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陈老师!你最近怎么总是搞的一身酒气的来上班!你还记得你是一个幼儿园教师吗?孩子们还小,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对他们产生多大的影响!”稍顿,向来严厉的园长又说,“陈思敏,家长会就快到了,你自己好好准备下,一定注意下自己的形象!”
陈思敏低头应了声,园长便挥挥手让她出去了。
走出办公室,齐葵迎上来,问她:“还好吗?”
陈思敏沮丧地摇摇头。
“没事啦,你看园长年纪大了,有个时间段难免不太正常,”齐葵搂住她的肩膀,嘻嘻哈哈,“今晚张迅叫我们晚点喝酒呢,说上次我们认识的那个富二代叫莫什么来着的也在。”
“我不去了,”陈思敏坚定地摇摇头,“你就说我这阵子不方便,谢了啊。”
“哎哎,别啊!”
工地现场。
苏远看完电脑上的文件静静沉思。
又是老唐!彪悍汉子扯下安全帽放在一边,和苏远抱怨现场上的事如何难搞如何麻烦。
沉默着听老唐说完,苏远才开口:“不是还有小林他们吗?”
“这小子!”不提他还好,一提他老唐就来气,“他请假去陪女朋友了!”
苏远不禁一笑,嘲笑老唐,“怎么?你羡慕人家有女朋友?不服气你就回家去找你老婆呗!”
“算了吧,”老唐摇头晃脑,“这结了婚啊,浪漫就不叫浪漫了,是没事找事!”
苏远撇撇嘴,“歪理。”
“老苏啊,”老唐语重心长地和他说,“你记住老哥的话,不然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苏远嗤之以鼻。
正说着,铃声响起,苏远接起电话放在耳旁,“喂……哦……好……行……我知道了,什么时间?那行,我那天替你去下。”
“麦菲的电话?”
苏远正想回答他,铃声又响起来了,“喂,是你啊,有什么事吗……行,我今晚过去你那……嗯,知道了。”
“麦菲的电话?”
“不是,”苏远有点烦,“老唐,如果我没记错,你是现场技术负责人吧!你是不是该去现场转转了。”
老唐嘿嘿笑着:“一起呗。”
苏远想了想,“也好。”
现场上正在做地下室工程,几个还在实习的施工员穿着雨鞋干劲十足地放着点样。
老唐和苏远走了一段路,走到一个正在看仪器的施工员身边,老唐让他先停下来,自己凑到仪器前看了看,又让施工员继续放点。
“看起来你带的人还可以,”苏远点头称赞,“你这家伙懒是懒了一点,但是教徒弟的本事还是不错的。”
老唐趾高气扬地哼了一声。
下了班,苏远便开车赶往电话里约定的地点。
前几天他在这里等了很久,还是没等到她。
吴曦见苏远到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苏远点点头,走向那边的位置。
吴曦干笑,打个招呼,“嗨,苏远。”
“嗨,吴曦。”
尴尬,好一会儿,吴曦小心翼翼地问,“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这里最苦的咖啡。”
吴曦起身,到吧台调了一杯浓缩咖啡端过来。
苏远说声谢谢,抿了一口咖啡,神色自若,淡然开口:“吴曦,找我什么事?”
吴曦叹口气,“我只是想替思思和你说声对不起。”
“我想没什么好道歉的,”苏远静静盯着咖啡,“她又没有错。”
“苏远你别这么刻薄好吗?”吴曦劝他,“我承认,思思确实对不起你,但是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的生活并没有受到什么打扰,你过得很好,不是吗?”
苏远反问她,“我过得很好?”
吴曦语塞。
咖啡厅里放着安静惬意的纯音乐,苏远闭着眼睛静静听着,吴曦也没打扰他,只是喝着清水等他自己开口,许久,苏远才开口:“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你指感情还是物质?”
“都有吧。”
“一般般吧,不上不下。”
“这么说,她还没找到能够给她优质生活和全部爱的男人?”
吴曦看了看他,艰难地说,“也许,曾经有过一个男人,而他现在就坐在我的面前。”
“是啊,”苏远揉了揉脸,显得有点疲倦,“你还记不记得她曾经发过一条微博?”
吴曦摇摇头。
苏远翻出手机,找出一张截图给她看。
陈思敏19962018年5月20日:我只是想要一个永远不会离开我的人。
吴曦看过心里只是讶异,将手机还给他,“原来你这几年一直在关注她。”
苏远耸耸肩。
吴曦又问,“你既然这么关心她,为什么那时候不去找她。”
陈述的语句让苏远一时手足无措,在心里反复组合词句,苏远才无力地辩解,“我那时候还达不到她想要的要求。”
“什么要求,只要一心一意对她不就好了。”吴曦无法理解,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陈思敏是个要面包不要爱情的人。
苏远很清楚地记得那天。
他刚出院没多久,租了个小房子躺了好几个月,终于能站起身了,他满心欢喜地打电话给陈思敏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陈思敏才懒洋洋地接起来。
“喂,你好,哪位?”
他一愣,“苏远。”
“哦,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我……”他支支吾吾了好久,才说出口,“我还没吃饭,你吃了没有,我们去吃火锅怎么样?”
“算了吧,苏远,我没空也没兴趣和你一起出去玩了,我和我男朋友一起呢。”
他听得见自己的心坠落深渊的声音,尽力想使自己的口气听上去像是若无其事,“你这么快就找到男朋友啦?”
“是啊,”她很得意,“要不要让他和你说几句?”
沉默。
陌生的男声从远方传来,“嘿,你好,听说你是……”
他匆匆掐断了电话。
哆哆嗦嗦点起一根烟,大口大口吸着,烟迷了眼,又呛了喉咙。
吴曦默不作声。
苏远将苦涩地咖啡喝尽,连带着他的话也泛着苦,“你知道180万的事吗?”
思念是如火星一般的东西,总是将你的情绪点燃,他总想顺其自然,思念一会就好,总以为将烟头踩灭,心底的思念就能告一段落,谁知火星是最难被扑灭的,只要有一点伤感,火星便会化成熊熊火焰将你的理智焚烧殆尽。
隔天,苏远又鼓起勇气打她的电话,“喂,你有空吗?”
一如往常的刻薄语气,“你有事吗?”
“今天,”他摸了摸伤好之后最后的一张红钞,“今天发奖金了,我们去喝咖啡吧。”
“咖啡?”陈思敏撇撇嘴,“算了吧,我今天都喝了好几杯了,没意思。”
“那,那你想喝什么?”
苏远听出了她的借口,可还是不死心。
“我不想喝什么,”陈思敏不耐烦地打断苏远将要说的话,“我也不想吃什么,电影,散步,我更不想去。”
苏远茫然地“啊”了一声。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个未来,”陈思敏质问他,“你有吗?”
“对不起,”他吞吞吐吐地说,“我暂时还……”
“那你就先攒着吧,”陈思敏嘲笑他,“等你攒够钱再来找我。”
“我会……”
“你先别急着说话,”她唑唑逼人,“我帮你算一算啊,在这个二线城市买套好点的地带有100平的房子差不多要120多万,装修要10多万,一辆能入眼的车子差不多要25万,你给我家的聘礼要10万,生个小孩把他养大到成年至少要六七十万,我就算不要其他的东西,我只要房子和孩子的抚养费,差不多要180万吧,最基本的你都做不到,你谈什么爱我?”
他轻声说:“我可以做到的。”
“呵呵,”她冷笑几声,“那你给我弄一套化妆品来吧,兰蔻,CD,雅顿都可以。”
“不是现在,”他解释,“给我一点时间。”
“你要多久,我现在20岁,明天就毕业了,差不多27、28岁结婚吧,8年够不够?”
“8年么,”苏远坚定地说,“好,8年180万,你等我!”
“没问题啊。我会等你的。”
她温柔地说完,掐断电话。
苏远听着“嘟嘟”声,将手机放在兜里,点起一根烟,狠狠抽了几口又扔向楼下,他又拿出手机,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你好……我要成功。我需要钱。”
“当然没问题,”中年男人语气和善,“我一直在等你打电话给我,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只要你见我一面。”
“嗯。”苏远和中年男人聊了几句,即挂了电话。
太阳这时候已经完全落了山,他闭着眼斜倚在活动板房的护栏上,复又睁开。
“苏远,”吴曦帮他换了一杯咖啡,“喝喝这杯。”
苏远浅尝,皱眉,“不苦。”
“当然不苦,这杯是美式。”吴曦递给他一块小饼干,“拿去吃,零食小站买的。”
皱着眉接过小饼干,苏远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小口咖啡,眉间沟壑欲深,“为什么不是苦的?”
“苏远,”吴曦认真地看着他说,“你已经不是刚毕业的那个毛头小子了,有些事情没必要记得那么清楚。放过自己也放过思思好吗?”
苏远眯着眼看着她,“你就这么肯定我还记得陈思敏?吴曦,你可能不知道,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是吗?”吴曦无奈地叹口气,“苏远,你就是爱逞强。”
苏远不解地歪了歪头。
“把你的领子解开,我想看看你的那条链子在不在。”
苏远嗤笑了一声,干脆地把衣领扯开,紧接着,修长的手指一滞。
吴曦神态自若地摇摇咖啡杯,点头微笑。
“我只是忘了取下来,”苏远嘴硬,又强调一遍,“只是忘了!”
吴曦摇摇头,“苏远,我不认为你会忘了7、8年。相反,你已经习惯了这条链子戴在脖子上,感谢你一直记得思思,我觉得这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苏远将项链翻出来。
情侣项链,男生是一条带着块小牌子的项链,小牌子中有一把小钥匙。女生是一个手环,手环上有一个心形的锁。
小钥匙开启心形的锁,手环才能套入女生的手腕。
现在,钥匙已经掉了。
苏远将项链在吴曦面前晃一晃,戏谑地说:“看到了吗,钥匙掉了,手环也没有了,我只是习惯将它戴在脖子上而已。”
“是这样么,”吴曦同样戏谑地看着他,“苏远,你知道你输在哪了吗,你输在了勇气,你在这方面确实是个懦夫,就算钥匙不在了,手环不在了,你就没办法打开思思的心门了吗?”
稍顿,吴曦又说,“你只知道默默地努力,按着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向前走,你从来不知道很多时候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爱就告诉她,别偷偷摸摸地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不然,你永远是个失败者。”
苏远声音苦涩,“我该怎么做?”
吴曦唰唰写下一个地址,把纸条推向他,“拿起,别拖拖拉拉的。”
苏远细细扫了遍纸条上的字,闭上眼又睁开,右手毅然伸向车钥匙。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连续三个电话都是这样。
以前吵架也是这样,直接关机了。
跳动的红灯有些心烦意乱。
开进小区内,透过车窗看到四楼的窗户是关着的。“吴曦,你知道陈思敏今晚在哪么?”连喂都省了。
“我又不是她妈。”吴曦没好气地说。
“那行,挂了。”
以前也是这样,明明是她定的时间,到时间她却总是手机没电。等她一路小跑地来找他,她却把手表调成约定的时间,一脸惊讶地说咦,我的手表怎么了。
他能怎么样呢?
烟蒂在轮胎下不甘的燃烧着。烦躁的苏远打开车门,想再去买一包烟,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远远传来,明晃晃的远灯光照亮苏远的身形,苏远下意识地闭上眼,当感官不再觉得刺眼,他才缓缓睁眼。
“苏……苏远?”
陈思敏愣愣地看着他,她从未想过苏远会在这里。
他是在等我?
她觉得这个想法很可笑,下一秒就把这个念头从脑海里赶了出去。
等看清陈思敏和坐在她身前的男人和她双手紧紧环着男人腰间的亲密举动。苏远同样一愣,夜色融入双眸,使得他看起来愈发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