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仅十五岁的燕王二世子曹炽，早已是至臻境中期的强者。
这是第一次别人见他用剑，很早以前他一直用刀，银霜刀。
因为他一直跟银海军生活在一起，也就是说过去的十五年里，除了出生到婴孩时期的四五年，他一直生活在军队里。
就是如今，他依旧还是银海军的一份子。
十五岁能达到至臻境的中期，天赋世属罕见。
即便是魔族的公主北凉祸水，虽然十三岁达到了至臻境初期，但未必十五岁就能达到中期。
每一层的武学境界，除了努力，还需要悟性！
越往后越难，这是公认的道理。
曹炽的剑已经穿过落雪，从落雪的一头，凭空出现在了宁歌的胸前，还差一寸就能递进宁歌的胸膛。
宁歌没有想到曹炽的剑会如此之快。
先前还只是穿过落雪，下一刻直接来到胸前，仿佛中间的那一段距离，那一段落雪，完全被遗弃了。
地上冰雪断裂，如枝蔓般不断裂开，发出“吱吱”的响声。
曹炽的这把剑名为“寒芒”，很早以前是魔族神将北凉青云的。
北凉青云十八岁就被魔族封为冠军侯，统领魔族十万大军镇守北凉山，修为更是达到了前人不敢想象的高度，流意境巅峰。
也就是说北凉青云十八岁的时候，就跟现在四十多岁的纪灵修为一样。
这种惊才绝艳的妖孽，若是不死，如今只怕已经天下无敌。
北凉青云死在了大洪开国公徐锦的手下，也就是大洪开国二十年的时候。
徐锦骑着青冥，翻越北凉山，在北凉青云还未成长起来之时，诛杀了北凉青云。
大洪的国人很少知道这件事，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诛杀一个十八岁的魔族将领，远远没有跟他们说开国公徐锦诛杀了魔族流意境巅峰的强者更为大快人心。
北凉青云死后，他的神兵“寒芒”就被徐锦送给当时并肩作战的燕王。
三年前燕王把这把剑送给了自己进入至臻境的二儿子曹炽。
如今，曹炽手握寒芒，剑身流波翻转，杀气十足，已破开了宁歌身前的灵气罩。
宁歌根本无法反应，而且他学会的诸多招式能对抗这一剑的，只有流意境的拳头，残血刀的十数合而为一的一刀。
但这两招，明显已经来不及。
而且曹炽有备而来，那两招作用肯定不会太大！
于是在落雪中，在寒芒剑势所震裂的冰雪地上，宁歌轻轻的外后退了一步。
这是迫不得已，这一剑太快，宁歌除了退，别无他法。
曹炽冷笑，这一剑既然能够忽略重重落雪，宁歌退的这一步又能起什么作用？
寒芒闪烁，落雪轻飘。
一切很慢，但一切又在瞬间。
寒芒的确很快，已经挑破宁歌胸口的青衫，甚至已经触碰到宁歌胸口的皮肤。
感觉从剑身传来，曹炽能清晰的感知到剑尖所到的位置。
只要下一刻，宁歌就会丧命！
曹炽可不相信太祖皇帝会为了宁歌而杀了自己。
曹炽也不相信纪灵这个时候会来阻止自己，即便要来，曹炽也不相信纪灵还能比自己的剑还快。
曹炽知道纪灵能看见这里发生的事情，包括好多修为高深的人也能看到这里的事情。
但曹炽先前做了许多准备。
怀玉是一个高深的谋士，明知纪灵曾骂过金龟客，他怎么还会犯如此的错误。他之所以能够受辱于宁歌，只不过是让曹炽的出场更为有些理由。
自己的家奴，自己家的军人，受了侮辱，难道主人不应该出来说上两句，讨回一点公道？
于是曹炽出场了。
曹炽出身行伍，从来不会说这么多话，杀伐果断是他从小受到的教育。
阳春河上，宁歌和胡九儿才撞破他和魔族的行踪，立即就下令追杀，毫不拖泥带水。
之所以说这么多的话，是要让能看到这里的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在所有人都以为有把握控制住局面的时候，一举击杀宁歌。
的确，曹炽的剑越过落雪直接出现在宁歌胸前的时候，落雪中纪灵从另一条街道直接来到了曹炽的身后。
一个一身宫装的贵妇也从一处豪华的府邸，来到了落雪之中，来到了宁歌身后一步。
还有许多声音发出惊呼，似乎才反应过来。
但来到现场的仅仅只有纪灵和身穿宫装的贵妇。
一人在前，一人在后。
纪灵已经伸出了手，甚至抓到了曹炽的后背，似乎要拉住他的那一剑，停止寒芒前进。
贵妇的手比纪灵慢一点，还未落在宁歌的后背，毕竟贵妇来到宁歌身旁的距离比纪灵远多了。
但看样子能看出，贵妇想抓住宁歌，把他往后面拖去，躲避那一剑。
但二人明显慢了一步，曹炽的剑已挑破宁歌的青衫。
曹炽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似乎因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而得意，又似乎因为算计了所有人而得意。
下一刻，曹炽突然收敛了脸上得意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惑，继而震惊！
因为先前还在眼前，剑尖已经抵到胸前的宁歌，随着他落下后退的一步，迅速消失在了眼前。
寒芒剑还伸在落雪中，剑尖甚至已经有了血迹。
那是宁歌的血，绝对错不了，曹炽绝不会感知错误。
他的目光看向了前方的贵妇，贵妇的手还依旧是下落要抓住的动作。
这一刻她的目光也看向了前方，前方除了寒芒剑的指向，一无所有。
曹炽身后的纪灵也是一惊，然后迅速反应过来，目光看向了贵妇身后的落雪深处。
贵妇和曹炽也感受到半里开外的落雪深处有异样，或转身，或直视，看向了那边。
半里开外的落雪深处，宁歌的身影出现。
先前灵气罩被寒芒刺破，接着青衫被穿破，现在出现在落雪中，宁歌显得有些狼狈。
宁歌站在屋檐下，冰棱倒刺，他低头看了看胸前的流血的地方，已经冷凝。还好寒芒只是刺开皮肤，天寒地冻的也没有流多少血。
宁歌没有整理青衫，目光透过落雪，看向半里外的曹炽三人。
宁歌没有胡九儿的青眼自然看不清三人，但凭借他无可比拟的灵气，他自然能知道落雪中站着三个人。
落雪中的三人看着宁歌，他们不明白宁歌为何只是正常的往后躲避，却一步出现在了半里之外的屋檐之下。
宁歌也不太明白，但他多少有些知道原因。
在他一个月的梦境中，除了学习残雪刀的合刀术之外，看得最多的就是青冥的步伐。
世间无人能看得清青冥的步伐，因为太快。
青冥随便的一步，至少都是三里开外，最长的在数千里开外。
世间没有人能看清楚这种速度。
所以青冥独一无二。
但宁歌是个例外。
他总能在那个神奇的梦里，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事情。
只是在梦里，他能感悟残雪刀的合刀术，但他怎么也看不懂青冥的脚步。
不是青冥的脚步太快，在他的梦境里，他能看清楚青冥落脚的每一个动作。
看不懂的意思是指，宁歌怎么看也看不到这一步的精髓，感觉如万千的毛驴一般，往前迈腿，一步就是一步，没有什么分别。
硬要说分别的话，就是青冥的腿特别短！
宁歌感悟了残血刀的合刀术，所以举一反三用落雪击断了金龟客的钓线。
看不明白青冥的脚步，所以宁歌觉得梦境中的一个月，他就只看了一刀。
直到先前曹炽的一剑袭来，已经无法阻止，宁歌习惯性的往后退一步，也习惯性的如同在梦境中无数次学习青冥的脚步一般，动作相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没想到只是往后轻轻退了一步，宁歌的身影在落雪中就突然消失不见。
宁歌没有想到自己会出现在半里之外的屋檐下，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从青冥的脚步中学得了一点皮毛。
仅仅是皮毛，已足够救命。
落雪中的贵妇叹了一口气，不曾看身后的二人，脚步踏出，已经准备离开。
曹炽却是叫住了贵妇，冷笑道：“狐后手段真是不简单，对外已经把女儿锁住，与宁歌隔绝了一切关系，但宁歌一旦有生命危险却是立即来救，真是用心良苦！”
一身宫装的贵妇自然就是青丘的狐后！
胡九儿自然没有被她穿透锁骨锁了起来，包括先前的胡三儿也没有真正的要杀宁歌。
她只是想通过这两件事，让外界以为青丘和宁歌没有任何关系。
宁歌的事牵扯太大，《谏太祖皇帝书》已经得罪了皇帝，在阳春河畔又撞破了曹炽与魔族勾结的勾当，牵扯到了燕王。即便胡九儿说得天花乱坠，宁歌如何无辜，如何有前途厉害，作为狐后，她要考虑能不能因为宁歌把整个青丘赔进去。
尽管如此，身在雪宇城中，狐后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宁歌。
直到宁歌能用灵气打出流意境的拳头，用雪花凝聚出刀一样的切割之力，狐后决定举族保住宁歌。
所以曹炽一剑袭来的时候，狐后才反应过来，已经府邸中踏步来到落雪之中，来到了宁歌的身后。
达到流意境巅峰的强者，一步数十里，并难不倒狐后和纪灵。
狐后并没有理曹炽，而是向前一步，穿过落雪，已经来到了宁歌的身前。
既然已经撕破伪装，就没有必要假惺惺的客套与解释。
落雪中的狐后，端静舒雅，一动一静，都浑然天成，目光平静的看着宁歌。
宁歌不聋，自然听到了曹炽的话语。
聪明如他，转瞬间已经想明白狐后为什么要来救他。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狐后总是来救他的。
于是宁歌对着落雪中的狐后，长长一揖道：“多谢狐后！”
狐后看了看宁歌青衫**，胸口已经凝固的鲜血道：“先生可还好？”
宁歌起身，恭敬的道：“有劳狐后挂念，无妨！”
不远处的落雪中，曹炽收回寒芒，脸色冷峻的看着二人。
身后的纪灵早已经消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狐后看着宁歌道：“外面风雪甚大，不知道先生可否到青丘一族的落脚处喝口热茶！”
宁歌欣然答道：“正有此意……”
说到这里，宁歌停下，然后转变口气，对着狐后道：“只是在下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不知狐后能否稍等片刻。”
狐后点了点头，似乎知道宁歌要做什么。
然后她就看见宁歌朝着曹炽方向走去，慢慢融入落雪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