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黎念唐决定写给陈珊妮一封信的愿望愈发强烈，他想趁热向她敞开自己的心扉，叫她了解亲近自己。近来他没有逃课，一来不用麻烦别人代自己点名，二来也找到一点事情做了。他喜欢一个人做在教室的角落，静静地写一点东西。老师的讲义自然听不进去一个字。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了教室，明亮光束里的学生自然规规矩矩地端坐，因为所照之处就像舞台的中央，成了全班的焦点。所幸阳光移动很快，不一会就转移到其他同学身上去了。黎念唐觉得很有趣，他铺开崭新的信纸，不失分寸地、从容地写道：
珊妮：
近来好吗？这初夏的阳光真好，阳光照进教室，清澈温暖，我似乎看见你站
在光束下面闪闪发亮。你会跳舞吗？为何我现在脑子里满是你在舞台中央翩翩起舞
的影子？
天很蓝！突然很想给你写一封信。最近我似乎活在一种微妙的思想负荷里。我的生活似乎变得简单了起来，上课勤快了，酒场去得少了，要么图书馆读点闲书，要么去球场尽情地挥洒汗水，有时晚上打得只剩下自己和月亮了。当然这些都不是什么值得荣耀的事。
令我荣耀得是，我近来享受规律，每天早上跑步，认真上课，虽然落下的课程不少，却不失补救的信心。我现在积极、心安，觉得每一天都是友好的，我享受这热烈的青春时光。说来奇怪，就像迟到的觉悟或开窍。
我想告诉你，是你令这一切改变！
我承认，一切很好。除了有时很想你。想念和感动是世间最美妙的体验。我想让你知道，和你分享自己每一份幸福的感受。
不怕你笑，有时我觉得自己真得很好，好到自己都感动了！学习虽不刻苦，还算坚持一个健康的生活态度，一个慈悲的善念，一个爱情的理想，至于事业的决心，我姑且还不敢妄讲。
你说上帝是不是瞎子，为什么迟迟找不到一个我爱的女孩，来享受我的好呢？
虽然日子平静，事实上我乱了阵脚，很想联系你，却怕理由不够充分、怕搅扰你原有的生活。又突然好怕错过你。走过春天，迎来夏天，我想是时候让你明白，我是多么期待你走进我的生活。
珊妮，我想自己爱上你了。愿你每天快乐！也愿自己永不失令你快乐的能力。
少年维特——念唐
6月6日的午后
这一日放学后，黎念唐去了学校微机教室，因为到底不便在宿舍室友面前完成这样的秘密行动，他将信的内容打成了电子文档，又反复推敲修订了几遍，小心翼翼地发送到陈珊妮的电子邮箱，才终于如释重负，可等待有时是更加煎熬与痛苦的，他每天查看几遍邮件。心想珊妮和自己在一起，气氛是不错的，但到底不能稳操胜券，女生的心思有时是猜不透的。他等得有些焦急。为排遣这样的阴郁繁乱心绪，这日傍晚，他决定去体育馆溜旱冰。
他刚穿好溜冰鞋，就看到了旁边的卓文君，本来故旧重逢，应该高兴，却发现她身边有一个高高瘦瘦白净的男生，两人正小心翼翼地滑步，显然他们在学溜旱冰。步伐虽然都很拙劣，也没有亲昵动作，两人保持着适度的距离。黎念唐顿时醋意勃发，却不发作，冷静一想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吃这无端的醋呢？可人到底是奇怪的动物。他优雅地滑过他们身边，戛然止步，朝卓文君打招呼道，“你也来了？”
卓文君见到他，脸唰得红了，轻轻地道，“嗯。不怎么会呢。”
黎念唐道，“慢慢来，很好学的——欸，这位同学是？”
“江浩。”卓文君又轻轻地道，也不看黎念唐，又指着黎念唐朝江浩道，“黎念唐。”
那位同学同黎念唐道“好”。
黎念唐却原地摆动流畅的步伐，眼神来回打量二位，显得滑稽可笑，摊开手不识趣地笑道“你们？”
江浩也不明其意，更不知道卓文君和黎念唐到底有何关系，忙道，“我们正自努力摸索。”
黎念唐“哦”了一声，就踩着滑步，快速朝前溜了一圈，又倒溜了一圈，样子十分轻佻，令江浩有些窘迫。黎念唐再回到他们身边时，对卓文君道，“来，扶着我，我教你。”江浩便坐下场地边上休息。
卓文君扶着黎念唐的胳膊，黎念唐一边示意一边便开始授课，“先站直，两只脚站成T字形，或两脚脚跟并在一起，V字形——这样就会很稳地立定。”卓文君照做。
黎念唐见卓文君两脚站成了“T”字，接着道，“现在起步，前脚慢慢前进，后脚同时向外方推。”卓文君慢慢地撑开脚步，就差点失了重心，黎念唐快速扶住她腰部，使她恢复重心，再来了一遍。
黎念唐继续他的讲义，“总体身体保持前倾，身体稍稍半蹲，滑行时才能保持较好的平衡，让一脚稍稍提起放在另一脚前方，膝盖弯曲。将重心放到左脚，右脚推轫并伸向外侧伸展，滑行；然后将双脚并行。接下来将重心放到右脚，左脚向外推伸、滑行——就这样左右不断互换。——来，双脚向前伸出，弯曲膝盖及脚踝，使重量在整双鞋上放松。”
黎念唐说罢又开始教授“收步”，“双脚靠近保持平行，煞车的脚稍稍向前滑行，使两脚距离约有半个脚，提起脚尖直到煞车碰触到地面——反复试试。”
卓文君又几次差点跌倒，都亏得黎念唐及时扑救。他到底觉得自己有失体统，便朝江浩道，“来，你也来试试，我扶着你。”
江浩摆手笑道，“不要了。我自己慢慢来。”
黎念唐又对卓文君道，“好，按我说的做，动作先慢一点，多试试就好了。”说罢他又滑了开去。还加入其它同学的长龙，玩起各色花样来。
待跑了几圈，又经过卓文君，他远远地道，“加入我们”，说罢伸手去拉卓文君。卓文君见来势汹汹，到底不敢，只微笑拒绝，避开了他们猛烈的步子。
江浩也回到场地，继续操练。他和卓文君又慢慢地在场地边缘走步，有时江浩想加速，却跌倒了几次。黎念唐摆开了长龙，又独自漫步起来。他见状去扶江浩，拉过他的手，慢慢地走动，道“你这样不怕摔的话，我敢说不出一个礼拜你就玩得转了。快速更容易找到感觉。我当年学这个，大腿臀部硬摔肿了，痛了好几个月。”他拉住江浩，开始加速，这次江浩并没有拒绝。他们顺利地滑了两圈，虽偶失重心，黎念唐却也能挽救。但再次加速时，因人流躲起来，江浩还是难免跌了几跤。
黎念唐放开他，走近卓文君道，“来，你也来试试。”他拉过卓文君的手，徐徐地滑了起来。
卓文君道，“你玩得挺好嘛。”
黎念唐道，“都是摔出来的。所以你们女生不行的。你看有几个女生滑得好的。”
卓文君道，“你这是性别歧视。”
黎念唐道，“当然不是。这是体力活——你们细皮嫩肉，经不住跌倒的疼痛。”
卓文君不再辩解。她刚才跌了几跤，大腿臀部还正麻麻地酸痛。
黎念唐忽然道，“上次的事对不起。”
卓文君好奇道，“什么事呀？”
黎念唐单手摸住脑袋道，“愚人节啊——你成功愚弄我的那次。我不应该生气。但我当时的确有事。”
卓文君噗嗤笑道，“哦——想想我是蛮幼稚的。”
黎念唐笑道，“我还不一样，好不识趣，破坏节日的气氛了。”
黎念唐不想滑了，他扶住卓文君往场地边上溜去。卓文君忽问：明天你有空吗？
黎念唐看着她道：怎么？
卓文君羞涩却热切地道：教我溜冰呀。
两人到达场地边上，黎念唐脱下溜冰鞋，对卓文君轻轻地道：明天未必行，改天有空我约你。说罢又同江浩道，“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玩。”
江浩听到这个，有些高兴，便客气地道，“再滑一会吧，再教教我们呀。”卓文君却又莫名地郁闷起来。待黎念唐离去后不久，她也不想玩了，要独自回宿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