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文拉着琼华回了“宝华苑”。
“琼华,你这里可有多少银子?”煜文不同往日,神情中有些焦虑。
“也就二十来两,怎么了?”
“这么少呀?”煜文想了想还是没和琼华开口,他想着琼华有着身孕,怕受某些干扰而动了胎气。
“怎么了?你要银子干嘛?”琼华问道。
“哦,没什么,我只是问问,马上要过年了,我们还要置办一些年货嘛!”煜文掩藏起自己的心虚,扶着琼华坐下。
“我还以为你在外面惹了什么是非!吓我一跳!”琼华抚了抚胸口。
“怎么会呢?你歇会吧!我还要去盐运司呢!”
“嗯,那好,早去早回啊!”琼华目送煜文的背影离开。
其实,煜文离开“宝华苑”并未去盐运司,而是去了帐房叶叔那里。在煜文的心中一直藏有一个秘密,也就是安萍那个指甲套套住的秘密。
几个月前,煜文因朋友之约鬼使神差地进了余姚最大的赌庄,没料第一场便进了十两银子,煜文觉得有趣,接二连三地进去,结果却输了五十两银子,对于月俸只有三石的煜文而言,五十两银子的确是个大数目,更何况他每月的月俸都由琼华来保管。
那天出赌庄的时候,恰好又被安萍遇见,为了堵住安萍的那张嘴,煜文只有用指甲套来收买安萍,要知道,蒋家是有家法的,家法对于进赌庄是毫不留情。煜文一介书生,想到家法心里便发怵。
煜文愁眉紧锁地进了帐房。
“咦,二少爷,今怎么有空来帐房了?”叶叔边忙着边问道。
“叶,叶叔”煜文有些紧张,他四处望了望,“我想和您支些银子。”
“今什么日子啊?刚三少爷支银子刚走一会,您又来了!”叶叔暗暗发笑,“说吧,支多少?”
“五十两。”煜文轻轻吐出一句。
“什么?二少爷,您没和我开玩笑吧!您也知道府上有规定,只能支了二十两,年底必须还清,老爷最近查账也查得紧。”
“那好,就二十两吧!”煜文无奈地说。
“哲成也支了银子?支多少?”煜文挺好奇哲成怎么也支了银子。
“三少爷呀,十两。”叶叔答道。
拿了这二十两银子,煜文立马去赌庄先补了二十两的漏洞,当得知剩下的三十两两日内不还便又变成五十两时,煜文又生出一个侥幸的念头。“再赌一把!”
于是他将那二十两又放进赌庄,摇了几把出来后,煜文气色大变,二十两又输了个精光。
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心跳瞬间骤停,象是掉进了冰窟窿。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去了盐运司,又如何从盐运司走回“宝华苑”的。一路上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快到“宝华苑”的时候,恰巧遇见哲成,哲成看上去精神焕发,神清气爽。煜文仿佛看到了两年前的自己。他多想飞回去,一切重新开始!
哲成支出十两银子的根源在于管潇竹。自从管潇竹住进那所小宅院,自然多了哲成一笔开支,先前的花销都由哲成私藏的一些银两支撑着,昨日去了潇竹那里,潇竹便嚷着要添制冬衣,置办年货。所以,哲成不得不硬着头皮去了帐房。
最为烦恼的是煜文,那赌庄的窟窿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大,不知该如何弥补。眼下帐房那二十两又该如何弥补。一时间,他想到了安萍。
这个家里,唯独可以帮他的也只有安萍了,只有这样,才暂时可以瞒天过海,缓解眼前最大的危机。他知道安萍暗自喜欢自己,每每从阁台上安萍传递来的眼神,就让他心知肚明,那是一种心灵的守候,而对于安萍,煜文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一来安萍是大嫂,二来他的心里只装有一个琼华,于安萍他更多的只是同情和怜悯。
可眼下为了度过难关,他不得不启动自己的这种私心,去利用一下安萍的这种情感。黑暗中,他狠狠地搧了自己一耳光。
他去了“静心阁”。维桢以为煜文来探望自己,很是兴奋,忙令安萍沏茶端水,问长问短,而煜文却是答非所问。
“咦,大嫂,南亭边的腊梅已开了,何不摘些回来令静心阁清香四溢?”煜文仿佛向安萍暗示着什么。
“哦,是吗?我一会去摘些回来。”安萍很乐意听到这样的话。
煜文稍坐了一会,说了一些令维桢安心的话,便离开了。
待安萍赶至后花园南亭时,远远的看见煜文立在那里。
安萍穿了件鹅黄色棉袍,外罩一件银灰色镶毛领马夹,涂脂抹粉显然经过一番精心妆扮,顿时出现在这花黄如腊的香梅间,的确是一种美丽。
“我的二少爷,今天怎么有空约我来这里?”安萍拉下腊梅的花枝一边嗅着香梅一边瞅着煜文。
“想请大嫂帮个忙。”煜文向安萍行了个礼。
“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
“想向大嫂借银二十两,煜文有急用。”
“哈哈哈…又是去赌庄耗的吧,你呀,你,成不了大器。”安萍笑着用食指点了点煜文的额头。
“好吧,我答应你,可你怎么谢我?”安萍看着香梅摘下了最养眼的那一枝。
“我…”煜文有些结巴。
煜文正纠结着该如何回答之时,没料安萍从身后来了一个紧紧的拥抱。“你知道吗?我好冷,好想有个温暖的怀抱,你知道吗?煜文,每天能看到你,听到你的声音,我便知足了。”说着安萍的声音里有了一丝嘶哑。
寒风中煜文打了一个寒颤。他的心灵瞬间被触动了一下。但又被理智深深地束缚了。“大嫂,可我真帮不了你,我只有去帮大哥,让他尽快好起来。”煜文冷静地说道。
安萍立马松开煜文,摘了几枝腊梅,“这香梅固然清香四溢,可开在这无人知晓的南亭,真难为它了。”
“银票我会让琇莹准备好,你随时去拿。”安萍冷冷地抛下一句便离开了,留下一个生冷的背影。
煜文立在风中瑟瑟发抖,他后悔自己不该迈入赌庄的第一步,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