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舅舅去楼下找医生的时候院长和李教授已经到了,他们的态度也算诚恳,说了很多道歉的话,安慰平儿的外公和舅舅,死者为大,让他们先安排平儿妈妈的丧事,平儿外公是从机关单位退休下来的老干部,虽然人老了,但道理还是讲的,于是就叫着平儿的舅舅上楼,安慰了平儿爸爸一番后商议平儿妈妈葬礼的事宜。
平儿妈妈的尸体是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才从医院拉走的,平儿爸爸第二天早上回大山村里把牛拉到县里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
临走时医院院长亲自出来送,还给了平儿爸爸两百块钱,让平儿爸爸先把平儿妈妈的丧事办好。平儿爸爸心里很难过,但他还是接下了钱,他得用这些钱好好的给平儿妈妈办一场葬礼。
也许是老黄牛得知女主人去世了也很伤心吧,它也慢慢的迈着步子,拉着架子车往大山里走着,一路上时不时的“哞哞”叫两声,等回答大山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因为平儿妈妈年轻,又是意外死亡的,而且还在外边,所以按照大山里的风俗,外边死亡的年轻人,尸首是不能进家的,只能放在村外边,因此,平儿的爸爸就喊了村里的几个男人,把平儿妈妈的尸体停放在村口打谷场的旧窑洞里。
停放好后平儿爸爸又安排代销店老王请了隔壁村的阴阳,又给李元宵的爸爸给了两百块钱,让他安排人去城里买些蔬菜油盐,这两天亲戚都会来,吊唁的时候肯定得吃饭。
顺便安排几个人去木活市场买口漆好的棺材,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平儿爸爸就回家取了一条新毛巾,打了一盆热水,来到平儿妈妈的尸首旁边,把平儿妈妈的脸、脖子、手都齐齐的擦了两边,然后有给平儿妈妈整了整头发,然后跪坐在尸体旁边,一串串泪水唰唰的从脸上往下流着。
第三天是平儿妈妈出殡的日子,早上天还没亮,四点多的时候,村长就开始喊叫起来,让村里的男人都来平儿家,吃碗起丧面去给平儿妈妈送葬。
吃完饭后,在阴阳先生的安排下,八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就抬着平儿妈妈的棺椁往打好的坟地走去。虽然平儿妈妈个子不高,身子也不胖,可没想到死了后会这么重,八个年轻大汉没走多远就累的满头大汉。听说人死了身体会变重,也许是真的吧,又或许是棺材里填的土和镇尸的用物放的太多了吧。
这天早上下着毛毛细雨,也许连老天也在哭这个不幸的女人吧,哭这个叫有福却没福的男人,哭这个不幸的家庭。
虽然下着小雨,但对这场葬礼没有任何影响,一切都在阴阳先生的指挥下紧张有序的进行着。
终于下葬了,那个阴阳右手拿着铃铛,边摇边绕着棺材转了几圈,后就从墓坑了上来,然后示意众人可以封墓口填土了。
平儿的爸爸看到墓口要被封了,这一刻他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往墓坑里跳了下去,众人见状都傻眼了,一旁的村长喊到:“赶紧拉上来。”
几个大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跳下去把平儿爸爸从墓坑里拉了上来。
村长又怕平儿爸爸再跳下去,就让两个大汉把平儿爸爸拽住。
这个叫有福的男人为了墓室里的这个女人彻底疯了,他痛声大哭着,哭的撕心裂肺,呐喊着墓室里女人的名字,挣扎着,想要跳进墓室,陪着这个女人,永远和她在一起。
村长见两个大汉按不住,就又派了两个男人,四个男人怕平儿爸爸再挣扎,就干脆把他按在了地上,平儿爸爸还是不停的挣扎着,身体被按住了,手还在不停的再地上拍打着,嘴里还是不停的哭喊着,叫着平儿妈妈的名字。
也许是今天送葬的人多把,短短的三分钟,众人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崭新的坟冢,高高的坟土堆彻底把墓室里的那个女人和外边哭的撕心裂肺的男人分隔在了阴阳两边。
送葬完了,有一些人已经回家去了,平儿的爸爸还在坟前跪着,泥土粘满了全身,脸上已分不清是泥水还是泪水。平儿的舅舅过去抽泣着安慰了平儿爸爸几句,就和旁边的几个人把平儿爸爸拉起来往家里走去。
按照习俗,送葬完毕后必须再村口点一摊大火,众人都得从火堆上跨过去才能回家,听说这样才能把刚才送葬沾上的晦气去除掉。
虽然今天下着雨,但村口的火堆还是像以往一样着着,虽然不大。火堆旁边跪着两个孩子,一个十岁,一个九岁,那是平儿的两个姐姐,他们穿着孝衣,给跨火堆的人不停的磕头,感谢他们为妈妈送葬。
不远处有三个小孩再玩耍,看到路人都在过火堆,其中两个孩子也过来桥火堆玩耍,另一个叫平儿的孩子走到两个姐姐旁边看着她们给路人磕头,自己就低下脑袋,眼睛睁的圆圆的,望着路人,有几个年龄大的,边过火堆,边还伸出手,在平儿圆圆的脑袋上摸一下。
这才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他还不懂什么叫去世,也许在他的心里,觉得妈妈就和回娘家一样,在外公家住几天就会带着一些好吃的回来的。
后来过了几天,平儿舅舅又和平儿外公去给平儿妈妈讨说法,先是去了几次,医院的护士说院长和主任都没在,让他们改天在来。
过了一个礼拜,他们又去医院,这次没给医院护士打招呼,因为他们前几次去,已经知道院长的办公室了,所以就直接去院长办公室了,到了院长办公室门口,听到里面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在戏耍谈话,反正不是工作上的事,因为平儿舅舅好像还听到了那女人撒娇骂院长“讨厌”的声音。
平儿的舅舅出于礼貌敲了门,门打开后,里面的女人看到平儿舅舅父子,就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离开了,她知道这两个人是来医院找麻烦的。
那女人走后,院长很客气的招呼平儿舅舅父子坐在沙发上,又给他们倒了杯水,在接水的那一瞬间,平儿的舅舅还无意间瞥到了院长脖子上的口红印,瞬间明白了刚才办公室里面的事情,心里一乐差点笑出来,好在院子没有看他,没发现。
“这院长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平儿舅舅心里想着。
院长回到他的办公椅上就开始说话了:“你们来的目的我也很清楚,咱们就直接说吧,现在事情发生了,人已经死了,不在了,再咋闹人也是不可能在活过来了,国家在这方面也是有规定的,允许医院有一定的偶然事故死亡率,我们医院的死亡率是完全在国家规定的这个范围内的,而且我们在做手术前就让家属看了《意外事故责任书》,并让家属签了字的,上次我们给你们也给了两百块钱了,就当是我们医院对你们的一点点补偿吧,本来按照规定,我们是没有责任给你们一分钱的,这事就这样算了吧,再闹下去还是这个结果,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还会把给你们的那两百块钱追要回来呢,如果我们想闹的话,还会到法院起诉你们闹医,扰乱我们医院的秩序,让你们给我做名誉损失的赔偿。”
听了那个院长的话,平儿外公父子俩就和那院长吵了起来,一会儿,院长就打电话喊来了保安,把平儿外公父子俩轰出了医院。
回到家里,平儿外公和舅舅破口大骂,骂归骂,但他们确实是没办法,人都已经下葬了,总不能再挖出来找医院闹事吧,到最后还不是几个钱,想想还是算了吧,还是让他最疼爱的女儿安稳的在地下长眠吧。
再说了,那院长说的对,他们的死亡指数是在规定的范围内的,他们有法律保护,而且平儿的爸爸还签了意外事故责任书,这华夏国的法律就是这样,允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只是苦了那些可怜的乡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