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这一路上她竟没见着一个人,也不知是她大发脾气的事吓得那些人见着她都绕道走了,还是姜文宇下令让那些人刻意回避了?
想着想着我不仅停下了步子,碧池就在前面不远处,碧池前空落落的除了池中冒着的寒气就再无其他。
姜文宇不是说在这儿么?
不对,依他的性子绝不会不现身,况且他今天是宴会的中心,皇上还在他怎么会……
此事越想越不对劲,我转身就疾步往回走
“娘娘想去哪儿?”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声音是从我后方传来
我警觉的握起拳头,如今的我那里还有醉意,还不知道这来人是谁呢,况且听他的语气怕是来者不善。
“不知阁下找在下所谓何事?”
燕倾城挺直了腰板儿,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所谓何事?自然是……”那男人拖着长长的尾音,笑意凛然的看着身前的女人。
说实在的向他们这种在刀尖上行走的人什么女人没见过?不过像她这种神态悠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真是没见过。
那男人邪媚一笑,尽管她再与众不同又如何?可惜了她必须得死。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以极快的速度闪到燕倾城的身侧,从腰里拿出的匕首,明晃晃的刀片儿闪的刺眼。
燕倾城也毫不含糊身型一转就这么轻松的远离了他几步之外。
“不知是何人想治我于死地?”
那男人动了动嘴像是说出个名字却又丝毫没有说出声
极快的他两步过来,手里的匕首也随着他的使力一刀比一刀的狠厉,燕倾城已经累得不行,可见这男人的本事对付她游刃有余。
燕倾城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故而一边躲一边退后,企图能有人听见声音赶过来。
“嘶”刀尖上滴下一滴滴血,燕倾城的手臂被划伤了一道口子,两人对立而站,那男人脸上堆砌着笑意,燕倾城紧拧眉心,气氛紧张的不得了。
“不知阁下姓甚名谁”
再这样躲下去怕是吃亏的也是自己,毕竟她躲还得护着肚子,偏生功夫学的不精,平日里打打普通的地痞流氓还行,可若真遇上功夫不错的人那她就是完败了……
“区区贱名不足让娘娘挂齿”
“你不说出名字我日后怎么好杀你?”
那男人笑道:“今日是你我见的最后一面”
说罢,举起刀子就往燕倾城奔去,燕倾城面色凝重起来,看得出先前他还并未使出全力而现在这一招他才是真正的尽力而为……
“倾城”
“娘娘”
姜文宇知道宁玖会去找她,可不曾想她竟然发了这么大脾气,听了姜泽的反应他那里还顾得宴会,匆匆说了两句就连忙赶去,谁知道去了却不见人,这下他可急疯了,命人四处搜寻她的踪影,生怕她会一气之下就这么走了。
他火急火燎的找遍了整座府邸,顾及那些朝堂之人故而也不敢声张,只能暗自寻找。
好不容易找着了吧,可姜文宇却一眼便看见她手臂上的伤,白色的袍子染上了斑驳的血迹。
那男人一见姜文宇的到来立马闪身过去,匕首就在燕倾城脖子上,匕首上还有燕倾城未干的血迹。
“只要你放了她,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姜文宇面色急迫,语气急促的道
“那可还真不行,若是别的杀手兴许就同意了,可我不同,信誉就是信誉”
那男人说着还往燕倾城脖子处嗅了嗅“可惜了,这么好个美人儿”
男人挟持着燕倾城步步后退,这姜文宇也不敢妄动。
“嘭”那男人往燕倾城颈后一掌下去,燕倾城便立马晕了过去,紧接着便是水面上激起一阵水花。
“倾城”
姜文宇脚步轻点飞过池面,却丝毫未见燕倾城的身影,只是冒着寒气的池面上空浮上了血渍。
姜文宇毫不犹豫的一个猛头栽进水里,四处找寻着燕倾城。
“我是不是快死了”
燕倾城躺在淤泥里,她记得她明明被他打晕了可现在她怎么反倒觉得自己无比清醒呢?她记得她被扔下来时脑袋好像撞到了什么然后她便躺在这里了,全身竟无半点力气。她只能无奈的看着池中的水,满满的水,脑袋里却像是装着好多人,好多脸孔,有沈墨的,墨染的,燕昃的,傅竹笙的,姑姑姑父的还有……姜文宇……
眼皮越来越重,她好像要睡着了,她疲惫不已她委屈至极。
她重重合上眼睑,任由凉的刺骨的池水将她包裹,可在睡梦里她好像被什么东西扯住了,像手,一双温暖的手。
“姜晨,立马去把何老带过来,赶快,要是慢了一步都军法处置”
“刘婆婆多烧些热水过来”
“姜泽你去把外面的人都请出去,另外告诉父皇说我日后再向他解释今日之事”
“刘义你去多搬些炉子过来”
众人纷纷领命而去
怀里的女人面色苍白浑身冰冷,脸上还停留着池里的水渍,全身上下也被淤泥染的脏乱不堪,姜文宇唤来个丫头,替她换了身衣裳又给她盖了四五床棉絮。
姜文宇的手紧紧的握着她,愣是握了许久她这手也不见得暖合起来。
“主子,何老来了”
姜晨领着何老过来,见着他姜文宇就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以极快的速度将何老一把提到了床边。
何老哎哟的叫唤了声,可回头瞥见这太子殿下的神情,那叫一个残暴,他那种种神情仿佛都在告诫着何老,要是治不好我就吃了你……
何老颤巍巍的搭上燕倾城的脉象,又看了看她的伤口,接着便是他伸手探了探燕倾城的鼻息,气若游丝怕就是讲的她现在这样了,他伸手捏住她的双颊使她张开了口,口一张开便是一股寒气。
何老摇了摇头“殿下,娘娘……”何老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才开口说出了这么四个字
谁知姜文宇却是那么一吼:“治不好我就诛你九族”
何老暗叫不好,这差事可是难度大的惊人啊……
“殿下,微臣无能,娘娘这胎是没保住,至于娘娘……她本就受不得凉,况且她脑后还有一伤……醒不醒的过来臣不敢乱下定论,这一切都还得看娘娘的意志如何”
“本殿只看结果,她要是死了,你整个何府谁也活不成”
“我这就开服药试试,另外给娘娘置一桶热水,把臣开的药放进去熬,一次泡上两个时辰,需得泡上三日,中间间隔的时间为六个时辰,药水凉了就换,另外围绕着娘娘的浴桶再在周围多放几个暖炉,尽量把气温升到最高,娘娘脑后的撞伤稍微有些复杂,娘娘脑内存有淤血,需得微臣每日扎针引出,而胳膊上的伤只是皮外伤包扎包扎就好,另外,每日多喂她一些薏仁枸杞粥,如今娘娘体内湿气重需以药膳为辅”
“照着做”
听到这一句何老才松了口气,他这一家老小的命可都握在他的手里了,果然是伴君如伴虎,一点都不假。
“唉我说,昨儿个太子殿下那是怎么了?大家都还吃得正欢呢,怎么说赶人就赶人?”
“谁知道呢?那时候皇上都还在呢!”
“是啊是啊,你们看今天殿下都没来上朝呢!你们说是不是殿下怎么了?”
“胡说什么呢?要当真是殿下出了什么事儿皇上还能在这儿无动于衷么?”
“也是,不过昨天我与何御医一桌,就在我们所有人都被赶走之际他却派人来把何老带走了”
“可不是吗,今日何御医也没来上朝”
一群人在哪儿七嘴八舌说的是有声有色,变化多端,刚下了早朝一伙儿人就围在一起谈论着昨天的事,毕竟这太子殿下可是太不顾及皇上的面子了,居然当着皇上的面擅自把人‘请’出去,要知道他这个宴会皇上可是重视着呢。
对于这事儿燕昃也有些摸不透,太子殿下何以至于遣散所有人只留下个御医?
留下的是御医那就充分说明是有人受伤了!而在宴会上看见姜文宇急促着急的神情……莫不是……
燕昃猛然一震,莫不是受伤的是燕倾城?
“殿下,中书令燕大人求见”
姜文宇紧握燕倾城的手,一夜之间他的胡渣也长出来了“让他进来”
“殿下让大人进去”
刘义客客气气的对着燕昃道
燕昃也不管别的急迫的冲进屋子看到的便是浴桶里泡着的燕倾城。
她原本白色的衣裙却被这桶药水染上了颜色
燕昃不管不顾的冲到燕倾城身前,如今他那里还顾得礼仪,他伸手抚过她的脸,尽管桶里的水已经够烫,可她的脸却还是冷的骇人,她那头上还扎满了细细的银针,手臂上脑袋上也还缠着布条,隐约还能看见些血迹。
如今的燕倾城就如同一樽冰人,木楞的坐在桶里,而他们能做的只有等这座冰人慢慢融化……
“殿下,倾儿这是……”
“遇了刺客”
“那刺客呢?”
“我只顾得去救她了,刺客跑了”
“跑了?整个姜府里他还跑得出去?臣看是殿下不愿意抓住他吧”
“倾城的伤我比任何人都心疼”
“是不是倾儿与你说了什么所以你起了杀心?”
两人目光寒厉,电光火石里夹杂着燕昃的各种不满。
“若是我,我又怎么会救她?”
燕昃顿了顿“何老如何说?”
“尽在天意”
此时的燕昃就如同受了个晴天霹雳,况且他刚才碰到倾儿的脸,她的脸也是冷冰冰的。难道她……
燕昃转身看向外面,都怪自己若是他昨天执意的带她走就不会这样了……
常安城内依旧繁荣稳定,新年的气氛似乎还未完全过去,这一家家的门前的大红灯笼也还未取下。
“哼真是气死我了,她竟如此不知好歹说话更是恶毒不堪”
宁玖气愤的辱骂声大的传过了院子,沈墨呆坐在长廊里半天过去了却是未言半字,沈府上下的人自然知道他在哪儿等的是谁可偏生就是没人敢去告诉他一句‘她不会回来了’他们不敢更是不能,所以只能看着主子一天比一天憔悴一天比一天萎靡颓废。
可这宁公子一来便是破口大骂,丝毫不顾及沈墨的面子,可沈墨却也不理会只当没听见一般充耳不闻了。
“小声些,莫让二爷听去了又觉得难堪”
顾远知手里握着柄扇子,那神色温和又柔情
宁玖嘴巴一撇“我只是觉着不值当,二哥为了她不知沧桑了多少,可她呢?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她可是享尽了福”
“燕姑娘也许……”
见顾远知出言解释,宁玖连忙打断“也许什么?也许她有苦衷?昨日我亲口问她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可你知道她怎么说吗?”
“如何说?”
“她说她是个女人不得不为自己着想,她可不想刚成亲就做了小寡妇”
宁玖说的绘声绘色,可那一句句话都同样戳进了沈墨的心里,这么两个月面对那些对她不好的言语他能止的止了,不能止的也止了,他装聋作哑两个多月了,他总以为她还是会回来,可如今听了宁玖这话……他知道不管当初她为什么离开可现在她都不会回来了……
宁玖的声音说法也不算特别大说小也不小可这整个沈府的人,但凡是离得大院儿近的都听的清清楚楚……
索性这沈府里的护卫都是沈墨自己的护卫,信得过,不然饶是有一百个胆子他宁玖也不敢如此大声啊。
毕竟这样闹也有些不便,可谁让沈墨不见他呢?没法子了也就只能出此下策。
沈墨无奈仰头望了望天,远处乌云聚集,像是暴风雨的前兆。
这次他不再停留,毅然的转身离开了那条长廊
一连两日,燕倾城的伤势还是不容乐观,虽然身体已经开始回温,可这浑身上下却被药水泡的发皱。
燕昃是日夜都来,抢着和姜文宇守着,可是却没有一次抢赢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二人不免担惊受怕,两天过去了,她怎么还不见的好?头上的针眼也是每天扎了又扎,可她却连眉也不皱一下。
“主子,娘娘的粥好了”
刘义端着薏仁枸杞粥站在门外,未等主子开口他可不敢进去,虽说这位娘娘是穿着衣裳泡的,可这水打湿了衣裳,紧紧的贴着玉体。
当然,莫说是他刘义了,就连燕大人只要是恰逢娘娘该泡药澡了,他进去呆不了多久都是被赶出来的。
这不,姜文宇打开门接过他手里的粥,刘义识趣的行了个礼就退下,他可不敢随意往里看,不然说不定他眼珠子一会儿就得不见了。
只是刚才看殿下那一身的细汗,还有便是他开门时屋子里那一股热气,简直堪比夏天。
说来还真是不易,那温度燕倾城呆着兴许刚刚合适可这陪着的人却是有些费神啊,二月的天气本该冷冷的,可燕倾城这屋子里可是找到了夏日的炎热。
刘义摇摇头不免一阵感叹“问世间情为何物?”
姜文宇端着这碗粥,小心翼翼的舀起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这才送进燕倾城的嘴里,一如既往不是那么好喂,粥好不容易喂进去一勺却怎么也咽不下,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一些极端的方式,昔前人有以嘴渡药之说,如今他便只能来个以嘴渡粥……
喂食的同时他还能一亲芳泽,可现在姜文宇却没有半点如此心思,他想着的是她能不能度过这一劫。
这燕倾城一日不醒,何老的心也是揪着一日太子殿下的话还言犹在耳,可面对燕倾城的病情他却无可奈何,只能拼死搏一把。
本以为按照他的药方按理来说应该效果很明显啊,可是这不知怎么的在燕倾城身上却不见得多厉害,泡了整整两天她才有了些变化,只是这药性极为刺激又不敢让她泡太久,三天已经是燕倾城的最大极限,等三天一过,那一切便只能听天由命了,是死是活他何永年也就再也没法子了。
“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天爷,倾城心善也未做过什么坏事,你就让她醒来吧,你把她还给我成吗?”
姜文宇虔诚的的模样还真是稀奇,以他平日的作风定是不会如此,可现如今他还真是变的越来越不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