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齐葵看着一脸尴尬的陈思敏，心生疑惑，难道，苏远就是那个三甲男人？
陈思敏迟钝地举着手，“嗨……”
苏远“嗯”了一声，视线越过陈思敏的头落在店员身上，“麻烦让一让，”他礼貌地对陈思敏点点头，陈思敏微微侧身，苏远站到她身边，声音冷得寒心，“麻烦帮我换成原味。”
“好的。”
店员手脚出奇地麻利。
陈思敏怯怯地注视着现在的他，这是他们这几年来第一次离得这么近，他的西服上有一些白灰，应该是刚刚不小心蹭到的，宽厚的肩膀，再往上，刚毅的下巴上已经蓄了一圈胡渣，因为伤心而铁青的脸和阴郁的双眼。
伤心……
她怎么会觉得苏远会伤心呢？他不是一直都那么没心没肺地活着的吗？
苏远拿好咖啡，没理睬她们，直接离开。
齐葵现在才反应过来。这反映！他们果然认识！思思居然骗她！
“你不去追他吗？”
吴曦淡然地看着她。
齐葵也劝她，“思思，这么优秀的男人错过可惜了。”
“我……不去了吧，”陈思敏呆呆地，“越解释越乱。”
“怎么会呢？至少好好道个歉吧，”吴曦很难理解她，“思思！”
“好吧……我去就是了。”
陈思敏犹豫地将袋子递给吴曦，追了出去。
“另一边！”
陈思敏慌忙又跑向另一头。
苏远的衣角在拐角消失，她匆忙地追上去叫他。
“苏远！”
苏远慢慢转过身，只露给她侧脸，“你好，请问有事吗？”
“我……”她支支吾吾，“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苏远转身面对她，“陈思敏，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你自己。”
她茫然地看着苏远。
苏远走近一步，四目相对，语气是嘲弄的，“陈思敏，过去了5年，你还是没变，一样的自私自利，一样的无知，一样的狠心。”
他说；“5年了，你还是当初那个自私自利地狠心伤害别人的无知女孩。”
陈思敏退后一步，苏远逼近一步。
“陈思敏，我真不该对你抱有期待。你只配一辈子和小混混喝酒划拳。”
他留下诅咒，即掉头上了车。
“思思。”
“思思……”
“这个人说话也太毒了吧。”齐葵恶狠狠地朝着bmw车尾挥着拳头，“什么叫小混混？他真的以为自己是上等人吗？”
齐葵朝地上啐了一口，以示不屑。
吴曦走到陈思敏身边，轻轻搂住她时低时高的肩膀，“思思，要不要我帮你和他道个歉，我可以找陈勋。”
“奶昔！”陈思敏伏在她身上，肩膀抽得更加厉害。
见闺蜜被人气哭，她的好闺蜜还帮那个男人说话，齐葵瞪向吴曦，“你怎么帮那个男的说话啊！你到底站哪边的！”
“你闭嘴，”吴曦回瞪齐葵，“你不知道就别乱说。”
“我……”
*
*
苏远重重把杯子里的酒一干而净，又重重地把杯子砸在桌面上。
陈勋此刻无比庆幸自己用来招待这个失意之人的是套塑料杯具。
杯具，悲剧，陈勋呵呵一笑。
顾昱夺下苏远的杯子，问陈勋，“这是第几杯？”
陈勋打个哈哈，“第7杯，已经快一瓶了。”
“拿来，”苏远看着顾昱，见顾昱摇摇头，大声重复一遍，“拿来！”
苏远一拍桌子，威胁地看着顾昱，“把杯子给我！不然我掀桌子了！”
“你掀吧，”顾昱无所谓地耸耸肩，“这又不是我家。”
“呃，苏远，”陈勋狠狠瞪了一眼顾昱，把苏远慢慢按在椅子上，“你看啊，喝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先坐下来，没错，现在我们好好聊一聊你和陈思敏之间的问题吧。”
冷冷看了一眼顾昱，苏远哼了一声，双手插在胸前。
“首先……”
“有什么好首先的，”顾昱打断陈勋的话，“不就是再次被一个女人伤了一次心么？”
“呃……这说得也没错。”
苏远把头转向一边，“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你和她之间的爱恨情仇，”顾昱重重一拍桌子，看向苏远，“但我知道，你就是一个死不悔改的家伙！”
“你说谁死不悔改！”
“当然是你，好了伤疤忘了疼！”
两人一前一后站起来，怒目相视。
“好好好，你们两个都别发火了，”陈勋这时候是真的后悔让这两个人来自己家了，自己没事找什么不痛快啊，“我们先冷静下来，帮苏远好好分析下这件事。”
陈勋拍拍两个人的肩膀，两个人盯了对方一会，慢慢坐下。
“首先，顾昱，”陈勋先批评挑衅的人，“我要纠正你，苏远这怎么能说是死不悔改呢？他这明明是……”陈勋想了一会，给了苏远一个肯定的评价，“坚持。”
顾昱“切”了一声。
然后陈勋又看向苏远，“苏远啊，坚持是好的品质，这点我很欣赏你，但是，”他话锋一转，“好的品质要用在对的事情上，就比如你对工程款申请反复审核，直到正确无误了才签字。”
“这件事不对吗？”
“好个鬼！”陈勋恨铁不成钢地敲敲桌子，“你倒是和我说说，陈思敏有哪点值得你这么念念不忘，锲而不舍。”
苏远沉默。
顾昱落井下石，“陈思敏漂亮吗？”
苏远很为难地想了一会，“一般般。”
“家境好吗？”
“不怎么样吧。”
“工作很好？钱挣的很多？”
“……不会。”
“对你感觉怎么样？”
苏远默然，过了一会，很忐忑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也许……”
末了，顾昱抛出核弹，“她对你好吗？”
这次他沉默了好久。
“所以啊，”陈勋苦口婆心地说，“苏远，你想想，这是不是太不值得了？完全是赔本买卖啊！”
沉默的人抬起头，苏远认真地说：“我爱陈思敏，不管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都爱，从第一次见到她就开始了。”
稍顿，他继续说：“我不在乎这几年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我又遇见她了，我已经有能力给陈思敏她想要的了，这一次，我再没有任何借口离开陈思敏。”
“无可救药。”
顾昱摇摇头，跟这种中毒痴情的人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不理会顾昱的冷嘲热讽，苏远只是看着面前的酒瓶不说话。
“呃，苏远，我是很佩服你啦，”陈勋幽幽地叹口气，“可是你怎么都不想想麦菲，你昨天才和现任共进晚餐，今天就开始和前任藕断丝连，是不是有点……”
苏远只是说，“麦菲那里我会去解释。”
“你……算了，随你，不过这次我是不会帮你的，”陈勋严肃地看着他，“我绝对不会再去……”
正说着，陈勋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传出了好听的手机铃声。
“全世界还有谁……”
看了看号码，陈勋的脸变得很难看，顾昱侧目，继而偷笑。
吞了口口水，陈勋一副炸碉堡的壮烈表情，颤颤巍巍地划过屏幕，放在耳边听那人说话。
“好好好……可以可以……当然没问题了，我一定准时到……哎，好的，明天见，拜拜！”
放下电话，陈勋仔细看苏远的表情，极其注意言辞，“吴曦，她说明天让我去她的咖啡厅一聚，她还说，希望你也能来。”
TYL咖啡厅。
推开大门，陈勋摸摸胸口，平复了下胸腔里猛烈跳动的心，见吴曦懒洋洋地朝他挥手示意，又是深吸了口气，才大义凛然地走过去。
拉开椅子，陈勋正襟危坐。
“别这么紧张嘛，我们又不会吃了你，”吴曦朝他甜甜一笑，把饮品单推到他面前，“想喝点什么？”
“白开水就好了，”陈勋偷瞄了一眼这桌的另一个人，陈思敏，“……嗨。”
“嗨，陈勋，好久不见了。”陈思敏点点头，双手绞着桌布，明显心思不在陈勋身上。
她还是忍不住问，“苏远呢？”
“他没那么快，他今晚要开会，晚点才会来。服务员，一杯米兰午后。”
“哦。”
她有点失望，心里揣测这是不是只是借口。
陈旭看出她的失落，向陈思敏保证，“苏远一定会来。”
“嗯。”
“希望如此吧，”吴曦有些惋惜地看了眼陈思敏，便打量起陈勋。
“我怎么了吗？”陈勋被这渗人的目光死死盯着，显然很不自在。
“没什么。最近过得怎么样了？”
他身材比以前胖了，眉眼没有太多变化，脸上的肉多了一些，终于摆脱了以前那一副瘦猴模样。
“还好吧，不上不下。”
她现在化起了淡妆，指甲油换了，不是以前那种五彩缤纷的颜色，选了酒红色，让她看起来成熟了很多。
“哦，现在做什么呢？”
看他现在穿的是比较随意的便装，搭配短发，更是给他添了一种阳光的气质。
“做监理，总代。”
黑色的连衣裙穿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几近完美的身材，长发留到胸前，发梢微卷，没有刘海，细腻的五官，不知不觉，当初的小泼妇已经这么有韵味了。
“你也做工程？怎么和苏远一样？”
男生脑子里只有这些几何形的东西吗，车、房，她突然红了红脸，她看着陈勋的肚子，一个字，大，看来他过得很好。
“做工程怎么了，很没用吗？”陈勋反问她，“如果不是做工程，我和苏远一辈子都没办法买车买房，如果没有赚到钱，恐怕你还是那么瞧不起我吧。”
陈思敏静默。
“我没有瞧不起你。”
“我很感谢你没有瞧不起我，但是你知道她那时是怎么和苏远说的吗！”陈勋厉声咆哮。
见咖啡厅里其他人都盯着他们看，吴曦连忙低声说：“你小声点！”
陈勋冷冷看了一眼陈思敏，嘴唇动了动，忍住没说更伤人的话，“吴曦，有些事你不能否认。”
“我知道，”吴曦看着陈思敏头埋得愈发低，伸手覆在陈思敏颤抖的手上，“陈勋，你别逼我和你吵架。”
“我也不想和你吵架，吴曦，我们该吵的架在几年前已经吵完了。”
陈勋眼神突然变得落寞，那几年，他们过得真不好。
“嗯。”
三人沉默了会，陈思敏怯怯地问，“苏远他是不是不会来了？”
“他会来的，陈思敏，你放心吧，”陈勋冷笑，“请你放一百个心，苏远不是以前的那个唯你是从的备胎了，你不会再伤害到他的。”
我也不会再让你伤害到他的。陈勋在心里这样想。
“好了，陈勋，”吴曦身体微微向前倾，挡住他对陈思敏的冷眼，“你能不能冷静一下，思思只是随口一说。”
“是啊，随口一说，过了7年，她说这种话还是很自然。”
“陈勋，”吴曦注视着他，“你变了。”
陈勋嘴角扬起讥讽的笑，“我如果不变的话，我早就被这个社会吃得一口不剩了。”
吴曦怔了怔，当初那个陈勋绝对不会漠视任何一个人乃至事物，他总能找出一个东西的闪光点，她不禁联想，也许，在她不在的那几年，他过得并不好。
“好了，陈勋，我们这次约你们不是来找你们吵架的。昨天思思确实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苏远却没有像个绅士一样宽容对待，不是吗？今天就让他们互相道个歉，然后我们分道扬镳。你觉得呢?”
陈思敏抬头看了一眼陈勋，又低下头。
你倒是变得伶牙俐齿了，陈勋不屑地看着吴曦，高高翘起二郎腿，“你如果是这个意思的话，电话里说就好了，何必这么麻烦？”
吴曦挑眉，“我想有些事还是要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很好，”陈勋冷峻地盯着她，“我也有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
陈勋轻蔑一笑，“关于苏远是个懦夫的事。”
吴曦怒目相视，“陈勋，你别越说越过份，我不想和你吵架！”
“那真不凑巧，我想，”陈勋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动了动，想让自己靠得更舒服点，他眯着眼，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你们知道苏远身上有块伤疤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