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在宫里转来转去,把一个个花瓶摆放好位置。这些花瓶里有噙烟阁池塘里的泥巴,暗界唯一有泥的地方。置了清水,洒了种子,用初莲促使开花。然后摆到宫里来,她想让暗界多一丝生气。
焕看到她的举动,总是冷冷的笑,眼里的神情和她的姑母一样,对殷满是仇恨。
倒是烁,常常淡淡地看着殷,偶尔还会抚摸一下纯白的莲花。殷虽然觉得她不是个坏人,但是她却是采苻要焱娶的人,因此也无法完全亲近。
焕不以为然地看着姐姐抚摸着莲花,撇了撇嘴说:“姐姐,你自己慢慢看这些烂花吧。”说完便很快地跑开了。她真是不喜欢和这个叫殷的女人同处一个空间。
烁看着她走开,回过头对殷说:“我们去走走?”
殷点点头。她也有些好奇这个不是很爱说话的女子,跟她火爆泼辣的妹妹截然相反。
“你是否想知道我们为什么留在这儿?”烁没等殷回答,自顾自的说,“小时候姑父,就是暗界先王,曾为森和焱订下亲事,给森订的是我,给焱订的是神族公主雨影。但是他们都不肯。听说那位神族公主也是倔得很。我父母比较疼焕,她喜欢的东西,他们都会满足她。在她十岁那年,森去火族,焕便一定要父母把她许给森。当然,森不会喜欢一个小女孩的,何况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女孩。再到后来,为了两国的利益,父亲和姑母达成协议,要森娶焕,焱娶我。”
虽然早就从小以口中听说过了,但现在从烁口里说出来,又不一样。
殷沉默地听烁继续讲下去。
“不过其实我们大家都知道,他们兄弟俩,喜欢的只有你,而且以他们的性格,必定不会委屈自己,也不会伤害你。而我妹妹,也是太喜欢森了,所以做出了一些事情。请你原谅她的不懂事。”
殷摇摇头:“你不必为你妹妹道歉,你没做错。我也知道,当时我失踪,是你帮焱偷溜出去的。”
俩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不知不觉走到了正殿,里面有人正在争吵。她们同时停下了脚步,因为她们都听出来了,里面的声音,是焱和采苻的。
“……如果不是为了那个殷,森不会走的……他会娶焕,你也会娶烁……陛下,为了暗界,你要好好想想,值不值得……”
里面传来破碎的声音。然后是焱的怒吼
“我不想娶我不爱的人,我答应过森要照顾好殷的,我不要她难过……我爱她……”
“焱,我求求你,我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我一直都把你当自己亲生儿子的,你也应该清楚……我不想再看到分离……烁虽然沉默寡言,却是个好女孩……”
里面没有声响了。
烁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殷,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两个人看到烁,都吃了一惊。
烁看看焱,又看看采苻,说:“姑母,我不想强迫一个不喜欢我的人娶我。那样的婚姻没有爱情,是不会幸福的。虽然我知道你们是为了两方的利益,可婚姻是那么久远的一件事,与呼吸共同存在,我又怎么能让呼吸勉强。所以,我不会嫁焱的。”
说完,也不看俩人吃惊的神色,微微一笑,走出门。看到门边的殷,说:“好好把握。”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不久,焕跑过来,大声喊着:“姑母姑母,姐姐去哪里了?她的衣服都不见了,她是不是走了?”
采苻颓然地垂下头,才几天时间,她就苍老了许多。她说:“怕是回火族了吧。”
“好好的她为什么要回去啊?”焕忽然看到殷,嫌恶地说,“肯定又是这个殷做的好事。”
焱这才发现殷也在,大步走出来,神色焦虑:“殷,你别多想。”
殷看着脚尖,低声说:“我没多想。烁是个好人。”
回到自己的房间,殷全身无力地瘫在椅子上,目光盯着那一潭的莲花,思绪漂浮不定。已经回不到从前了,苍白,却平静的心。
门被撞开了,焕冲了进来,朝殷喊:“你这个女人,逼走了森哥哥,又逼走了我姐姐,我要你死!”
殷被她一推,几乎站不稳。她看着怒气冲天的焕,干脆闭上了嘴巴。
焕紧紧逼着:“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知不知道你非常惹人讨厌!总是装作一副冷淡的样子,其实心里比谁都想要攀附焱哥哥。虚伪!恶心!”她用力一推,殷撞到了后面的墙上,背上传来一阵疼痛。
焕红了眼,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表情狰狞而恐怖:“你说,在你这张脸蛋上划几刀,会是什么样子的?”
殷冷静地说:“外貌只是表象,能有多大的用处。”话虽这么讲,她的心里还是很紧张,只希望着小以快点回来。
正当焕的匕首要划下去的时候,一股力量推开了她。她撞到了墙上,匕首划到了自己的胳膊。
随扶住殷,焦虑地问:“你没事吧?”
殷定了定神,说:“我没事。”
他们同时看向焕,焕恼羞成怒,看到自己流血的胳膊,诡异地一笑,用力地把刀**自己的右腹部,然后喊:“救命!”
事情闹大,采苻一心相信焕,根本不听殷和随的解释。
焱有心保他们,却没有证人。他冷淡地说:“先把他们关起来吧。”不敢看殷的眼睛,因为知道她的眼里充满了伤心与不信。
他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关进地牢。
喀喇一声,牢门上晃荡着一把大锁。
这就是地牢,暗界的地牢。更加潮湿阴冷的地方。四周空荡荡,没有床,没有桌椅。唯一的邻居就是在对面的随。他被铁链锁着,成十字形挂在墙上。已经被用了刑,身上的衣服已经烂掉,露出的地方有鲜血的痕迹。
殷靠在墙角,说:“随,我连累你了。”
随微微抬起头来,咧了咧嘴:“说什么连不连累的话。当初你也是那样挡在我面前的,我知道。所以,再别说这样的话了。”
殷望着头顶,黑漆漆的,忽然有眼泪掉下来:“我和焱在一起,是不是错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事呢?也许我不存在,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你也不会老是受伤。”
随笑了起来,在阴森的地牢里回荡:“这是宿命,每个人天生的命。我的命就是出生在暗界,你的命就是来到暗界。可我们有同样的目的,就是为了王。从前的陛下,可能因为生母早逝,总是寡言。旁人看来,他无情兼冷漠,可是我知道,他只是不想与不相干的人说话。其实他对我们还是很好的。只是很多人都不了解他。”
“我觉得你是最了解他的。但是,”殷想起他的表情,灰心地说,“他还是把我们关起来了。”
“王也是没办法。太后紧逼着,他即使想帮我们开脱,也苦于没有证据。”随还是忠于他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