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老树长新芽,院里枯木又开花,半生存了好多话,藏进了满头白发……
(谨以此篇献给最疼爱我们的外婆外公。)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中国好儿女,齐心团结紧,抗美援朝打倒美帝野心狼……
这是我小的时候印象最深刻的一首歌,这是我的外公教给我唱的,当时我模糊的听外公唱这首歌,可是我并不知道这里面具体都是哪些字,是什么意思。
就像以前老师教我们唱的那首歌“HN的阳光照耀着我们,美国人的脸上削开眼。”其实真正的歌词是:”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还有,“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听成了,”我们坐在高高的骨堆旁边`~~脑海里浮现出白骨成堆的情景,冷飕飕,还以为梅超风来了咧。当年澳门回归时,流行的《澳门之歌》第一句:“你可知macao,不是我真姓,我一度以为是:”一块芝麻糕,不吃我真行。“最经典的是《潇洒走一回》: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我居然听成了”天地悠悠锅壳重重,炒起又炒落“,后面的”几人能看透“成了”几人能砍头“。这是要把音乐老师气死的节奏啊。
若干年后当我明白这首歌的时候,我常常觉得外公就是那个战士,也许他并没有参与什么战斗,可是歌里面铁血男儿,保家卫国,抵抗外敌,铮铮铁骨,勇敢不屈的精神,深深的激励了我要发愤图强成为一名女汉子的斗志。
有很多人可能都忘了老一辈的故事,我记得我外公是生产大队的队长,那个时候是集体制,田地都属于公社,所有的人都要到生产大队里一起干活,以工分计算绩效,按人头分配粮食。后来才分田到户,然后就没有生产大队了,自己种自己的,私有制了。
你看现在很多当官的都会利用自己的权利为自己家,自己的亲戚朋友,或多或少的谋取一些利益,可是我外公是一个蛮正直的人。身为生产大队的队长,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这种心思,为此我外婆常常跟我说我外公蛮勺,都不知道揣两把豆子回来,我问外婆为什么要揣豆子回来啊,外婆说那么多豆子揣两把,谁知道啊,然后一个劲的说外公勺。
那个时候我不太明白外婆说的什么意思。我外婆当时眼睛瞎了,丧失了劳动能力,她生了5个孩子,只养活了我舅伯,我妈还有我舅舅,我二舅伯干农活的时候受伤瘸了,后来得病去世了,还有一个女孩是我妈妈的姐姐,小的时候高烧,因为耽误了治疗的时间,烧成了急性脑膜炎,也走了。
为此我外婆好伤心,她是个苦命的女人,大半辈子的岁月里都活在黑暗的世界中,因为她的眼睛不好,所以她从来没有看见过我们的模样。那个时候我们不懂事,常常欺负我外婆,例如悄悄走到外婆跟前,可能视力不好的人,听力都不错,外婆说哪个?我们就是不做声,然后把外婆准备拿的东西悄悄拿走,再看着外婆到处摸找不到,我们在一边乐的哈哈大笑,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真的是不懂事,勺,比我外公还勺些。纯粹的嘎巴子。
那个时候的周末几乎都要去外婆家里,一进门就跑到房间里去找吃的,外婆家里总有很多坛坛罐罐,那个时候好像家家户户都有很多这种坛坛罐罐,圆形,椭圆形,方的,用来储存食物。我记得里面有京果,麻糖,管子糖,运气好的话还有饼干什么的,在外面玩一会,就要跑到房间里摸坛子。我们三个去一次,外婆都要元气大伤一次,不摸个坛精光我们是不会走的,为此我们常常夸下海口,等长大了赚钱一定给外婆买很多很多好吃的都装到坛子里。
外婆非常喜欢我们去,因为我舅伯和舅舅都不在农村里,那个时候鄂钢建设,他们都跑去了那里,成为了工人,那个时候当工人是很嘚瑟的,要知道种田多辛苦啊。现在又反过来了,厌倦了城市喧嚣的人,又跑回乡里种上几亩地,还不亦乐乎,以前吃肉的都是城里人,现在城里人又都喜欢吃青菜了,返璞归真了。
我舅他们都落户了鄂城,回来一次都很难,所以离得近的我们就经常跑去看望外婆和那些坛子。
我外公是一个比较喜欢打麻将的人,我妈也喜欢打麻将,肯定是遗传了,中国的国粹总得有人继承了。然后我外公最喜欢跟我讲毛主席的丰功伟绩,我觉得外公是非常敬仰毛主席的,他家里的墙壁上都贴满了毛爷爷的画像,让人感觉有一股浩然正气。
外公家的门前有一个池塘,夏天我和小妹经常用竹竿绑一根绳子,然后就去钓虾子,钓虾子之前要准备诱饵,壳马是最好的选择。普及一下蔡甸话,壳马翻译就是青蛙,所以钓虾子之前要先找壳马,赖壳马也可以,赖壳马不好翻译,你就想象成青蛙同父异母的兄弟吧。
刚刚插完秧的田地间有很多壳马,看见它们时,先不要动,等个几秒,它们放松警惕时,两个手掌合并突然扑下去,死死按住。我妹妹最会捉壳马了,她不但会捉,还会杀。活着的壳马是不能做诱饵的,必须要杀死它,还要讲究技术,割腕上吊抹脖子是肯定不行的。
小妹的方法就是高高举起壳马用力摔向地面,然后待壳马摔晕过去之后,就用两个手的拇指和食指,分别捏住壳马的上下两片嘴皮子,然后用力向两边拉,用力拉到底,壳马光荣就义了,称之为“手撕壳马”。我不知道小妹咋就不害怕了,分分钟手撕数个壳马,然后绑在线上,开始钓虾。(罪过,罪过,童事无忌,那个时候不懂事,不知道保护动物,请勿模仿)
我们摸光了外婆的坛子,所以总要钓些虾子弥补一下,冲着这份孝心,我们常常是满载而归,外婆总是边吃,边笑,不停的夸赞我们棒棒哒。
转眼十多年了,外婆和外公早已离开了我们,如今我们有能力去买更多更好吃的东西,想去填满外婆的那些坛子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那些坛坛罐罐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