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站在她身侧,不一时,只见江雪将玉笛系于身侧,面朝寒潭,拜了两拜。然后左手虚空划了一个半圆,垂目默诵法咒。
只见她身躯临空飘起,飞舞间,绫飞笛杨,杳杳清脆和悦之音泛起。江雪右手所系紫绫化作一条宽过数丈的紫带,将众人旋旋围住。
不停流光转动,灿生紫花。接着一声娇斥,众人只觉耀眼生辉,满目充盈紫色彩花,足底悬空,如踩柔棉,开始摇摇晃晃起来。
过了一阵,周围紫色彩花渐渐消失,脆鸣和悦之声也戛止。
四周寂然,静心明目。众人才发现已渡过了潭,身在一颗高约丈许的大青石上,这青石斜依潭边,似从潭水中生长出一般。
“圣使妙法果然玄妙!叫人开了眼界,适才那紫色丽花好不美丽!你那绫儿可得用的紧!”宗雨赞道。
“万俟师兄笑话我了,我紫月陋技,以绫、音为主,虽是华丽、曼妙,却尽是些障眼法,经不得大用,大家随我来,我们这就登上禁宫去。”圣使江雪温言道。
临走之际,無尘无故回头朝潭底望了一眼,那个朦胧人影虚晃一眼,不见了。
一条石道,蜿蜒在冷灰色嶙峋崖石乱缝之间,与崖石巧妙的混为一体,从潭边青石处,向山崖上穿石而过,尽头折隐。若非行在其中,仅从潭对岸看来,断难看出这里居然有这样一条附崖盘山小道。
惊秋、無尘和宗雨紧随江雪之后,沿着小道往山崖上走去。
这崖道颇长,几人才走到半山腰,过了峰石的高度,才渐见崖外雾气岚散。
几人正行走在瀑后山石小道之上,秋忙道:“禁宫快要到了,想来贵教禁地,即使是本教门人,未经允许亦不得贸然进入,今事有殊因,我几人身犯禁地,等下进入禁宫,我等权作圣使手脚,一切事宜,悉听圣使调遣!”
江雪道:“姐姐说哪里话!家师令我请你们前来,定然有必成之能,还望诸位不必拘谨,但请施为!”
惊秋道:“圣境内究系何故,请圣使姑娘见告,以免待会儿我等进入禁宫,不知禁忌,坏了大事!”
江雪道:“数百年来吾胞妹四人江花、江雨、江月、江雪,自从被养月堂堂主度化上山,情知身系重任,加以生辰时刻相克,便成为紫月圣境内四时圣殿活的阵眼。四季交替,我四姐妹恪守己职,未有差池,唯独近两年来,吾与春殿的江花妹妹不知何故,兀自心不能静,常为种种幻象所扰。
吾殿中天时圣女亦频显异状,我报于圣夫人,圣夫人却似早有所知,只让我四大护使竭力镇守。直至上个月,春殿的惊蛰、春分两位天时圣女竟……”
说到此处,江雪圣使犹如忆起当日情景,不禁慌张起来。
惊秋上前,牵住其手温言道:“圣使妹妹莫慌,那天时圣女竟怎样?”
“那惊蛰、春分两位天时圣女竟面目狰狞,化身成情魔之影,欲破境而出!幸而我师妹江花有圣夫人警语,早有防备,动用我教无尚心法才将她二位归位,我师妹也心神震伤。
前数日,那春分、谷雨两位天时圣女再现异状,竟真个破镜而出,直取我冬时殿。恰此季节,乃我冬时殿为主阵,法力最强,虽被我驱回春时殿,但圣境内紫月还尘灯却因此熄灭!
家夫人大惊,紫月还尘灯是关系天时圣女存续的命脉,也是圣境的门户所在,一旦受损,紫月圣灵的纯净之气倘若因此而泄,后果将不堪设想。
事体兹大,家夫人言那紫月还尘灯唯太虚纯阳之气可复燃,故而先取了寸心寒潭底的寸心寒冰将我冬时殿一时镇封,命我携秘柬速往贵山求助太虚剑尊遗老,故而有诸位师兄今日之行。”
此时,众人已快到了这附崖小道的尽头,见到了这山崖巅宫殿的一角。
这宫殿仿佛绝大部分都生长在崖石山腹之内,只露出许多排宫殿檐角墙门。联排石门座座紧闭,江雪带大家走完了悬崖小道,到了一座五门宫殿之前。
这是一个崖边平台空场地,崖边长着一颗虬枝古红梅大树,凭空伸向崖外丈许远。
古树红花,看上去虽有点荒凉,却又透着一种莫可名状的庄肃。
中间那座宫门无比高大,江雪来到跟前,石门上有一团暗紫色圆月印迹游走于两扇门缝正中间。
圣使江雪立于洞门前,秀眉收敛,双手合什,结成紫月心印,口角微动,默颂本门心法。
见她一顿足,又飞起空中,紫绫游于足迹,江雪踏绫而起,直到空门正中间。笛到唇边,天籁之音阵阵泛起。众人但觉那笛音似近非远,似远非近,只辨不出音出何方。
未及,圣使江雪轻轻落于洞门前,放下绿笛,秀眸睁开,复又紧闭,伸出右手轻轻抚于那紫月印上,闻得几声镇闷之声响起,石门便缓缓由中间开启。
石府殿门洞开,里面是一通洞府长廊,先有一块玄黑色巨石做成的影壁,挡在眼前。
那巨石影壁高逾数丈,上面刻着一副巨画。
画中一轮满月之下,有一峰一溪一崖谷。一名女子独立在峰上阁楼美人靠边,正仰面凭栏遥空望月。峰下谷壑中溪流静谧,对岸的临崖山舍旁,一名男子化身青石,举目招手,翘立在月下。他深情仰望着对岸峰阁上的女子,中间这道谷壑溪流仿佛是一道无法逾越的亘古巨壑,挡在他二人之间!
石画触动惊秋内心深处,惊秋不禁动情问道:“这画中女子是谁?”
江雪仰面观之,道:“此女名曰冰希,乃月下女神。这男子名叫杨光,因有负于她,遂永远也渡过不了溪流,只能一辈子隔溪望着她的背影,最后把自己变成了一尊青石。
“难道她从未曾回眸过?未曾发现身后这男子?”惊秋道。
“回眸过,却只看到青石,未看到这痴心男子。”江雪道。
惊秋:“……”
惊秋和宗雨对那影壁躬身一礼,绕过影壁,朝长廊深处走去。
“大家随我来吧!”圣使江雪收拾了绫和笛,先走了进去。
这长廊地道,走到尽头又是一座洞府石门。江雪打开这内府石门,内府石门缓缓开启,只见萤光仆射,洞内别天,众人不觉被内中景象惊呆:
崖腹之中,琼阁妙殿,翠玉浮桥,薄雾流瀑,断崖楼台,皆款款相连,飘浮其间。
悬空洞宇内数百十座琼阁妙殿宛如生长在那些峰石断崖上一般,凭空悬留,既各自独立,又为各种木藤石道、浮桥所连,围绕着中间一个阔约百丈的石台做极缓慢的飘浮。
众人所在处,面前是一条白玉石栈道,正通向中间那个大圆石台,石台上四座形制相同的七角宝阁,犄角相连,混为一体。
这四座七角宝阁,飞檐紫瓦,妙雾生光。
宝阁四周外环绕着一条宽约数十丈的紫色雾河,每座宝阁前皆有一座白玉拱桥,如四道白虹卧于紫波之上,雾如流水,妙曼至极。
如此圣境,微妙奥区,惊秋等人只饱目观览,竟没来得及一句赞美。
惊秋等人随圣使江雪行过白玉石栈道,跨过石拱桥,立定在宝阁前。
宝阁上一尊空着的琼玉雕座高高在上,四下里紫灯照玄,天籁和鸣。宝阁月门旁各有两盏紫色石柱,紫气腾腾,柱顶火盆里一对淡蓝色火焰静静的跳跃着,彼此相映,循环不息。
两丛火焰的跳跃似乎以同一个姿态在默守着这里的一切,仿佛永远在召唤着什么,等待着什么,静谧,安然。
圣使江雪恭敬一礼道:“此乃紫月圣女之位!”
惊秋和宗雨忙随之躬身一礼,無尘呆呆的望着此座,心底不知为何,那种躁动又开始慢慢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