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风铃草的树林里寻你,却不见你的踪迹。你无影无痕,但我能感觉到你与我同在。在小银莲花金色的六角星里?在四散的嫩鹅黄的九轮草里?在迷途的知更草粉红的花瓣里?我无从知晓。然而,突然间,我知道了:在栗色的树干间,目力所及之处,那齐膝的风铃草就是你:何处?无处?某处?处处。”——[英]肖恩·霍尔丹。
从理论上说,一个人对五个人PK,单挑的话是一个挑五个,群殴的话是五个殴一个,更何况早有人说过“双拳难敌四手”,那夜韩少卿分明是“双拳敌十手”,十只打篮球的手。然而,韩闯等三人冲到餐馆门口看到的却是:五个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呻吟的人,中间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店门,身上的外套几乎被撕成两半,衣服上有几处明显的脚印。
韩闯他们面面相觑,本来还担心着韩少卿要是被系球队的人打了该怎么收场,球队的人会不会再报复......有道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说是非不嫌事儿小。这场面难得一见,围观同学的热情比看电影首映还要高涨。
韩闯一阵心烦,眼见得同学越围越多,生怕哪个嘴欠的到校方那里打小报告。看到身边有几个同学正在饶有兴致的议论,便上前急促地问道:“同学,你们看到刚才怎么回事了吗?”“好像是为了个女同学!”“对对对...我全看见了,他们出来说了几句话就动手了。”“谁先动的手?”“那些躺在地上的,他们可能觉得他们人多...结果,那家伙就用了5拳,哦......不对,6拳...是6拳,就把他们全打倒了,那个挨了两拳的牙都被打出来了!啧啧....”一个同学竟煞有介事的盘算了起来。
韩闯满脸吃惊地听着那几个同学添油加醋般地描述,实在难以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并不是多么强壮的大一学弟怎么会如此的厉害,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把他们分开,以免冲突继续升级,毕竟球队里可不止这几个人。他心里这么琢磨着打定主意,便准备上前和韩少卿说话。
谁知,韩少卿却突然吼了一声:“站起来!你们刚才那股子阴阳怪气的横劲哪儿去了?”倒在地上的人这时自然明白,再嘴硬肯定只有挨揍的份,“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句话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会自然想起,便也都不做声。
韩闯被吓得一愣,却正好看到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韩少卿的郑婉茹,忙跑过去说:“婉茹,你要赶紧去劝劝他,不然事情要是真闹大了可就麻烦了。”婉茹暂时收回了目光,用带着些冷峻的目光看着韩闯,说:“闹事的是你们球队,你应该把你们球队的人拉走!我相信韩少卿!”
韩闯听到她似乎特别加重语气的“你们”突然感到一阵寒意,眼前这个曾经一直柔弱的女孩怎么突然变得有些陌生起来?这时徐燕秋她们几个女同学也跑了过来。韩闯看了一眼他的冤家,带着似乎有些无奈的语气,说:“郑婉茹!现在不是讨论对错的时候,你先拉走少卿,等大家冷静下来再想办法。”徐燕秋也附和说:“是啊,婉茹,你看这好多人,传开了影响多不好!学校领导要是知道了,打架斗殴后果很严重的!你总要为你们家少卿想想吧!”
听到这,婉茹忽然收起了那眼中的冷峻目光,又重新变得柔和了起来,似是想些什么。“韩闯,麻烦你有空告诉向阳,以后我是韩少卿的女朋友了,不会再对他有一点忍让,让他以后别再那么幼稚...”她的语气很轻,但话很重,韩闯他们分明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女孩新生出的勇气和坚强。
“少卿!我们该走了,先去结账!”韩少卿这才回望了婉茹一眼但没有说话,他又狠狠地扫视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那些人,脱下了快成两半的外套,终于转过身走向婉茹......
结完了账,婉茹又跟方姐解释了一番,这方姐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人,最是见多识广,知情识趣,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也只是说了些客套安慰的话,也就当这事不了了之了。
婉茹陪着少卿再回到韩闯他们面前,“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就去忙你们的吧,我们去散散步!”少卿一愣,“散步?”“是啊,难道你想现在就回宿舍?”婉茹近乎有些撒娇地对韩少卿说。“那好吧!”韩少卿又对着大家说:“今天对不住大家了,本来好好的一顿饭......改天,改天我再请你们!”徐燕秋笑着说:“行啦!吃饭的事以后再说,你们俩抓紧时间找个没人的地方,腻歪腻歪去吧!”
辞别了众人,他俩便向人少的地方走去。韩少卿说:“我们去哪里散步?去学校后面那片地方?”“你想干嘛?”“没想干嘛!你不是说要去散步吗?”“那里没有路灯,那么黑,我不去!”“今天有月亮呢,月色这么好,都没什么云,哪里会黑。”“过一会儿有云了就会黑,我怕。”“有我呢!你怕什么?”“就是因为有你我才怕!”“哈哈......那你仔细考虑清楚会不会后悔做我女友,不然上了贼船就不好下了。”“唉,不用想了,本小姐一念之差,已经上了贼船了。”
斗着嘴,遛着弯,没多会儿便走到了校园门口的马路上。婉茹说,“少卿,我们还是去压马路吧?路两边有路灯。”“我刚刚打了六个人,你不让我休息一下啊!而且路上要是过车的话,没几次我们俩都要变得灰头土脸,你觉得呢?”
婉茹忽然带着些坏笑的口气说:“哼哼!你什么意思啊?”“我没什么意思啊?”“你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啊?”“我的意思是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啊!”“你居心不良!”“没有没有,我的意思其实是我们不如到校园里那片湖旁坐坐,天上有月光,水里也会有月光,又不会黑。”“那好吧!你要是敢居心不良,我就大声叫!”
韩少卿偷偷的笑,正被婉茹逮个正着。“你在偷笑什么?”韩少卿慢慢地勾起婉茹的小拇指,然后说:“我可以牵你的手吗?”“你不都牵了吗?”“总要征求下你的意见。”他们没有十指紧扣,而只是小指轻勾,月光如水般洒在这两个年轻人的身上,微风吹起,婉茹柔顺的长发随风飘起。这一切像极了某个洗发水广告的经典镜头。
他们终于来到湖边,不过晚上七八点钟,湖边的情侣还是很多,各种细碎撩人的响动,不时让韩少卿的心里像猫爪了一样难熬。可有意思的是,刚才还凶神恶煞、胆大包天的韩少卿,此刻竟没有勇气把眼前的女孩拥在怀里。
他们寻了个还算平整的地方坐下,“啊”韩少卿突然呻吟了一声。“怎么了?”婉茹关切地问。“没...没怎么...刚才被那些混蛋踢了几脚!”“要不要去医务室去看看?”“最多就是淤血,青一块紫一块罢了,去什么医务室!”
“咦?对了,你高中的时候是不是经常打架?”“怎么这么问?”“你打架很厉害啊!”“打架?哈哈...根本就是我在揍他们好不好?”“难道你练过武?”韩少卿揉了揉身上的痛处,笑着说:“小时候,我身体特别弱,经常生病!父母到处给我寻医问药调理身体,八岁的时候我家搬来一个HB沧州来的邻居,每天早上都会在大院里练武。我觉得好奇,就悄悄去看。”“你偷学?”“你可以把‘偷’字去掉吗?我这是悄悄地学。”“哦......那还是偷学!”
“......后来那个邻居发现我好学,就去找我父亲要收我为徒弟。练武本来就能强身健体嘛,我爸所以欣然答应,还让我行了拜师礼。”“那你师父教你什么了?”“扎马步、八段锦、大小洪拳、少林长拳......”“难怪你刚才那么厉害!““我厉害?我师兄才叫厉害,就是我师父的独子,我师父把能教的都教了他以后,又把他送到SD一个很有名的武校又学了七年。他学成回乡以后,有次一群小混混惹恼了他,我亲眼看见,几分钟的功夫,他打倒了十五个壮汉。”
婉茹忽然像个小女孩听哥哥讲故事一样地眨着眼睛听着,韩少卿说了一堆,回头瞥见婉茹的表情,“噗哧”一下笑出声来。“你个傻丫头,我骗你的!”
婉茹嗔怒地骂道,“你去死!”“怎么死?”“随你怎么死,这不是湖嘛,你跳进去淹死!”“跳下去没用,水太浅!天那么冷,死不掉,还要冻感冒。没人陪你了!”“你跳下去肯定能淹死!你嘴巴那么贫,喝水也能撑死!”
“我死了,坟头上会长出彼岸花,你看着会伤心的。”“嗯?你居然知道彼岸花?”“很奇怪么,我生日就正好是‘彼岸花’花期的开始。”“可惜现在‘彼岸花’的花期已经过了,不然可以去市里的植物园去看看的,每年那里都有很多彼岸花,同时盛开的时候真的很美。”
“美是美,可我不喜欢它的寓意。”“嗯,花永不见叶,叶永不见花,生生相错,永不相见!”“听过风铃草吗?”“怎么又说风铃草?没听说过。”“风铃草的寓意不像彼岸花那样有悲伤绝望的诗意,花开于春末夏初,象征着坚韧、阳光、明媚、温柔、可爱,和你一样。”“我没你想的那么好,等你发现我和你想的不一样,你就会失望的......”“失望就失望吧,反正活着就是希望、失望、再希望的过程,重要的是我们是奔着希望去的,至于失望,让它见鬼去吧!“
韩少卿躺在了地上,双手抱头枕着,看了看天上的一轮明月,又看了看身边的怔怔出神的婉茹,她的心田里究竟是彼岸花多呢?还是风铃草多呢?
女人是一本总带些忧伤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