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师登江,昭武府尹周泽万分惶恐,这是什么架势?十几年没见的东南水师此番逆流而上,竟是遣了大船来昭武。
大船一般不扬帆,东南水师一直以来甚为低调,就编制内的军队仅有一路。
军中常常说“骑兵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是有道理的啊,虽然打水战,安聿王朝一直是占了优势,但曾经的北燕就策马渡过黄河天险,万人军队一直打到了长江边,那时东南水师没有建制,几乎整个安聿王朝的兵都当了这船上的水师,当年何等架势,今日依稀又回到了那一日!
周泽震惊,海西王想做什么?
闽江门户,小小的昭武城一夜之间,似乎又回到了十五年前。
听到这个消息,江路云似乎早有准备,这也没什么好稀奇的,闽江就横贯了东南一带,还不准李益有事没事操练一下军队了?
听说东南水师远不及青州水师,也不知传言有多少水分?青舟军江路云应该是熟悉的很,因为青舟兵有半数都是曾经的西军!
凉地男儿,西北王牌,定西军能马背夺天下,也能扬帆破水军,这原因是因为渤海边的小国齐越,关外三国,由西到动分别是大凉,北燕,齐越。
要夺回幽云十六州,那就一个都不能放过,青州水师并入西军后,竟是白马上了船,船上也不开打,一条大船直接开到了齐越都城,下了船就骑马厮杀!
水上没个定夺,马上还想得半点便宜?要不是北燕带了好几万兵护了齐越,免得唇亡齿寒,齐越的命运怕就是和墉国没有两样了。
江路云爱喝齐越产的一种酒,叫做娄桑,这酒现下珍贵,只因为是古法所酿,而懂得酿酒的男人们都在当年上了战场,于是酿法世间再无!
还有什么好说,西北军也算是打过水战了,说不定现在青舟水师的人还要叫西北军一声爷爷,东南水师打的战少不说,窝窝囊囊当皇帝的小棉袄这些年,养的是又懒又肥,难道还真能一战?
江路云上了江阁,远远看了那江上大船,戏谑道:
“世子喜欢哪艘?依我看左边那艘最新,不过吃水太浅,用的怕不是乌楠水沉吧?吃水浅也有好处,毕竟走的快,可这船又大,不扬帆的话怕是慢如龟爬吧?扬了帆要是风不稳,只怕又沉不住,要是撞了自己家的船,岂不是出洋相?”
李博陆站岸边,冷笑一声,江路云不太懂船,说这话儿也纯粹表示个不友好,但毕竟风度还在,甩手打脸这种事江路云一般不会直接做,这么说那汉安王世子李哲涵最爱干的就是这个,江封死后,汉安王坐大,又占了以前的雍凉要地,呼口气就起雾,打个喷嚏就震了天,王朝上下,李哲涵才是真正的跋扈。
一向注重帝王之策,知晓平衡之道的李昭恐怕真犯了个大错,江封死的不是时候啊。
李博陆知道江路云看不起东南水师,不语。此时远看先头并进的三艘大船,中间的那一艘,平日里是李益所乘坐,今天他自然是不会在船上,海西王从来得过且过,就算是为了自己这个长子,也断不会来得罪眼前这白马麒麟。
说到底得罪了江路云能有个什么好处?江路云从金陵出发,不直接北上回定西,非得绕这么一大圈,难道真是沿路逛逛,四处观光吗?李昭已经给出了他的警告,你若自己收手,就此打止,我还可以当不知道,你要是死不悔改,你就死的难看!
就算死的难看,也不要活的窝囊,李博陆对江路云道:
“侯爷是北人,在金陵十年,又算是半个南人,但怕是连真正的大船也没坐过吧?东南水师比不上青舟水师,也绝没有侯爷想的那么无用,你的一百轻骑要怎么飞马渡江?”
江路云嬉笑道:
“我看来果然还是中间那艘大船最好,虽然又老又旧,但是架子还是够大。”
李渝津一路从未和江路云说过一句话,此刻他冷哼一声道:
“心机算尽,手段卑鄙,算的上什么好男儿?”
江路云奇道:
“看来我就该一刀砍下你哥的人头,才算铁血铮铮。”
李渝津不屑道:
“给你一万个胆子你也不敢。”
李博陆怒道:
“闭嘴。”
李渝津到底年纪小了些,说话显然是一头热,此刻他不再说话,独自站在了江阁栏旁。
江路云依旧风度翩翩,不动声色,只是随意道:
“我姐是个菩萨心肠,最怕就是别人有求于她,她也看不了别人受苦。哪怕路旁遇着了咬人的疯狗,她也会施舍块肉。可惜我和我姐一点也不像,哪怕脏了手,也要把疯狗一棍子打死。”
李博陆只冷笑。三艘大船不再前进了,闽江本就不算大江,但三艘大船齐头并进绝非问题,只是昭武所处特殊,当年墉国的门户在此并非毫无道理,此处正是三溪汇口,由东向西是顺流,由西向东则是逆流。当年墉国都城在东边,这就方便了水师、船队。
此时大船顺风顺水,江路云就算有一只船队,也不可能抵抗的了。
李博陆上前,大船明显知道海西王世子在此,江路云也远看,船上站一男子,未着战甲,未佩军刀,虽形姿容貌好似军中人,但他打扮明显和军中人不同。
居然是偃师谢万重。
江路云欣赏的点了点头,道一声还不错。
偃师之责,与军与兵,犹如将帅上阵,兵器合手。俗话说好马配好鞍,好药好郎中,偃师谢万重曾经那是专为皇室服务的,身负旷世修甲不外传。
金陵那位在樵水之战后一直是寝食难安,打仗后难免有点患得患失的毛病,总怕自己没死在战争中,哪天被江湖人抹了脖子,于是招了偃师谢万重入宫为御寝造了机关,谢万重该是在金陵,如今竟是出现在了这东南一带,还成了水师中人,着实奇怪。
江路云心道该不是金陵那位疑心病又犯了,想干脆把谢万重杀了灭口,让他的那些绝妙机关的秘密永不外泄?
再想想又不会,陵墓杀匠,密道坑杀的事早就过时了,安聿王朝最自傲的就是人道啊。如果不是这样,谢万重为何放弃了金陵的金银珠宝,跑来助李博陆这么个没什么前途的世子?
值得斟酌,但眼下,更值得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