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谢万重时,李博陆就知道那人应该也来了。
在没有海西王李益的调度之下,在东南水域竟然能调遣百艘轻帆,三艘大船,此等架势能有几人做到?
汉安王,和汉安王世子。
汉安王这等老辣人物是不可能这样兴师动众,他那爱摆排场的儿子可就完全不同了。安聿王朝皆知,如果江路云在金陵是纨绔,那留给汉安王世子李哲寒的就只有跋扈了。
王朝大跋扈。
人们敢于在茶余饭后讨论的人物,可不包括这位汉安王世子。这人心肠毒啊,十几岁时就敢杀人,谁敢说?汉安王为他还找了个再合理不过的借口,把杀人的事情给抹掉了,在人家的地盘上,反正怎么说都行了!
不过也有人说,这李哲寒也没有那么坏,至少没他爹坏啊,可他爹也真是传奇人物。
当年汉安王李介也为将,安聿王朝南迁后,唯汉安王奉老皇帝之命留在北方,汉安王在老皇帝的儿子中拍了个第四,不高,但也绝对不算低了,至少比现在的皇帝李昭要高不是?
坊间传言众多,但也就是传言。
说法一:安聿王朝南迁,汉安王李介留守旧都长安,可他通敌卖国,认了北燕皇帝萧真做了干爹,不说本就拿不回来的幽云十六州,差点把黄河边的土地都卖了,最好的证据就是那黄龙府不就是打都没打,就给了北燕?
说法二:让黄龙府是委以虚蛇,至少长安他还是没舍得让吧?当年北方重镇,太原、熙河都是牢不可破,不攻个三五年你别想攻下,就说太原城墙,烧不烂,撞不垮,又厚又高,爬都爬不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城下死守,把里面人都饿死,可是太原都人吃人了也不开门啊!
萧真一面绕远路,一面叫人继续打太原,整整三年,号称史上最牢不可破的太原也破了,最后守太原城守将王禀跳了护城河,那时河中都没有水了!摔得粉身碎骨!
这样长安的门还是没开,你真的敢说汉安王李介,是北燕萧真的干儿子?
还有一种说法,说出来真的是要死人,那就是金陵这位能当上皇帝,怎么都是靠了汉安王。个中缘由说来又话长,可为何李昭即位这么多年,安聿又不屑偏安,为何就不回长安?就为了江南烟波千里?
说这种话等着被砍头吧,皇帝不砍你,汉安王也砍你,汉安王不砍你,世子李哲寒也砍了你!
现在的汉安王除了儿子派头大点,当街砍死个把人,总体来说还是安分低调的。
李博陆上了船,李哲寒果然在船上。他随身带刀,身边跟的人有老的有年轻的,有男有女,谢万重站在他身边,汉安王府中藏了这世上多少高手?常年生活在北地,李哲寒身上多了股匪气,可他又生就一张桃花脸,有些女气。
此时他坐着,正吃着美丽侍婢刚刚剥皮的葡萄,看也不看李博陆,只对谢万重道:
“结果怎样?御人之术可成功?”
此时船已向建安,李哲寒眯着眼,谢万重道:
“尚可。”
偃师隔江以念控人,仅仅是尚可。
只为了这偃师一个小小实验,便平白牺牲了一个人性命做这御人之术的傀儡,谢万重跟着李哲寒的原因,只怕是可以随时方便拿人尸体吧?
偃师做的傀儡,能说能动,没有神智,为他下一个指令,加以暗示,竟是和活人行为神态无异!
只是谢万重这御人之术到底不算完成了,那易容成李哲寒上了江阁的傀儡,最后还是灰飞烟灭了。江路云以为这是绝好的善后之法,可谢万重可不这么认为,做这样一个傀儡不易!
不过给这傀儡浇上了一瓶融骨水的,却是陆晴明。
在阴阳术发挥作用的半柱香内,江路云一动不动,什么都不知道。
昭武府内,这一日却甚不平稳。周泽自尽,江路云昏迷。
半夜时,江路云却突然醒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他道:“怎么?”
进来的人居然是卓幼凝,她未带面纱,也未施粉黛,自然也没有使用魅术,但依旧是美丽动人。
卓幼凝开门见山,道:
“公子需要的解药在幼凝这。”
江路云才想起自己昏过去最后听到徐元晋说的,好像是自己中了毒。
卓幼凝道:“公子所中之毒不伤及性命,但也耗损元气,公子只要答应幼凝一件事,幼凝自会为公子解毒。”
江路云歪嘴一笑道:“美人请说。”
卓幼凝抿了抿唇道:“请公子日后对二殿下李渝津手下留情。”
江路云奇道:“你喜欢他?”
“不!····二殿下只是有恩于我,我知道侯爷是陛下特遣来这江南西道和东南一带查侵地之案,但请侯爷莫再追究。”
江路云才道:“和美人在一起,没有好事发生,就定有坏事发生啊。”
江路云爽快点头,道:“幼凝说的我都应了。”
卓幼凝道:“侯爷放心,海西王本就没有反心,侵地一事也是世子主使。”
江路云继续点头,好像根本没放在心上,卓幼凝松了口气,上前,江路云笑眯眯的看她,卓幼凝却惊道:“你···你没有中毒。”
江路云也故作惊奇道:“不会吧?”
在三清山上,瞻台褚羽来给江路云疗伤时,就注意到了江路云身上所中之毒,这是一种慢性毒,毒性虽温和,潜伏期却十分长,对修为元气都有损耗,当时江路云身受重伤,才让人能看出这毒来。
不然,连瞻台褚羽也不一定就能注意到。
卓幼凝仿佛受了羞辱,默默不语,她也是用药高手,此刻看着江路云眉心片刻,却道:
“侯爷为何要假装中毒?”
江路云道:“我虽然并没中毒,但也总要知道是谁想害我吧?我想想,这毒谈不上狠辣,恨我的人那么多,谁会这么温柔?我有想到是幼凝,总归还是要确定一下,只是没想到,我刚装晕,你就来了。”
卓幼凝羞红了脸,只道:“侯爷到底想怎样?”
江路云道:“那请问南汉的公主殿下想怎样?海西王府藏了个亡国公主,你要告诉我这是个巧合吗?”
卓幼凝目瞪口呆,江路云却不像开玩笑,她本以为这个秘密除了二殿下李渝津,没有人会知道,可眼前人目光炯炯,竟是毫不客气!
明川疑惑道:“公主?我们安聿不是只有一个公主吗?”
江路云敲他额头,道:“大人说话,小孩儿一边玩去。”
明川抱着刀在门口,江路云才对卓幼凝道:
“你的目的我没有兴趣知道,你接近李博陆或是李渝津,和我也没有关系。”
江路云站了起来,直直看卓幼凝,只道:“今日幼凝既有胆量来,可就莫想便宜离去了。我江路云也没有心宽至此,让一个下毒害我的人来去自如。”
卓幼凝咬牙不语。
江路云觉得好笑,故意亲近,眼前女子既然孤身在海西王府,也绝非手无缚鸡之力,江路云却料定她没有蠢到对自己动手,他欺近,单手挑起卓幼凝丰颔,一双玉珠水凝,看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乱了心智。江路云不为所动,揉了揉卓幼凝乌黑发丝,道:
“美人有体香,才不失为极品,我闻闻,幼凝身上的香味像是花香,初闻似茉莉,再闻又似夜来香。幼凝说过爱花,这两种你偏爱哪一种?”
卓幼凝冷笑道:“幼凝看错了侯爷,原来侯爷不过也是个庸俗的登徒浪子,和那些臭男人一点区别都没有!”
江路云觉得好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既不是柳下惠,怎能坐怀不乱?”
卓幼凝沉默不语,江路云折扇一撑道:“你倒认真了?”
屋里只有卓幼凝和江路云两人。和上次不同,这次所有的主动权都落到了江路云手上。卓幼凝本是有了把柄才敢夜半前来,如今却是便宜了眼前这登徒子!
江路云道:“我幼时在北方,那里整天就是漫天的黄沙,煞是无趣。我娘亲的家乡倒有一种红色小花,小巧可爱,清香宜人。可惜这种花摘下来后,居然会变得臭不可闻,实在奇怪。女子就像花儿一样,特别是这种红色的小花。在变的臭不可闻的同时也一并枯萎了。”
“哼,何必多言!”
江路云叹口气道:
“南汉本就是小国,十三年后你一个亡国公主还能做什么?李博陆为人阴沉,你道他不知道你心中小算盘?万般重要不如命重要,女子年华,要耽搁也该找个对的人耽搁。”
卓幼凝不屑道:“找你?”
江路云笑道:“幼凝要是乐意,在下也勉为其难。”
卓幼凝起身要走,江路云也不拦着,只道:
“给你一晚上,和你的小情郎告别,只别忘了,李博陆也好,李渝津也好,海西王已触了陛下逆鳞,推波助澜,全在我意。”
卓幼凝此刻再出了门,门外徐元晋和明川都无甚反应。江路云一觉睡到天亮,卓幼凝已在房门外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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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一下,谢万重的傀儡术是控制的活人。现写现发各位少侠见谅。写谢万重和陆晴明是不是有点偏玄幻了?各位要是不喜欢尽管提,希望得到各位的一点意见,怕写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