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夜,陈珊妮接到郑仪容的电话,有些意外和惊喜。她想自己是很久没联络她了。原来说女人是靠不住的,有了男朋友后常常疏忽了和闺蜜们的联络,她为此感到羞愧,她不想自己也是这样一个落俗的女子,因此更加自责。
郑仪容在校外的酒吧等她。珊妮冲冲出了门,怕她久等。她见到郑仪容,
她坐在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珊妮走过去紧紧地抱住郑仪容温柔地道:“好久不见,亲爱的。”郑仪容徐徐回应她的热情。也就是前些日子,郑仪容确定自己怀孕了,这使她忧心忡忡。珊妮兴高采烈拉着这位密友的手,要请她吃点心。
只见郑仪容神态庸怠,珊妮道:我上次叫我妈给你开的药方,我下个礼拜给你带来。容容,你得好好调理调理。
“没用的。”郑仪容笑道,“珊妮,陪我喝两杯?”
“好啊。”珊妮爽快答她。“不过你确定你没问题吗?”
郑仪容已干了一杯。珊妮有些不安,也不拦她。
郑仪容忽道:“珊妮,我有了。”她神色淡定,只趴在桌子上神色迷离地看着杯子。
珊妮感到十分震惊,不知所措。她紧紧抓住郑仪容的手,小心翼翼地问:“程颢——知道吗?”
郑仪容摇头不语。只和珊妮来喝酒。
珊妮只静静地担忧地看着她,良久问道:那怎么办?
郑仪容无畏笑道:做掉——
珊妮忧道:不行,容容,你现在身体——。
“死不了的,你看那么多女孩去医院堕胎。”郑仪容笑道,说罢又来喝酒。
珊妮不知如何作答。
郑仪容呵呵道:“珊妮,你怎么样?你们一直做安全措施吗?”
珊妮有些害羞,见她郑仪容还轻松说这种事,也就跟着放松了一些。
郑仪容却端起酒吧,自饮了一杯,笑着追问:“珊妮,你还没回答我呢。”
珊妮见躲不过,只道“胡闹”。
郑仪容道:珊妮,我真得一直都很佩服你的理智,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怎么做。我不行。说罢又去喝酒。
珊妮只劝她别喝了。郑仪容忽站起身道:嗯,不喝了。我走了。
“你去哪?今晚和我住,我们住外面。”珊妮忽想到从前和她快乐的日子,心下十分难过。
郑仪容却道:珊妮,今天不了。我回去还有事。说罢出门打车走了。珊妮甚至还来不及好好作别,只感到内心刺痛。又打电话,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及时联系自己。
珊妮神思恍惚地回到宿舍,给男友打了个电话,说郑仪容的事。黎念唐不免安慰她一番。约晚上十一点钟,黎念唐电话给郑仪容,对方却不接。珊妮是这个点之后不久,接到郑仪容的信息,上面写道:珊妮,孩子是黎念唐的。
珊妮脑袋“嗡”的一声,她反复看了几遍。若不是坐在床上,她几乎要跌倒在地。她立即打给郑仪容,那边却关机。痛心的珊妮,只觉得恶心难受。她跑出宿舍,朝校外奔去。她满脑子都是黎念唐和郑仪容不堪的画面,心乱如麻、痛心不已,眼泪扑簌簌地留了下来,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强忍眼泪,在一家酒店独自开了一间房间,趴在床上尽情地哭了出来。只觉得自己快要抽搐死掉了。她下意识叫自己冷静。
室友只道珊妮找男友去了,也不过问。这时黎念唐打来电话,这个曾经令她那么幸福的名字,这刻竟这么陌生而痛心,她也不接,可黎念唐一遍遍打进来。乘没打进来的时候,她关掉了手机。又伤心地抽泣了起来。她打开床头的易拉罐啤酒一口气喝了两瓶。
黎念唐那头,也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以前有时也会和珊妮怄气,她也不会一直不接自己电话,莫非她出事了?打电话到珊妮宿舍,都说珊妮不在,这更令他害怕,什么也不敢多想,只迫不及待打车来到珊妮学校。在学校里,这座学校忽而变得那样陌生了。他不放过身边走过的任何一个女生,努力搜寻珊妮的身影。
反复打电话给珊妮,那边都提示关机。他焦急地在学校里走来走去,最后守候在珊妮宿舍楼下等她。到了晚上十点钟,生怕自己看漏了,又打电话到珊妮的宿舍,依旧没人。他变得更加恐惧和焦躁。拼命地抽烟,使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静。
时间一点点逝去,他还是没等到珊妮,内心已十分煎熬、疲惫。坐在草丛里,给珊妮发了十几条信息。他甚至想报警,当然没有线索一样无济于事。
珊妮喝了很多酒,脑子仍是清醒,不能入睡。她时而忍不住打开手机,看到那些令人心痛的信息与来电记录。这令她更加心痛。她好怕她爱的人为她担心,终究不忍,便回了条信息道,我很好。不要担心。然而这条信息比毫无音讯更令黎念唐伤心绝望。珊妮到底怎么样了呢?难道他移情别恋了吗?黎念唐忽然感到痛彻心扉,信息写道:如果你爱上了别人,请告诉我,我现在就走,永远不会再来烦你。
北方的夏夜有些冷,他却忘了这些。好不容易挨到了天明。到了早上七点来钟,只觉得全身发冷——他发烧了。他找了家宾馆开了间房间,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了。醒来时已下午三点多了,只觉得头痛欲裂,才又感到活着的痛苦来。他下意识地给珊妮打了一个电话,对方仍是不接。
“珊妮,我爱过你。如果你也曾爱我,请让我死得明白些好吗?请不要折磨我了。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他支撑着怏怏的病体,上了公交车,他突然觉得一切又变得那么可怖了。好怕一步步远离了珊妮的学校和那里熟悉的一切,明明昨天两人还是那样幸福甜蜜,想到此,不觉伤心的男儿泪喷涌了出来,他又怕别人瞧见,只双用手捂住眼睛,好几次就差点哭出了声音,只装作咳嗽。那些熟悉的街景,转瞬都成了痛苦的印记。
来到学校,他想到了卓文君,但终究没有找她,而是打电话给张扬。张扬便过来接他到自己的住所去。给他买来药。扶他躺下休息。
张扬也不过问他,只道是吵架或失恋了,这是大学常有的事。
黎念唐觉得事有蹊跷,自然冷静下来想到了郑仪容,便打电话给她,那边也不接。
郑仪容也感到迟来的恐惧,她突然觉得全世界对她都充满了敌意。有些后悔昨晚同珊妮讲的那个谎言,自己当时一定是疯了,她心里清楚得很,和黎念唐上床是没错,但孩子不是他的,而是程颢的,这点常识她自然是知道的。她内心忽然充满了道德的谴责。一切都失控了,她内心责骂自己愚蠢。
下周本来就是黎念唐的生日,珊妮早早地准备了礼物,本来要给他惊喜,甜蜜地和他一起庆祝生日。还有国庆在即,本来要去旅行,弥补暑假的约定。现在想来越发觉得伤心,不觉眼泪又下来了。她在课堂上痴痴地发呆,放学后和室友去吃饭,无精打采,也没有什么胃口。
黎念唐这几天再没有一点信息,珊妮其实内心多么渴望他来信息,可能就要快要忍痛原谅他了。她多想知道那个心爱的人现在在干嘛,是不是也一样在痛苦,心存这样的挂碍,令她更加痛苦。这几天,黎念唐没有去上课,他瘫软地在躺在床上,虽然感冒渐好,也如大病一般,室友都当他发烧后遗症,并不以为怪。张扬偶来电话询问状况。
黎念唐这一日在篮球场拼命地打球,挥汗如雨,似忘了尘世一切烦恼,反复上篮、灌篮,直到体力不支,他躺在地上,用水浇在自的头上,脑子一片空白,过了良久,才缓缓地朝宿舍踱去。他在路上却突然看到郑仪容迎面走来,便拖住她的手,复又朝操场走去。郑仪容也挣扎不过。当面质问他们的事,只不过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只知道自己和她上床的事被珊妮知道了,却不知道郑仪容告诉珊妮,她怀了自己的孩子。也顿觉得悔恨交加。他双手痛苦地抱住脑袋,低首沉吟:你知道我多么爱她吗?珊妮怎么办?珊妮怎么办?
郑仪容抽泣道,你也爱你呀!我又怎么办呢?我现在怀了你的孩子。
这对黎念唐又是一个霹雳。也并不质疑郑仪容的话,只想狠狠地抽自己一顿。他无论如何都不敢想从前张震的问题,竟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这样深刻痛心。
太好笑了!这他妈算什么——你又何必那么滥情。黎念唐摇摇头无奈地道。
好啊,你骂呀,我是滥情,我混蛋。你嫌我又何必上我?
这话令黎念唐难堪,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眼前这个女生又何尝不是一个受害者呢?
你怎么办?黎念唐冷静地道。他到底担心郑仪容肚子里的小孩。自己终究要负起责任。
“不要你管,我会处理。”郑仪容冷冷地道。
“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可不是******程颢!”
“你又能怎样?”郑仪容眼睛红红地望着他道。
“你现在要我怎么做?”黎念唐道。他点燃了一根烟,猛烈地抽吸起来。
“不关你的事。”郑仪容这句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深深地感到忏悔,她知道他是无辜的。“骂够了吗?”说罢转身离去。留给黎念唐一个纤弱的背影。
郑仪容办了休学手续。此后再无音讯。次年办理了退学手续。这一切黎念唐都从打听来的。
黎念唐也再无颜面去找珊妮,只向她做最后的道歉,可道歉有时也多么令人心痛!至此,黎念唐和陈珊妮的天空布满乌云,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