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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如梦(3)

“妈妈,你说!”妍珠疑惑不解,她从未见过妈妈出现如此内疚的双盼。

妈妈顿了顿。

“妈妈,骗了你!”她垂眸,似乎在躲闪女儿的眼神:“我......根本就没有动手术,也没有生病!”

妍珠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今日愉快的心情顿时跌入了深深的底谷,但她不相信妈妈说的,是真的,她最恨别人骗她,何况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你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动手术?”她想确证自己听到的。

“是!”妈妈依旧低着头。

“可你真的有胃溃疡啊?”妍珠的音调提高了一个八度。

“但是慢性,这次根本没有发作......”妈妈低头蹙眉,语气无不包含阵阵歉意。

“为什么?”妍珠“噌”的站起来,直勾勾的俯视着妈妈的的头顶。

“为了你!”妈妈这次的语气突然强硬了,她也立正挺身,平视正怒目而视自己的女儿:“为了你,为了这个家!”她一声大吼,准备开始诉说自己的委屈:“我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她的喉咙再次开始哽咽:“你讨厌我,不跟我说话,我不知道怎样才能理解你,怎么才能帮你!”妈妈终于开始抽噎起来:“我知道你很好强,你不愿意什么都让我管,但你跟我怄气,不是办法呀......”她颤抖着声音,不时的找卫生纸擦拭眼泪,似乎闷了很久的委屈在此刻终于能够一吐为快,她一定要说完:“你每天不开心,我也不好受啊!”

妍珠看着妈妈泪流满面,居然对她恨不起来,似乎现在,造成这一切错误的,是妍珠,妍珠是罪魁祸首,是她使妈妈如此难过,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妈妈擤了一把鼻涕,擦干了红彤彤的鼻子和脸颊,情绪逐渐平稳了下来,她缓缓坐下,继续说:“所以,当时我狠狠心,咬咬牙,就想上演一次苦肉计!让你真正的找到自己!......”

听着妈妈说完整个剧情,妍珠瘫坐在沙发上。原来姜老师约妍珠谈话是妈妈安排的,妈妈知道妍珠说的每一句话,后来她因势利导,顺水推舟,上演了这场苦肉计,本来想激励妍珠回韩国,继续完成训练,但为了造成选择是妍珠自己的决定,因此让若琳加入了角色!没想到老天眷顾,有了电视台的机会,妍珠便用自己的努力,拿到了一切!

好险,一步疏忽,就会被妍珠发现,如果被妍珠发现了,那么母女之间的感情将再难修复!还有,在这部戏中,除了妍珠,其他人,都是演员,甚至包括外公,还有爸爸......

“大家,都在全力的帮你,珠儿,你不能因为被欺骗,就......这是一个美丽的谎言!”

美丽的谎言,是啊,妍珠怎么会生气呢,所有的人为她而心神俱疲,她是最幸运的女孩儿,不是吗?

回头,外公和姜老师正尴尬的站在餐桌前,显然,已经听到了妈妈与她的讲话。

外公摆摆手,笑呵呵的说:“嗨,赶快吃饭吧,菜都凉了,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我们要向前看!”

向前看!是啊,人生就是在不断的前行,我们没有选择!她拿起一张面巾纸,轻轻拭着母亲湿润的脸颊,欣慰的笑着:“我怎么会生气呢?在这世上,不会有比你更聪明的母亲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子珊以无比崇敬的眼神盯视着奶奶,粗略一看,和任何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没有什么分别,花白稀疏的头发,松弛的皮肤,明显的皱纹,历经沧桑的面庞,但仔细一瞅,却又不像一位普通的老人:炯炯有神的眸子,深邃中彰显着智慧;灵巧有力的双手,似乎能将万物囊括其中;身体瘦弱娇小,却举止得体大方——

“——你在神游吗?”奶奶看到子珊木木地看着她,蹦出了这个单词。

“神游”,是子珊最近向她解释过的一项新的网络词汇,没想到,这时,她居然用上了。所以,子珊还要诠释奶奶具有的大多数老人没有的优点——喜欢接受新事物,不拘一格。

奶奶坐在电脑前,刚看完子珊整理好的《我的回忆录》的最新章节,扬起头,向坐在旁边的子珊示意了一个满意的眼神,微笑着点点头:“写的不错,那,我们就继续!”

“奶奶,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她以无比崇敬的眼神看着奶奶,现在在她眼里,奶奶无比高大。

“说!”奶奶拉长了嗓子,子珊知道奶奶不喜欢绕弯子。

“您就不害怕吗?我是说......您决定向儿童慈善基金捐200万,万一被发现......”

“任何事情都会面临风险,”奶奶截过了话头,意味深长的说:“只要你无愧于心,再大的风险也是值得的....就像你的彩虹女侠,她在打抱不平时随时都会面临被玉帝惩罚的风险,这会阻止她继续行侠仗义吗?”她缓缓的说着,后微微一笑:“如果你害怕,就什么也做不成!”

这次子珊懂了,她用力的点点头,彩虹女侠是她笔下的人物,竟然直到此刻,才深刻的理解了女侠的勇敢和无畏。

与奶奶调换座位,子珊重新坐回电脑前,双手放在键盘上,假装严肃地说:“现在回到2023年!”

她们仿佛乘坐了一辆时光穿梭机,时光倒流,回到了那段难忘的日子。

“2023年,2023年......那年,无论对我,还是我们家族,都是十分难熬的一年。”奶奶神情严肃起来,语重心长地说。

“我不知道,这件事要不要写在书里......”

第一次,子珊见到了奶奶犹豫彷徨的面容,奶奶行事从来雷厉风行,对事物的判断一直快准狠,从不拖沓,拖沓等于浪费时机,这是她的座右铭,现在出现这种犹豫不定的眼神实属罕见。

难道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子珊暗暗想到。

可谁没有个难见世人的的过去呢?子珊和几个朋友们都有很多要一辈子保留在自己心中的小秘密,甚至连父母都不得知的秘密,这些秘密要发誓一辈子烂在心里。何况是奶奶,这位历经沧桑,一生大风大浪的老人。

直面自己的过去需要勇气!子珊暗想。

“直面惨淡的人生!”不知为什么,子珊说出了这句话,这句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的语句。

“你说什么?”奶奶被子珊的无心之语吸引住了。

“啊?....哦,奶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这句话.”子珊挠挠脑袋。

奶奶沉默许久.

“其实......你,说的很对!......我都一把老骨头了,还害怕什么?”奶奶的语气忽然变的坚决起来。

“哦,不,......不是,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

“——来,提笔!”奶奶朝子珊挥挥手,露出肯定的面容

子珊稀里糊涂,不知奶奶在卖什么关子,只能马上遵照她的吩咐,开始打字。

“2023年,我被迫辞掉董事长的位置,让给了我的二儿子!”奶奶沉着的说。

子珊瞪大了眼睛,不解的看着她。

“打字!”奶奶看子珊愣住了,严肃地指指电脑。子珊连忙开始打字。

“那年,光明集团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丑闻风波,造成股市暴跌,公司内外一片恐慌!”奶奶不紧不慢地说。

“这件事情的起因,外界都认为是本公司知名艺人王艺媛引起,其实,这是我的错。”

子珊张大了嘴巴,打字的手开始颤抖了,仿佛要知道什么惊天的秘密一样。

“继续写!”奶奶又指指键盘,厉声喝道.

“人们说,王艺媛给日本人拍广告的‘叛国行为’,源于......源于我的血统——”

“——您的血统!”子珊终于忍不住了,喊了出来。她期待地看着奶奶。

“我的亲生父亲,是,是日本人,我是......我是混血儿。”奶奶沉默了,似乎是在思索,又似乎在感悟,自己一辈子自认为不愿让人知道的“伤疤”居然在自己年老时被人揪了出来,赤裸裸地展现在世人面前。

人生,真的很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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