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完毕,大家随子佩穿过垂花门来到正厅堂屋,往昔厨室里的食品皆是由静翕负责安排厨子完成,如今更不例外,因厨室里少了人手,静翕则深入其中,亲手随厨子做起山药枣泥高,花菇鸭掌,酥黄独等等食品,感觉乐在其中。毕竟又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这种快乐是无法言喻的。
到了晚膳时分,静翕又回到自己的闺房,再一次的坐在镂花梳妆台前略施粉黛,只是这次少了绿竹的陪伴,她重新簪上那只碧玉玲珑簪,坠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着了件藕粉色云燕上衣和长裙,外加一件毛绒披肩,毕竟是深秋了,空气里已开始透出丝丝寒意。镜中的自己,比以往多了几分端庄和憔悴。
静翕迈着小步轻轻踏入堂屋,桌上,子衿子佩和穆清皆已就座,眼前的静翕仿佛让穆清回到旧梦,回到那个曾经的“十里风荷,夜访藕花”的境界。他目不转睛的望着静翕,又再次深深的陷入记忆。“快,翕儿,就等你了!”子衿的叫唤唤醒了穆清。他多想一直沉睡在刚才的那个似是而非的梦境,永远不想被唤醒。
“来,穆清,这是你爱吃的花菇鸭掌,小妹一直还记着。”子佩短短的一句话却情意绵绵,静翕深情的望着穆清,往事一幕一幕浮现眼前,忍不住泪光点点。穆清默默感受到,含泪用碗接过子佩递过来的鸭掌,“哎,都不要这样,今日一聚,胜过万千。爹娘虽驾鹤西去,但看到我们兄妹重逢,必定也会安心。来,来,为我们的重聚,大家喝下。”子衿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时光,往事,欢乐,哀伤。。。点点滴滴窜起无尽的往事,四人在觥筹交错间恍惚又茫然。有着对父母深深的思念,有着对磨难岁月的感慨,有着对青春岁月的眷念,又有着对未来的丝丝向往。
晚膳之后子衿与子佩各自回房,留下穆清和静翕。静翕挑起一盏琉璃灯笼,轻轻向穆清道:“园里的桂花开了,哥哥嗅到了吗?趁着月色,我们去看看可好?”穆清当然应允。他轻轻牵起静翕的手,一起来到后花园。园里除了桂花,还有海棠和月季也争相开放。可是这些穆清都丝毫不在意,他们来到后花园的梅亭里小座。穆清鼓起了勇气,借着微微醉意,向静翕道:“翕儿,我们不要再回余姚了,好吗?”
没料到静翕的眼光是如此沉静。她静静的望着穆清,“不回余姚那我们回哪里?我也不想回去,可这样行吗?你好容易将你的父亲解脱,又忍心让他重新陷入困境?”
“我。。。。”
“哥哥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就算不顾及你的父亲,吴家小姐怎么办?子衿子佩好容易回京,难道又要牵扯他们?还有蒋府那一大家,他们又该如何是好?”静翕一点一滴的说道。
“我,我只是害怕你做了蒋府的三少奶奶。”穆清吐出心声。
“做与不做,这都是事在人为。就算名义上做了,那也得看我与那蒋哲成是否有那缘分。夜色已深,哥哥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你我明日还要赶路!”静翕冷冷抛下一句话,挑起那盏琉璃灯笼,将穆清一人留在梅亭内。
“哎,翕儿,你等等,我还有话要说。。。。”穆清纵然在静翕的身后如何叫唤静翕却含泪离开。
其实静翕根本不忍离去。可她明白她若不如此绝情,穆清又会心痛万分。
第二日一早,静翕趁子衿子佩昨夜因醉酒休息之时悄悄离开,待子衿醒来时只是在静翕的闺房内找到一封家书,上面写着她已驱车回余姚,日后再回京看望哥哥。穆清见静翕如此绝情,便也无语可言。
静翕回余姚以后在三叔公的监视下与哲成喜结连理。可新婚三日后哲成便驱车去了北方,那里有蒋家开辟的一片市场,静翕和哲成的故事也无人问及,她只是安心的做着蒋府的三少奶奶,带好安歌,安分的处理着府上的事情。
一年以后。
北方市场已有所发展。文茵一年不见哲成,却知哲成家书不断。小翰宁快三岁了,他时常抱着安歌妹妹跑里跑外,府上一片欢腾。维桢也在静翕的细心调制下身体已大致痊愈,已开始随静翕接管府上大小生意。小翠成了维桢的新婚妻子,名正言顺的做起了大太太,小翠虽身份已变但为人处世不忘根本,对维桢的确体贴且事事谨慎,深得文茵的喜爱。
唯独邵府一片冷清。自从去年的那场大雪,兰姨患上了严重的风寒之后便一病不起,便央求老家人过来接了回去。****筠因兰姨的离去整日郁郁寡欢,终日不见欢笑,以至于在城内走失。吴大人一怒之下贬了邵穆清的县丞官职,邵穆清隐居山里,再也不见其身影。
这一日,文茵又收到哲成的一封家书,看完之后便泪水涟涟,她唤来了静翕,“我的儿,这两年苦了你了!哲成来信了,说马上要回来了,他央求我成全你和邵公子,说了你和他新婚之夜的约定,如今他也有了心上之人,你就去吧!”静翕听到此番话语,只觉的自己这些年的辛苦没有白费,感动的泪水再次流下。
龙泉山山脚的小镇上不久前开了一家医馆,医馆名曰:清翕医馆。这一日,医馆这位主人终于迎来了他生命中最灿烂的一次阳光。阳光铺洒进医馆内,馆内走来一位容貌端庄且秀丽的女子,她的手里捧了几瓣风干的杜若,“请问这位公子,这是何物?”穆清闻声而起,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这位女子,女子莞尔一笑,“多日不见,不料公子还是只如初见。”
“你若不来,我又怎敢老去?”穆清笑答。医馆内飘荡着淡淡的杜若香气,穆清腰间的那枚杜若香囊,依然清新如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