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到了,走进门诊大厅,张珏感到,空气中隐隐含着些抗生素的味道,她无奈的笑笑:自己从小最怕进医院,最怕打针输液。每当感冒发烧,自己就会求妈妈能不能只在家里喝药,不去医院打点滴。其实,她不想去医院还有一层原因,就是不想看到妈妈因为要陪女儿向学校请假而感到内疚的眼神,不想看到妈妈在自行车上载着自己时辛劳的身影,不想因为自己住院妈妈一趟又一趟的跑医院。每当来到医院,闻到这种味道,自己总是从心底感到深深的厌恶,厌恶医院里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厌恶医院里个个面色晦暗的病人。
她曾经想过,自己这辈子如不是迫不得已,小病定不来就医。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因为看病来医院了,之前都是在妈妈的“威逼利诱”下被迫来过几次,而现在,自己居然主动送上了门,而且是在没有妈妈的陪同下—
“—珏!”
不知何时,若琳已经站到了身后,如和风般喊出张珏的名字。张珏缓缓转身,朝若琳淡淡的一笑:“来了!”
“嗯,走吧。”
“去哪里?”
“洋洋的病房呀!......你......不是来探望洋洋的吗?”
“等等,我......”
“什么?”
“有一个决定!”
“——你想到办法了?是......什么办法?”
“我决定......给洋洋捐献骨髓!”
张珏似乎鼓了足够的勇气,才说出最后几个字。她甚至垂着头,不敢直视若琳的眼睛。
只觉对方沉默良久。
“......这就是你的办法?”若琳冷冷的说。
张珏缓缓抬起头,她以为若琳会对自己的决定惊讶,甚至发怒,不生想,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近乎绝望的面庞,眼神漠然的望着穿行于门诊来来往往病人,这个表情,让人看着心里发怵。
“你不相信?”张珏转到若琳面前,露出真诚的眼神:“我是说真的!”
若琳失望的摇摇头,随后无奈的沉吟:“陌生人配型成功的几率非常小,我记得这个知识,还是你和我说过的!”
她微微一怔,是啊,张珏自诩百科全书,经常跟小伙伴们讲一些科学知识,没想到,自己曾经无心的喃喃,却被若琳这有心人熟记于心,说实话,张珏现在真不记得她什么时候跟若琳说过这个知识。但张珏自己肯定知道这点,但,现在她该如何自圆其说?
她移开若琳的眼神,稍加思索:若琳虽聪明,但不自信,且张珏在若琳心里,是知无不晓的人。随即眼神一亮,再次重新看向若琳,坚定的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走,找医生去吧!”说完,扭头就走。
她能感觉若琳轻重不一的脚步声里载着满满的疑惑不解,紧随在自己身后。
见面得知,洋洋的医生,司马医生,照顾洋洋已经两年了。这两年间,他一直致力于给洋洋寻找符合配型的骨髓。可有志愿捐献的,得知洋洋为无父无母的孤儿后,竟临阵脱逃!终于有同意献血者了,却又因政府不愿意继续给洋洋经费支持,再加上同时还有其他紧急需要捐献者的患者,所以只好放弃此次机会,之后再也没有遇到合适的捐献者。
听闻张珏是来捐献骨髓的,再加上张珏这个十三岁的稚嫩脸庞的小女孩儿身旁,没有大人的陪同,司马医生先是疑惑,后一脸无奈:“小女孩儿,回家去吧,这里是医院,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说完,继续埋头分析案上的一堆化验单和片子。
张珏看看身旁瞪着双眼一脸无辜的若琳,再看看对自己不屑一顾的医生,她灵机一动,一步跃到医生耳边,轻声说:“叔叔,我先过来,我妈妈随后就到!”随后又赶忙转身对若琳大声吆喝道:“若琳,医生要给我抽血做化验,你先出去吧,人多容易感染!”同时,边说,边推推搡搡的将还未反应过来的若琳推到了医生办公室门外,“碰”的一声关上了门!
司马医生正在纳闷张珏说的抽血化验是怎么一回事,张珏已经扑到他眼前,显出急迫的神情:“医生叔叔,我问你,如果亲缘捐献骨髓的话,配对成功的几率是不是很大?”
闻之,司马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他为洋洋寻找捐献者已经努力了两年,如今已经精疲力竭,现在,听到张珏提到“亲缘”二字,心中像是再次燃起了希望。
“当然!”司马肯定的说,随后,眉头一颤:“可是,洋洋现在,几乎没有亲人。”
“您看我怎么样!”
“我说过了,陌生人——”
“——我是洋洋的亲姐姐!”
司马一愣,讶然,怔怔看着张珏,稍许,脸色突然显出悦色,来了精神头儿:“好!”他从椅子上近乎跳起来:“让你的家长过来签好知情同意书,立马可以做血型配对试验!”
这次,张珏愣住了。她脸部扭曲的看着司马,慎慎地说:“额......必须签吗?”
“当然,你是未成年人,必须有家长签字!疑,你不是说,你妈妈随后就到,人呢?......小朋友,你到哪里去?”
张珏已经溜出了医生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