习惯性的知道剧痛马上又要来临,赶紧找到一个殿顶暗角落,蜷缩起来,准备接受这些年来他时时要忍受的痛苦。
四野静寂,寒鸦噤眠!
却在这天毒大殿殿顶上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人正在忍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他脸庞扭曲,蜷缩一团,腹部上的十八粒肉珠每位移滚动一下,他就要承受难以想象的剧痛!
这么些年来,这种痛苦,除了他自己之外,也只有一个人知道!虽然他最不愿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痛苦!
豆大的汉粒已让他如沐水洗,身上的肉粒终于渐渐安静下来,他也渐渐缓过神来。却忽然身旁一只柔柔玉手伸过来握住他的右手腕,却立时明白是她。
“你的痛疾又犯了!”她满眼挂满泪珠,紧紧的要将他再次揽过来抱住,却被已清醒的他推开。
“我的事,不要你管,你什么时候跟踪我的?”他依然颤抖的语气中是在责难。
她没有吭声,渐渐抹泪。
她握着他的手。
夜色下,两道人影在这重重宫殿屋脊上终于都安静下来。
二人并肩躺在这百尺高的宫殿顶上,仰望星空。
许久,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乌云渐散,月色渐白,银灰色的月光撒在二人身上,微微寒意!
她始终紧握着他的手,掌心攥出丝丝汗水,她每次都这么用力,像是生怕他的手随时都会滑走一样。而他的手却始终如木雕一般,冷漠而又呆板。
“我明明看见他回去的,为何他又不在?”他此刻心中完全还在想着的只有自己的事,仿佛身边这个女子的出现对他来说完全是视而不见的。
他躺在殿脊黛瓦上,整个身子如他的那只手一样僵硬、呆滞,因为他的思绪正凌乱的不可开交。
他在想他这十来年都在苦苦寻觅的那个梦中恶毒的面孔,那个一手造成自己的家乡荷塘湾一夜之间举村灾变的人。
他在想那些痛苦的记忆,而这许多年,他每时每刻又都在想尽办法努力去忘记这些记忆,但有些事情,有些场景,并不需要你刻意去记忆,就已经刻印在你的生命轮回里,你摆脱不掉,挣脱不掉。
就这样,思绪混乱,胸中沉郁不舒,渐渐昏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