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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山娃必输

冬天里的下午是最舒服的,大年初二,依旧是太阳晒了一天,大地被晒的暖暖的,吃完晌午饭,大人就开始喂着牲畜,一些老汉们没事干就开始拿着小锄头到麦地里除草去了,孩子们也没事干就又聚到一起玩了起来。

夏天的打谷场是最忙的,人们在那里享受着丰收的喜悦。

冬天的打谷场是最热闹的,因为孩子们都喜欢在那宽敞的地方戏耍打闹。

冬天的碾盘是一年四季最忙的时候,因为冬天的时候地里基本都冻实了,没啥农活,所以这些年轻的女人们就开始叫上他们的男人到村里的碾盘上碾辣椒、碾谷子、碾麦仁。

虽然才刚过完初一,但这些勤劳的大山里的人已经是闲不住了。碾盘上的碌石被男人推的“咯吱吱”响,碌石下面的辣椒、谷子被碾的噼噼啪啪乱溅,女人被溅起来的辣椒呛的直打喷嚏,男人看着她们边推碌石边“哈哈”的笑。

对于孩子们都聚齐的冬天来说,也许碾盘那里真的是有点小了,打谷场才真的是他们施展拳脚的地儿。

几个年龄小点的孩子,他们坐在地上打游戏牌,土都沾了一身,但他们毫不在乎,依旧开心的玩着、笑着、喊着。

有两三个孩子在比赛滚铁环,差点一个铁环要倒了,但那个个头矮矮的孩子用他那娴熟的“技术”把铁环往一边一挑,铁环又继续稳稳的滚了起来。

还有几个小女孩,她们一堆一堆的的在踢毽子、跳皮筋、编花篮。山娃他们又在玩木猴大战了,林汐和王美玲她们在一旁看着。

“山娃,你对战强子,钢子,你对战大毛,我来对付二龙”

身为队长的大柱在给他的队员们布置着对战任务和策略,山娃和钢子边听边点着头。

二龙在一旁也给他们飞龙队的队员们讲着策略和技巧,还没开战呢站在一旁的王美玲和二龙的妹妹玉珠就开始给两队加油助阵了,王美玲还故意恶搞的这山娃那边大喊着:“山娃必输,山娃必输…二龙哥加油,你们必胜……”

听到王美玲的话,山娃转过头去,看着王美玲,气的干瞪眼,因为二龙在,所以他不敢再欺负王美玲。

听说木猴被大城市里的孩子叫“陀螺”,山娃想着木猴就是木猴啊,为什么又要叫陀螺呢,不过木猴这个名字在大山里确实已经被叫了几千年了,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叫的,祖祖辈辈小时候都玩过。

二龙第一次在城里面说木猴的时候,那些城里的孩子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后来才明白过来,原来二龙说的是陀螺。

城里的孩子的木猴大多是塑料做的,有的还是金属的。而大山里的孩子的木猴都是用木头做的,用一小截木头,大概就两三寸长吧,把一端用镰刀削尖,但又不要削的太尖,另一端不用动,一会功夫一个木猴就算做成了。

在大山里,玩木猴还必须有一个鞭子,找一截布带,不一定很长,五六十公分就可以,然后找一根细棍子,把布带紧紧的拴在棍子的一端,这样鞭子也就做好了。

用布带做的鞭子把木猴没削的那端缠起来,尖的那端挨着地面,一只手按住,另一只手握着鞭子,然后随着鞭子一抽,木猴就被带动转了起来,然后在用鞭子抽打着地上的木猴,每次随着鞭子抽下去的那一刹那,木猴就飞速转动起来,打的越用力,它就转的越欢。

大家比赛的时候还会故意把自己的木猴打到别人木猴的旁边,让它们去碰撞,试图去把对方撞到。

因为是战队,所以每个成员肯定都得有一个霸气点的名字了。山娃给自己的木猴取的名字叫“小旋风”,因为他的木猴选用的木头比较细,而且比其他人的木猴要高一点,山娃还用学校里的粉笔在他的木猴上面画了几道白色的圈,虽然不是很圆,但木猴每次转动起来的时候,它的上面看着就像夏天去河里抓鱼的时候,给河里扔一块石头击起的波纹一样,一圈一圈、一层一层的。

大柱的木猴看上去更威猛,更霸气,大柱叫它“毁灭者”,他的木猴用的木头很粗,和三个月大婴儿的胳膊腕粗细差不多,不是很长,但看着却又和它的粗度比较般配。

这个木猴大柱应该玩了有三年了吧,大柱说他去城里的时候都带着呢,大家都觉的这话是真的,因为他的木猴上面涂有大山里所没有的颜色,他的木猴中心是红色的,边缘全是黑色的,木猴侧面部分又是金色的,这些不是普通的粉笔、水彩笔颜色,而是油漆,油漆只有在城里才有的。

每当大柱发动它转动的时候,随着大柱在发动木猴的那一瞬间都会大喊一声:“毁灭者来啦!”

二龙的木猴非常性感,那些女孩子们以及那些小男孩们都喜欢看他的木猴转动起来的样子,因为他把他的木猴用他妹妹的水彩笔涂成了七彩的颜色,上面有黄色、蓝色、绿色、紫色等好多颜色的圈,侧面全是红色。

每当木猴转动起来的时候就像地面上瞬间出现了一道靓丽的七色彩虹,不过站在远处看,那倒像是以为穿着一身红色衣服舞动着身子的性感女王,不过二龙叫它“火凤凰”,红色的侧身,真的还像一团红色的火苗在窜动。

山娃用力使劲抽打着他的“小旋风”,“小旋风”也非常使劲的转动着,对方的强子也不甘示弱,抽打着自己的木猴,偶尔他看到山娃的木猴转的慢下来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木猴抽着向山娃的木猴那边移去想找时机去把山娃的小旋风撞到。

可能是山娃的“小旋风”身材太过柔弱了吧,它边转身子边晃动着,转到地面上坑洼的地方更是猛烈的摇摆起来,好像马上要倒似的,要是此时有阵扫地而过的微风,“小旋风”肯定会被吹到。

看到此景,山娃猛的一鞭子又把它抽到了平地上,它又稳稳的转了起来。

强子的木猴被山娃碰撞了好几次,都没撞倒,那小子倒是淡定,每次看山娃有意过来撞他的时候,他都会把自己的木猴抽到一边去,而且故意抽到那些坑洼的地方。山娃不敢去,只好罢休,等待下一次机会。

大柱的“毁灭者”和二龙的“火凤凰”也厮杀了好几个回合了,可能是因为木猴的“身体”都差不多吧,每次两个木猴撞在一起的时候,对对方的伤害都不是很大,被撞的一方都只是稍微像一方移动了一点,然后继续稳稳的转着。

“毁灭者”转动起来还真是有点恐怖,黑色的圆圈,一圈一圈的,中间是红色的,又像一个黑红色的旋窝,好像世间万物、所有东西都会被吸进它的旋窝里、被它吞噬掉似的。

不过这性感的“火凤凰”不是一般的对手,它那黑色旋窝拿他不住,它也只能静观其变,等待着时机。

“啊……”,山娃一声大叫,到时把打谷场上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随着山娃的叫声望去,山娃的小旋风平躺在了地上转了几个个圈一动不动了,地上的土也被“小旋风”划出一个圈来,真圆!

“哈哈......山娃,恭喜你慷概牺牲了,虽然你死了,但你永远都活在我们的心中,祖国人民会永远牢记着你的,咯咯咯……”一旁观战的王美玲笑的前仰后合的向山娃说到。

听到王美玲的话,林汐也被逗乐了,“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她对山娃说到:“来,过来,人民的英雄,你虽然倒下了,但其他的战士们还在英勇奋战着,来,和我们一起观战吧,咯咯咯……..”

山娃没有理会林汐,他沮丧的往林汐这边走着,还对王美玲骂道:“去你娘的,都是你这个乌鸦嘴,还没开战呢就诅咒我输,我的“小旋风”虽然被打败了,但不一定我们飞虎队就会败,我们还有“沙漠死神”和毁灭者呢,我们大柱的“毁灭者”可厉害着哩……”

“我就诅咒你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哼!……”

王美玲一副傲慢的样子给山娃说着。

没办法,今天大柱、二龙他们都在,山娃不敢惹王美玲,所以就不说话站在一边和林汐他们继续观战。

大柱看到山娃没强子打败了,他赶紧抽动着“毁灭者”像强子那边移去,强子可能还沉寂在刚才的小小的胜利之中,突然,大柱一个大鞭挥下,还没等强子反应过来,大柱的“毁灭折”已经把强子的木猴撞的飞了起来,眨眼间掉在了地上打了几个圈,和山娃的木猴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毁灭者”好像没有丝毫的胜利的喜悦之感,它还是像以前稳稳的在地上转动者,带着它那黑色的旋窝,寻找着下一个被吞噬的目标。

“强子,你是傻子啊,大柱过来了,打不过你不知道跑啊,活着就有希望,我们一会三个人夹击它,它不死才怪呢……”

二龙看到强子的木猴被大柱打倒了,他气的喊骂着强子,强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灰溜溜的和山娃一样,走到了观众团。

看到强子走过来,山娃还做了个鬼脸,嘲笑他。

不知道打了多少回合了,金钢和大毛的木猴也都败下了阵来,场上只有“毁灭者”和“火凤凰”还在激烈的战斗着,大龙的胳膊挥累了,山娃和金钢也都帮忙给抽了好一会儿了。

那些滚铁环的孩子都不见了,可能是玩累了回家了吧。不过那些坐在地上打游戏牌的孩子们还在开心的玩着,似乎他们越玩越带劲了,有的干脆跪在地上玩。

跳皮筋和编花篮的女孩子们都不玩了,他们玩起丢沙包来,林汐和王美玲也去丢沙包了,强子偶然会过去骚扰一下,抢走他们的沙包,然后扔到别的地方,李元宵在一旁大骂着。

不知不觉天也慢慢黑了下来,碾盘那里碾辣椒的男人女人们都碾完端着簸箕,拿着盆儿碗儿回家了,地里除草的老汉们也都往回走了,他们边走还边哼着小秦腔。

山娃和大毛还有钢子坐在打谷场边上的碌石上继续看着“毁灭者”和“火凤凰”在厮杀。

“二龙,要不今天先到这里,我们明天继续,一决胜负。”大柱已经感到有点疲惫了,他像二龙提议到。

“好吧,天都黑了,不过我明天要跟我爸爸去省城了”,二龙给大柱说到。

“啊,咋走的那么急啊”,大柱诧异的问到。

“嗯,我爸爸单位出了点事,他们领导叫我爸爸赶紧回去呢,没办法,我也得跟着一块去啊,要不然过几天去,没人送我”,二龙解释到。

“哦,那怎么办啊,反正我们飞虎队是绝对不会输的,我的“毁灭者”是天下无敌,最厉害的!”,大柱对着“毁灭者”狠狠的抽了一鞭子,说到。

“我的”火凤凰“也很厉害的,城里那些小家伙都不是我“火凤凰”的对手!”二龙也不甘示弱,给大柱说到。

对于大山里的孩子来说,每一天都是崭新的,因为他们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的,虽然每一天的笑容都是一样的灿烂,但他们对以前的美好回忆也是非常怀念,怀念不同的记忆就想起的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对于山娃来说,就是这场木猴大战让他难以忘却,一直到他老年,回想往事的时候。

冬天里的天黑的是最快的,一不留神,太阳就会溜下山,刚才还能看清路面呢,这会连人都看不清了,山娃的妈妈已经叫了山娃好几次了,二龙的爸爸也在村里路上喊着二龙。终于大柱和二龙都妥协了,这场比赛就以平局而遗憾的结束了。大家都拖着疲惫的身子很不情愿的回家了。

后来山娃每次想到这场比赛就抱怨自己,为什么自己不能再强一点,打败强子,然后和大柱一起打败二龙,这样胜利就是他们飞虎队的。为此他还做了好多木猴,其中一个矮矮的粗粗的,模仿“送葬者”的木猴就是他找李元宵的爸爸帮他做的呢,代价就是他要每次到山里放牛的时候。得帮李元宵的爸爸赶羊。

虽然木猴有了,山娃感觉自己的技术也进步了,可是大家都不在了,他真的很怀念大家以前都在村子里到时候,虽然很怕大柱替王美玲出气揍他,但他还是喜欢和他们一起玩。或许那场木猴大战就是他这一生的最后一次吧。

从那以后,很多年,山娃都会一直随身带几个木猴,其中就有小旋风。我想那不仅是因为他的木猴被打败而留下的遗憾,而想找机会再战,可能,更多的是他在怀念他那些份天真美好的童年,怀念他那些真诚可爱的童年伙伴。

后来山娃在回忆那场大战的回忆录中写到这么一段;“也许人生就是这个样子,你会为了某些事情去一直的努力、一直的奋斗,可是,始终没能得到你想要的那份结果,突然有一天,你想放弃了,可正在你要放弃的时候,你又突然想起了几张熟悉的脸,然后你又继续坚持,心想也许下一分钟就是胜利,下一分钟就是终点,下一分钟就是我们想要的结果,于是我们又继续坚持着,就这样坚持了一个又一个的“下一分钟”,也许直到我们终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们都不会等到那份胜利、那个终点,那种结果。可是,你有所不知的是,一切都在变,在你努力的时候,那几张熟悉的脸有的已经离去,独留我们在这人世间,原来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陪伴才是最好的。他们陪伴了你的人生,你陪伴了他们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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