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苏远嘴动了动，微微晃了几下头，怒目相视，“陈思敏，你可真厉害。”
她苍白着脸。
陈思敏身边的张迅有些不爽这个男人，上前一步，将陈思敏护在身后，“你一个大男人别只会骂女人，有种冲着我来。”
苏远真的觉得有些可笑，这个男人居然在重复当年他的动作，怒火支配了他的理智，他大步冲上前，一拳狠狠抓住张迅的衣领，从牙间咬出几个字，“小子，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说罢，干脆地往张迅的腹部来了一记勾拳，紧接着嫌恶地一脚把他踢开。
张迅倒在摩托车上，胃里翻江倒海，“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苏远还想再接着补上一脚，陈思敏却死死抱着他，“放开我！”
“别，苏远，”陈思敏用尽全力抓着他，“他是我朋友！”
苏远抬在半空的脚一滞，眼角瞥了瞥她，将脚慢慢收回来。
苏远缓缓转向她，用手牢牢抓着陈思敏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陈思敏，你不懂！”
陈思敏只觉得双肩被一股巨力钳着，一声痛呼，“苏远，我疼。”
苏远愣了愣，将她放开。
陈思敏揉揉肩膀，与他退开了一些距离，才冷冷地说：“苏远，我不想懂什么，我只知道张迅是我的朋友。”
苏远好笑地晃晃头，“朋友？陈思敏，所以，你宁愿选择他也不站在我这边？”
“当然，”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愤怒，陈思敏的脸显得有些红，“苏远，你怎么比我的学生还幼稚。这没有什么好对比的。真要比的话，我也能告诉你，你比不过张迅！他陪着我的时间比你长多了。”
心底默然浮现他们相处的画面，陈思敏不知为什么，心里一阵刺痛。
苏远的脸色死白，死死盯住她，“陈思敏，你说得真好，”他故作轻松地说，“如果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我们已经分开这么久了。”
“滚！”
“好，这是你说的！”
苏远看出她眼里的坚决，不再坚持，攥紧拳头，大步离开。
坐上车，苏远重重地摔上门，点火发动车子，绕过他们，后视镜影像里的人影越来越小，他紧紧咬着下唇，重重踩下油门出了小区。
出了小区，与几辆摩托车擦身而过，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想要飙车的冲动。
那几辆摩托车风驰电逝地冲进小区，径直朝陈思敏冲来。
“呼啦”几声摩托车稳稳停下，几个头发颜色不一的男女跳下车。
“思思，迅哥他没事吧！”
张迅在陈思敏的搀扶下站起来，骂骂咧咧，“你们怎么才来，那小子都跑了！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一辆银灰色的车子！”
一个女生想了想，“有！”
张迅又骂了句，问向陈思敏：“你没事吧。”
“我没事，”陈思敏清冷地看着他，“你没事了吧。”
“嗯，我没事。”张迅傻傻地一笑。
“好了，齐葵，”陈思敏拉着刚从摩托车下来的齐葵，飞快地和他们说：“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我有点累了，我先和齐葵回去休息了。”
张迅“嗯”了一声，几个人说了再见，目送她们上楼。
一个小混混问：“迅哥，到底怎么回事？”
张迅脑里闪过那个男人阴冷的模样，总感觉在哪见过，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心烦意乱，摆摆手，“我们回去说！”
路边缤纷的建筑物如垂直的线段一样陆续在苏远身边闪过，呼啸的风充斥了他的耳膜，可苏远的耳边却一直回荡她的那句“滚！”
你为什么……
苏远抓紧方向盘，目光疯狂。
不顾前方车子有没有避让，他只是一昧斜着插过去，不时听到响亮的喇叭声。黑色，香槟色，红色，白色的车流化作一道道流光闪耀着从他身边划过，驶入一条不知通往哪里的道路，到了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郊外。
身边忽然少了大城市的喧嚣，苏远有些怅然，拉上空挡手刹，手指又不知什么时候摁到车内音频，一个低沉的男声浑厚的歌声在车里飘摇，又在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买醉过几个夜晚喝几杯咖啡和几个人聊天
我搬过几个地址谈几次恋爱偶尔给你邮件
我听过几种音乐配几种画面偶尔还是流泪放纵过几个黑夜
尽力的狂欢在青春快逝去
车速要开到多少往哪个方向才能追回你
我去过几个城市有几个地址仿佛能听见你
为什么折磨自己也折磨着你也许你不在意
……
他重重地把手敲在车置小箱上，让过往在脑海中一一飘过，直到点燃的烟头烫到手了，他才恍然惊醒。
“180万……”
“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我们分手吧……”
“那就在一起试试吧。”
“我叫陈思敏。”
他拿起手机，删除电话号码。是了，该放手了，他把手伸向脖子上的挂坠，应该有小钥匙的位置空空如也。
他在期待什么呢？
她是自愿打开自己的心门的，他从来就没有过钥匙。
电话忽然想起，苏远慌乱地拿起手机看显示的名字，麦菲。
“苏远，你在哪？快来接我，晚上公司高层聚餐我喝醉了，开不了车。”
“不是有代驾吗？”
麦菲呼出一口酒气在手机上，甜蜜地说：“我就要你来接。”
“好，我知道了。在哪……嗯，一会到。”
开到麦菲所在的KTV楼下，打了通麦菲的电话，却没人接，挂掉后，麦菲又打了过来，“苏远，快上来！V308，大家都等着你呢！”
等着我？苏远莫名其妙，只能将车停到停车场里。
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苏远找到V308，推开门，满目都是粉色和红色的气球，麦菲扑上来，在一阵哄笑中，麦菲把他摁到沙发上，然后坐到他身边搂紧他的胳膊，在他耳边附语，“乖乖坐着，有好戏看哦。”
苏远还没适应KTV里的热闹气氛，旁边就有一个男的给他拿个杯子倒满递给他，苏远连忙摆手说自己不会喝，麦菲也在旁说他胃不好，那人也就没坚持一定要他喝了，只是将杯子放在桌面上笑笑了之。
这时有人切到一首《今天你要嫁给我》，包厢里本就热闹的气氛更上一层搂。
一个身着正装的男人拿着麦克风，看着沙发上一个半醉的女人声情并茂地唱着：
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微风吹来浪漫的气息
每一首情歌忽然充满意义我就在此刻突然见到你
春暖的花香带走冬天的凄寒微风吹来意外的爱情
鸟儿的高歌拉近我们距离我就在此刻突然爱上你
听我说手牵手跟我一起走创造幸福的生活
昨天已来不及
明天就会可惜
今天嫁给我好吗
唱到副歌的英文部分，准备已久的服务生打开门，推进来一个三层高的蛋糕，闪耀的蜡烛顷刻间点亮了女人眼中的柔情，男人从另一个服务生手中接过一捧玫瑰，单膝跪地。
“徐柔小姐，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我们在一起2年4个月零三天的日子，这段时间以来，我们有过磕磕绊绊，有吵过架，有斗过嘴，但我们都坚持下来了，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包厢里叫好，欢呼声络绎不绝。
女人捂了捂嘴，一脸感动地看着男人，激动地说不出话。
“嫁给他！嫁给他！”
麦菲跟着众人起哄，苏远虽然和他们不熟，但也被这个男人的赤诚之心感动，反应过来也跟着拍起掌。
男人见女人迟迟没反应过来，忙又对着她继续说：“徐柔小姐，这是我陪你过的第三个生日了，我不想只是陪你过生日了，我更不想只是你的男朋友了，嫁给我吧，我想陪你过结婚纪念日！”
“好！”
“好！”
女人羞涩地看了看身边的同事，站起身来，想接过男人手上的玫瑰。冷不防被身旁的同事一把摁回沙发上，男人一愣，也忘了站起来，急不可耐地用膝盖在地上挪几步，直至挪到女人的面前。
所有人哄堂大笑。
“嘿，徐柔，嫁给我吧。”男人眼巴巴地望着她。
“好啊，”女人俏皮地笑笑，显然是领悟到了刚才同事把她摁回沙发的意图，“我和你结婚后，家务是谁做呢？”
男人小鸡啄米般点头，“我我我！当然是我做了！”
“这样啊，那结婚后你凶我怎么办？我找谁哭去啊？”
男人讨好地笑，“怎么会呢？你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女人想了一会，想不出其它的问题，只能歪着头说：“那结婚后，你要叫我什么呢？”
男人怔了怔，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好不容易脑子转过弯来赶紧怕女人反悔一样大声说：“老婆！”
大家捧腹大笑。
女人这才站起身，接过玫瑰，闻了闻香气，又故作为难地说：“是不是少了什么呀？”
男人才刚站起身，茫然地说：“少了什么？”一拍脑门，“喔！对对对，徐浩，你小子还不快把戒指给我！”
徐浩是个矮小的男人，一脸窃笑，“我给你戒指是不是婚礼不用包红包了!”
男人还没说什么，女人已经瞪着徐浩，“想得美，徐浩，要是你再不把戒指拿出来，今晚你就等着睡在包厢里吧！”
包厢里笑声一重高过一重。
徐浩缩了缩脑袋，赶紧把戒指盒交给又跪下去的男人。
男人将戒指取出来，女人故作为难地伸出右手，男人细心地在她的右手无名指上戴上戒指，而后轻轻一吻。
女人缩回右手，将右手上的戒指反复看了看，简约大方，刚好符合无名指的指宽，晶莹的钻石落在眼里璀璨美丽，虽然不大，但是完全可以用大大的幸福和他对她的承诺来弥补。
女人眼眶中已经满是泪水，两个人紧紧拥住，此时歌曲已经跳到了下一首，靠近点歌台的人忙又切成《今天你要嫁给我》
幸福的旋律响起，一个人拿着话筒轻轻唱起第一句：“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那人才刚唱完第一句歌词，话筒就被人抢走，另一个人又开始唱：“微风吹来浪漫的气息”紧接着话筒又被人抢走。
麦菲咯咯笑着也要去抢话筒，苏远怕她喝多了摔着，赶紧抱住她，麦菲又咯咯笑着倒在他的怀里。
“苏远，我们也结婚好不好？”
酒气呵在苏远的脸上，苏远心也有些醉了，嘴唇艰难地动了动，他还是在想……
正当他有些为难，那个准新娘欢呼一声，“抛花咯！”
麦菲听到这个，耳朵一竖，赶紧从苏远身上爬起来，加入到3、4个未婚的女人中。
准新娘背对着她们，高高把花一抛，平素优雅高贵的几个女人张牙舞爪地跳起来抢夺玫瑰，麦菲是她们几个中身高最高的，跳的也最高，毫不费力就抢到了，一抢到就赶紧扑到苏远的怀里。
麦菲把花使劲往他怀里塞，有模有样地学着准新郎的话说，“苏远先生，这是我们认识的……管它多少天，我不想再做你的女朋友了，”台词太长，麦菲也懒得说了，直接问他，“我们结婚吧！”
所有人都在起哄，喧嚣落在苏远心间，他心烦意乱，莫名在心间触碰到她的那一句“滚”，也不知道是跟谁赌气，他也就缓缓点了头，“好。”
包厢里又是一阵口哨，鼓掌，交好，几欲掀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