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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三六九等

洛城的小手被苏芷柔这样握着,有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温暖。

行至后院的时候,苏芷柔松开洛城的手,淡淡一笑说:“楹儿,你带洛城去找你二师兄,让他给洛城安排个住处!”

“知道啦,娘!”

洛城这一天也确实有些累了,只觉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快要黏连了一般。

雪楹领着洛城绕过一个巷道,便有一股非常奇特的香味飘过来,因香气而润化出来的唾液更是激发着洛城的每一个潜在的味蕾,仿佛一时间各种味道涌上舌尖。

他饶有兴致的探出半个头观望,眼前顿时一片翠绿,紫竹林的风声簌簌而动,在竹林深处掩映着一座低矮的草堂,实在是不怎么起眼。

我就……住在这儿?

洛城嚼了嚼舌头,心里涌出一丝淡淡的失落感。

雪楹似乎看出了些许的端倪,只是定睛看着洛城,掩着嘴巴微微一笑却不当面说破。

“走啊,傻站着干嘛?”雪楹扯了扯洛城的衣服。

洛城猛的一怔,才发现自己竟是呆住了!

说实在的,本来洛城心里还是满怀期待的,但这个破旧的草堂彻底让他的希望破灭了!

你确定这里面能住人?

洛城托着疲惫的身躯走进草堂,此刻居然闻到一股比之前更为浓郁的香味!但更让洛城吃惊的是,从草堂内竟传来一阵“霹雳哐啷”的敲击声,毫无规律,异常躁耳。

“小心!草堂内有兵器声!”洛城大喊一声,赶紧拉着雪楹躲到一块青石壁后面。

洛城在破天之前贵为剑圣,对这种金属撞击的声音早就了熟于心,而兵器相错的特殊声音对他来说更是稀松平常。

雪楹痴痴的看着洛城,竟被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的“咯咯”的笑了起来。

洛城把整个身子全都挡在雪楹的前面,看到身后的雪楹不以为然的发出笑声,以为她不领情,苦恼了好长一阵子。

“你还有心思笑?搞不好咱们被包围啦!听,声音越来越密集了!”洛城神情严肃,看起来比雪楹还要着急。

雪楹站起来,道:“你傻呀!哪里被包围了,是你太敏感了!这是二师兄在做菜呢!就算我们被包围了,你这么小能保护的了我吗?呵呵!”

啊?做……做菜?做个菜有必要弄这么大的动静么!

洛城顿时哑然。

闻此,他警惕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下来。跟着雪楹迈进草堂的一刹那,他便看到一个彪形大汉正挥舞着手里的大铲子,一股幽蓝色的火焰从一个石台子上突突的往上窜,在石台子正中央架着一口深灰色的大铁锅。

大汉凝神聚目,手里的大铲子上下翻飞,那股香气便从大锅里“砰砰砰”的往外溢,甚是诱人。

“好铲法!居然能将菜做到这种地步,真是不简单哪!”洛城盯着铲子周围淬炼出来的那股幽蓝色的气体,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道:“怪不得这么香,原来是用灵力锁住了菜的味道,让本来溢出去的香气又重新聚集到了一起!妙哉!”

大汉“震”了一声,锅里的菜便“呼”的一声飞了出来,然而他手里的那股灵力并没有随之撤掉,飞出来的菜竟是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事先准备好的盘子里,甚至乎连一滴油沫子都没有洒出来。

洛城心中暗暗叫绝,惊的快要喊出来了。不料雪楹一个箭步上去,直接堵住了洛城的嘴巴,轻轻的“嘘”了一声,然后自己垫着脚偷偷摸摸的朝菜盘子走去。

雪楹的步子迈的非常轻盈,简直做到了细致入微的地步。这种非常细微的声音有如薄翼扇风,耳根稍差的人根本就难捕分毫。即便做到如此谨慎,就在雪楹的手刚触碰到盘子的一刹那,还是被大汉逮了个正着。只听见背面传来一阵浑厚的声音:“楹儿师妹,又来偷吃了吧!”

啊?这都能听见!

雪楹刚把一块肉放到嘴里还未嚼烂,大汉放下手中的铲子转身便是一笑。

雪楹哝哝嘴,也是极为尴尬,呵呵的跟着笑了起来。

此时洛城面色却是极为难看,因为眼前的这个大汉竟是如此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洛城,过来,我给你介绍个人,这是曲阳山的二师兄——云隐!”雪楹嚼了嚼嘴里的肉,转身把一旁呆若木鸡的洛城拽了过来。

洛城浑身一个激灵,猛然猝醒了一般。

不对呀,这不是被我砸晕了脑袋的那个大汉吗!怎么会是他,他居然还是曲阳山的二弟子?遭啦遭啦,这下完蛋了!先前我把他戏弄的那么惨,他若是个小心眼,日后我还怎么在曲阳山混!哎,真是冤家路窄!我还是先躲躲吧!不然今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汉一看,先是一惊,继而脸色潮红,像是吃了枪药一般,鼻子里也是呼呼的喘着粗气。

“喂,小屁孩你等等!”大汉拿着铲子瞪了一眼洛城,一拍脑门道:“哦,我认出你来了,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我不找你,你居然还敢找上门来!”大汉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脑门怒道:“你瞧瞧,到现在还******肿着呢!”

“误会,绝对是误会!”洛城看着大汉的头上顶起来的一个小“蘑菇”,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雪楹被这一幕弄的稀里糊涂,急忙道:“你们两个认识?”

“何止是认识!哼,那天要不是走的急,定让他尝尝我的厉害!没想到这小子今天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大汉说着,一只手揪住洛城的小耳朵,另一只手抡上头顶画了个圈,拉开架势想要教训教训洛城,却不料洛城突然咧着嘴,摆出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眉毛,鼻子,嘴巴全都拧到一起去了。那样子就算是旁人看了也会莫名生出一丝怜悯来。

故技重演!

大汉紧攥的拳头刚举过头顶,看到这一幕又放下来了,狐疑的看着洛城到:“喂,我这还没把你怎么着呢,你这么苦大仇深的看着我干嘛?死了爹还是死了娘啊!”

雪楹把大汉悄悄拉到一边,挤了挤眉头,柔声细语的说:“二师兄,你有点过分了啊!洛城他其实是个孤儿,从小就没了父母!流落至此也的确可怜!你这么说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了!”

这话从雪楹口里说出来,竟然有一种意外的宣传效果。大汉和雪楹的关系不用说了,自然熟的很,他对雪楹的话也是非常信任,如此一来倒把洛城的假话彻底给做实了。

洛城捂着脸,假装悲呶欲绝,却偷偷从指缝里观察着大汉的一言一行,以便随机应变。

洛城明白,想要尽快获得别人的信任,演戏绝对是一门必修的课程!

这么一闹倒把原本怒气冲冲的大汉给搞懵了!他摸着脑袋道:“真的假的?那我这一记脑瓜子就白挨了?”

雪楹也是机灵的很,一边努力的朝洛城使眼色,另一边还要稳住她二师兄。

这边洛城立刻就领悟了雪楹的意思,当即双手抱拳道:“都是我的错,看您这气宇轩昂的样子定是有本事的神人一列,如若传出来您与我等小辈计较,对您的声望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洛城这边先是夸了大汉一番,也算尽了礼数,后又将此事的弊端直截了当的向他挑明了,那大汉纵有多少不满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了,表面上这是洛城向他妥协,实际上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大汉也不是傻子,如若再次相逼,倒只会显得自己气量不足,让一旁的雪楹给看扁了。

大汉微微一笑,道:“你这个小鬼,脑子倒是灵活的很,也罢也罢!此事便不再追究!”他转眼看了一眼雪楹道:“楹儿,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吧!”

雪楹又从盘子里捞了一块肉嚼了嚼,片刻才说:“二师兄,真是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雪眼哪!我找你真有事!”

“好了好了,先别急着拍马屁,有什么事快说,至于办不办还说不定呢!”大汉道。

“对了,不知你塌下的行院可有盈余?能否匀出一间来?”

云隐很是奇怪的看着雪楹道:“就这事儿?行院倒是充足的很,不过你要这个作甚?”

“给他的!”雪楹指指洛城。

云隐沉思了一会儿:“给他?他是曲阳的弟子么?”

雪楹早就料到云隐师兄会有此一问,便当着云隐的面撒起娇来:“云隐师兄,你是曲阳山的主管,诺大的曲阳山还怕匀不出一间行院?这种小事情你动动嘴皮子不就行了!用的着那么斤斤计较么!”

“不行啊,楹儿师妹,曲阳有曲阳的规矩,师父他老人家先前说过,凡非曲阳弟子,一律不得居于行院,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师妹又何故为难师兄呢!”

雪楹自是不管这一套说词,思考片刻道:“洛城虽不是曲阳的弟子,但此事可是爹亲口应允的,娘也是点了头的,如若师兄不信,自己去问爹爹便是!”

“此话当真?”

云隐看着雪楹认真的样子,倒不像是说谎,当即回到:“既有师父师娘做担保,那便没有问题了!”

云隐话毕,领着洛城出了草堂,直奔东外三里坡的一个崖道。

雾霭沉沉,一片漆黑,甚是压抑。

在这巨大的悬崖上,有无数的残光从黑暗的洪流里钻出来,让洛城压抑的胸口顿时也跟着亮了起来。

云隐缓缓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玄青色的晶石,用力向上一抛,只听见“铛”的一声,头顶处无数细碎的星芒似扬起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落到洛城的肩上,头发上,依旧是闪着夺目的荧光。

“星宿崖到了!进去吧!”云隐收起晶石,淡淡的说到。

“星宿崖是什么?好漂亮啊!”洛城心里由衷的赞叹道。

“星宿崖本是一块巨大的黑色晶石,能够吞噬光源,曲阳山的行院依崖而立,那些贴在星宿崖表面上发光的东西就是曲阳山的行院!”雪楹拍拍发愣的洛城。

这……他妈是行院?你们的行院建在……悬崖上?你确定没有逗我?

洛城看了一眼腾腾的雾气从悬崖口子向上升腾,脚下单即一软,咕噜一声,一口唾沫便吞了下去。

这么高的悬崖,笔直如剑,犬牙交错,根本就没有落脚的地方,要想穿过这么陡峭的悬崖,除非长了翅膀!

真是怪哉!好端端的行院建那么高干嘛?真是脑子有病!

洛城痴痴的看了半天,哆哆嗦嗦根本不敢迈出步子。

这时候便看到一旁的雪楹和云隐“呵呵”笑了起来。半刻之后,只见云隐双手合十,眼睛微闭,手指尖一抹茶花色的云旖慢慢绽放开来,紧接着便看到悬崖底部升腾的雾气不断向上聚集,慢慢靠拢,继而凝合,最后竟化作一座坚硬的冰桥横跨在悬崖之上。

更令人咋舌的是这一系列高难度的动作居然用了不到五秒钟!

“走吧!小鬼!”云隐睁开眼睛,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回头望了一眼洛城,便带头登上了冰桥。

好强的念力啊!雾凝成雨,雨化成冰!而他居然能跳过第二步,直接将雾气凝成冰晶,这么强的念力得有多大的灵力作为辅助才行啊!

此人当真是深不可测!

洛城咂了咂嘴巴,眼睛里满是羡慕的神情。

雪楹拽着洛城跟在云隐身后,确是小声的对洛城说:“怎么样!我云隐师兄厉害吧!”

洛城重重的点了点头,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对他的判断。

走过冰桥,便看到大大小小的行院如蓝宝石一般镶嵌在悬崖上,这么看去倒也是非常壮观,仿佛置身于天外,与辰星共舞。

“这么多的行院都住着曲阳的弟子么?”洛城问道。

云隐淡然而笑道:“不错,这里住的都是曲阳的弟子!不过,不同资质的人住的地方可是大有区别!怎么样,小鬼没见过吧!”

住的不一样?听着话的意思,这东西难不成还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云隐继而又说:“当然要分,而且非分不可!曲阳的行院一共分为三种规格,上行院,中行院和下行院!资质聪慧者住上行院,资质一般者住中行院,而资质平庸者便只能入住下行院了!”云隐特意强调到:“住在上行院的人极有可能是师父的接班人——下一任的曲阳掌门!”

住在上行院里应该是一种无上光荣吧!

洛城叹了一声,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面前正立着一块天青色的门坊,门坊上写着暗淡的三个大字:下行院!

洛城眉目一皱,顿时有一丝淡淡的苦涩爬上胸口!

云隐看着眼前的洛城,那股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坚毅,仿佛让他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这小鬼日后定非常人!

“你叫洛城?哎,你也不必过于悲观。你不是曲阳的弟子,让你入住行院已是极为破格了,如果你想要住的更好,第一步首先要成为曲阳的弟子!其次要在众多的弟子中崭露头角,获得师父的赏识才行!”

成为曲阳的弟子!崭露头角!

成为曲阳的弟子!崭露头角!

……

洛城在心里硬是将这一句话重复默念了无数次,转而抬头看了看中行院,稀稀拉拉的光芒和下行院相比起来显的暗淡了许多!而最让人引以为傲的上行院干脆是漆黑一片,这也就意味着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能晋升到上行院的人!洛城的眼睛一亮,随即流露出一种因下定决心而迸发出来的铁定。

尽管他不是曲阳的弟子,但这种愿景却如盘根一般深深扎进了洛城的心里。

雪楹看着痴痴的洛城道:“想什么呢?早些歇息吧,我和云隐师兄这就走了,明天我再来找你!”

洛城“哦”了一声,便转身一个人走进了这间冰冷的屋子里,这才发现自己肚子早已经饿的咕噜咕噜的叫了。

我去,雪楹你不是说要请我吃大餐的么?我的大餐呢?

他摇摇头,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东西砸中了自己的脑袋。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已经烤好了的脆皮鸡!

“小鬼,上次你用石头砸我脑袋,我今天用烤鸡砸你脑袋,咱俩算是两清了!”远处传来云隐爽朗的笑声。

洛城看着地上的脆皮鸡,也是“呵呵”一笑,这人可真是怪,随身还带着烤鸡,也不怕招虫么!

他猛的咬了一口,酥烂绵香,确是人间难寻的美味!没想到会有人把灵力用在做菜上,虽然美味,不过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洛城打了一个饱嗝,便看到一个完整的鸡骨架摆在了地上。他嘬了嘬手指,关上了房门。

洛城躺在床上,双手枕在后脑勺,眼睛却兀自滴溜溜转个不停。谁也不知道此刻他在想些什么,内心又是在做着一番怎样的针扎!

单薄的衣服里呼呼的鼓着风声,这一刻,他却忘记了寒冷,忘记了孤独,忘记了落寞!

他看着头顶那一片墨白的天花板,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心里暗暗笃定:“强者舍我其谁!”带着这么一份执念,洛城仰头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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