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白色的窗纱飞舞着,从窗口看去,可以看到连绵的山,绿色的植物和怒放的鲜花。
朝熠正要开口说话,一个男孩从窗口跳进来,看到朝熠,吓了一跳,拔腿就想逃。
“暮晖!”朝熠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说过多少次从正门走,你怎么还是老样子。”
被称作暮晖的八、九岁大的男孩嬉皮笑脸地喊:“大哥。”
朝熠挥挥手让他下去,暮晖一溜烟就跑没了。
殷看看朝熠:“有什么事?”对于这个神族的王,她还是挺有好感,和善,温和,脸上总是有微笑,眼神柔和,和焱好像是很好的朋友。
朝熠看着远方,说:“你是焱第一个带到神族的女孩。其实也可以说,他从来不会带女孩子出来,你是第一个。你是暗界的人,你也应该知道别人对他的评价是冷酷无情……”
“你想要说什么?说他喜欢我吗?”
朝熠没想到殷会这么直白,愣了下,笑说:“你觉得呢?”
殷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的来历吗?他没跟你讲吗?十二岁那年,我不知道怎么去了暗界,然后就在那里待了下来。之前的记忆,我全部没有。我现在十五岁,却没有十二年的记忆,你觉得我的灵魂和心是完整的吗?”
朝熠看着她那黑白分明的眼睛,犹豫着说:“你的意思是说,你本来不是暗界的?”
殷低下头:“我不喜欢没有阳光没有雨水的地方,那里太可怕了,所以我不想把我的心留在那里。”
朝熠正要回答,眼角瞄到站吃力地扶在门口的焱,他听到了多少?
殷感觉到气氛的沉闷,抬起头来,吃惊地发现紧蹙着眉头的焱。他听到了吗?虽然说的都是实话,但未免伤人,何况他是暗界的王,那里再不好,也是他的领土,他的天下。
但是她的心里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虚,跑过去:“我……我……”我了半天,还是没说出什么来。
焱出乎意外的笑了,没有血色的脸上浮现的是惨淡的笑容:“你不用解释,那个地方,是没有人会喜欢。可我还是会安慰自己,或许有人会因为爱而留下来。”他抚摸了一下殷的脸,说,“不必委屈自己。”
他的眼里有那样浓烈的忧伤,黑色的瞳仁像深不见底的潭水,仿佛要把眼前的人吸进去,一点点的,沉沦。
殷的心一痛,她不知道他怎么会爱上她,之前都没什么预兆。她一直以为,他照顾她,是因为森。
现在,她要怎么挣脱。可是她看着他的眼睛,脱口而出:“我,暂时不会离开。”
她是否也有一点点喜欢自己。焱的眼神转为惊喜。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就封闭了他的心,他不相信世界上有纯粹的爱,因为父亲好像从来都是喜欢森的母亲,若说爱,也只有短暂的那么几年。
自他看到她种睡莲的那刻起,他的心开始有一丝的颤动。
直到那天,她说“你以后也不要让女孩子伤了哦”的时候,他才有些意识到,他爱上了这个沉默的清淡如水的女子。
别人都说他冷血,可是不知道,他也有爱。
殷扶着焱进房间,服侍他躺下。看他期待的眼神,他抓紧她的手。她说:“我不走,在这里陪你。”
焱安心地睡过去。长长的睫毛,以往冰冷的表情此刻变得柔和。他安静地睡着,有着孩童似的睡颜。
朝熠来说那个射箭的人已经抓到,他会亲自审问。让殷在这里照顾焱。
其实就算他不说,殷也是要在这里的。她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擦着焱额头上的汗,她要他好起来,毕竟,他是为她才受的伤。如果他要有事,她要怎么向森交待,要怎么向……自己的良心交待。
天色渐渐暗下来,焱一直沉睡着。或许他太累了。
殷吃了点侍女送过来的晚饭,用热水帮焱稍微擦了下身子。然后直起身长长地吁了口气。环顾了下四周,今天晚上就睡在那张长榻上吧,万一焱醒来也好有个照应。
躺下来,摸着手上的手链,一颗一颗形状各异的莲花,在手腕上冰凉地转动着。她不记得这根手链到底有什么样的灵力,能知道的只是在水里促使种子开花,和危险的时候发出太阳般的光来。或者说不定,它是真能够保护她的。要是能知道前十二年的自己,说不定也就能知道这手链的来历和用途。
采苻垂涎它,可她未必能用得了它。以前给小以戴过,一点反应也没有。所以殷猜想,这初莲只把她当作是主人。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睡意渐浓。转头看了下大床上的焱,他正好睡。让他好好睡一觉吧,或许等回了暗界,他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了。
想到要回暗界,殷的心里就一沉。真是不喜欢那个地方。如果能一辈子待在神族,倒不失为一件乐事。
半夜里,整个神族静谧而充满酣睡的气息。在这片欢乐的土地上,谁能想到会有血腥逼近。
走廊上的窗户大开着,这是从来不关的,却也给一些人大开方便之门。
殷在神族的第一晚,虽然不是睡在床上,却睡得非常香,许是因为这里是仙境的缘故。丝毫没发现危险正渐渐向她袭来。
睡梦中,殷感觉有人在轻轻扯她的初莲。或许因为是长久在暗界居住的原因,她猛的惊醒,看到眼前一个穿着黑衣的人正在拨她的手链,而手链正发出淡淡的光来。那人仿佛忍着痛。
殷跳起来,喊:“有贼!”
那人没想到殷会醒,吃了一惊,拔出刀来,架到殷的脖子上,有些惊慌地低喊:“不许再叫!”
殷乖乖地没再叫,其实是她已经看到焱醒了。
来人指指殷手上的初莲,说:“把初莲给我!”
殷说:“我说过,你们要了它也没用的。”她可以肯定,是采苻派的人。只有暗界的人才知道它叫初莲,神族的都不知道。而且对初莲这么垂涎并要拿到手的,恐怕也只有采苻了。
那人刀轻轻一抖:“少废话,快取下来给我!”
“你要再动一下,我立刻让你身首异处。”焱吃力地站在那人身后,用一把小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
那人冷哼一声,随即吹了声口哨。
殷心里一惊,若是现在还有敌人窜出来,照焱这样的伤势肯定是不讨好的。
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正当殷以为是偷袭之人的同伙时,那人开口说话了:“别费心了,你的人早就都被我抓到了。放弃吧。”
哐当一声,架在殷脖子上的那把刀掉了下来,他有些不可思议地说:“怎么可能,我带来的都是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