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皓月很小的时候,他就听人说过“小学是天堂,初中是人间,高中是地狱”。说实话,小学在陆皓月心中可算不上什么天堂,“地狱”还差不多;初中时候酸甜苦辣全都经历过,用“人间”这一词来概括还是蛮恰当的;即将到来的高中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陆皓月忐忑不安却也满心期待。
“那是一段苦到你全身脱层皮,但在结束之后又怀念到骨头里的时光。”学长们这样说。
高中入学军训第一天,不同于初中军训时学校请来的武警,这次学校请来训练他们的是部队里的现役军人,看着他们那刀削般的脸庞,冷毅的神情、站得笔挺的身姿和那鹰一般的锐利的眼神,陆皓月的腿肚子不禁有点抖。
“看这阵势,一个个都是老兵油子,都不是善茬啊,这次军训可有的苦吃了。”
主席台旁的大树下,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双手环抱,斜着身子舒服地靠在树上,看着操场上那密密麻麻的迷彩服,他的目光最后停在队伍里那个老老实实站着脸上神色却阴晴不定的小胖子身上,看着他那若有所思的样子,青年嘴角轻轻上扬,颇有玩味地笑了。
所幸上天有好生之德,负责带陆皓月他们班的教官长得短小精悍,整天面上都带笑,一举一动间颇为和气,第一天只是教导他们动作,相比操场另一边那个班第一天来就发飙吼声差不多能罩住半个操场的教官好得太多,这不由得让他松了口气,但在第二天,入学以来的第一件尴尬事就发生了。
第二天一大早,集合哨就吹响了,陆皓月和班上认识不久的几个哥们正在天南地北地神聊,惊闻集合哨,匆匆忙忙地穿好解放鞋,以救火的速度往操场上跑去。刚刚到操场的时候发现其他班级队伍整齐,班上也就缺他们几个,面对四面八方齐齐射来的目光,他们不禁脸上发烧,低着头就往队伍里插去。不料高大威武,一身唐装,颇有黑社会老大气势的班主任此时正双手背负地站在队伍后方,横眉怒目,看样子是候着这群姗姗来迟的小子们多时了。
陆皓月他们无法,只得低着脑袋,从班主任守卫的要道旁走过,满以为顶多就是挨训,没想到班主任右手一抬,把一本书卷成棍子,挨个向他们脖颈中抽去,一边抽一边低吼着:“迟到哒,看见我在这里,还敢慢吞吞地走,打!因为你眼里没我;快步跑的,过,说明你还知道怕!”
原本还熙熙攘攘的队伍片立刻安静下来了,只剩下那整齐划一的抽击声:
“啪、啪、啪、砰、砰、砰……”
相比前两日的风轻云淡,第三天老天爷估计吃错了药,毒辣的太阳晒得陆皓月口干舌燥,两眼发晕,可是苦于身边没有一个人提出要求申请休息。纵观全班,只有两名女生因为身体原因获准休息。作为一名男生,他老陆实在拉不下面子提出这个休息请求,又站了三十分钟,他渴得嗓子眼直冒烟,只得举手:
“报告!”
“什么事?”
“我好渴,想去喝口水。”
“你喝口水吧!”
“哈哈哈哈”
顿时全班都笑了。
第四天军训,太阳依然很大,陆皓月他们身上的水分被一丝一丝地地榨干,大家都很是疲倦了,后排一长相酷似鲁智深的哥们终于受不了了,他大喊一声“报告”,不等教官回复便径自出列,一时间成了全班的焦点!
“报告教官!我们很累,也很渴,能不能让我们休息一下?”
教官并不急于回答,低头看了看表,抬了抬眼角,瞅着眼前这个不经他允许就自动出列的愣头青。
“休息?这才刚站四十分钟呢,你看看对面班,他们都是站一个小时的,咱们现在就休息,别人会怎么说?”
“我们的动作比他们标准!所以我们应该比他们更早休息!”
“鲁智深”也不含糊,针尖对麦芒的给与了反驳,教官轻轻压了压帽檐,突然一声大吼:
“张海城!”
“到!”
“鲁智深”一个激灵,立马抬头挺胸,站直了身子,且看教官如何计较。
“稍息!立正!”
“跨立!”
“向左转!”
“向右转!”
“向后转!向左向右转!”
“敬礼!”
“正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一连串的口令下来,“鲁智深”汗流满脸,虽然中途略有卡顿现象,但这才是第四天,能掌握到这样已经算不错了,此时教官也是一脸和善的笑容,慢慢地走上前来,理了理“鲁智深”的衣领,忽然身子往后一退,大声问道:“请问张海城同学!你觉得你的动作规范到位吗?”
“报告!基本到位!”
教官双手一摊,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假装无奈地说道:“唉!你刚才要是说‘规范到位’,我就立马给你们班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了嘛。有时候啊,做人不能太谦虚,哈哈,现在归队!”
“鲁智深”心哀若死地回到队列中,大家此时都是一脸无语泪双流般的表情,尤其是女生,满眼哀怨地看着教官。
“咳咳,再站十分钟就原地休息,我去上个厕所。”
似乎是受不了这种目光的围堵,教官找了个借口转身离去,不慎脚踩在草丛中的一块石头上,上身一个急冲,脚步踉跄,差点摔倒。
“摔死你!”一声充满宣泄的喊声紧跟着响起。
“冯巩!”教官刚稳住身子,回过头来,手一指,准确找到了声源。
“冯巩”姓卢,是陆皓月高中班一大笑星,长得与著名笑星“冯巩”极为相似,生**吵爱闹,因此第一天军训就被教官记住,并直接以“冯巩”相称。他与“鲁智深”是初中同学,看到同窗挺身而出,满以为终于能争取到休息时间了,却不料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不觉很懊恼,看到教官差点摔倒顿时觉得很“解气”,禁不住喊了一声,结果他被罚做四十个俯卧撑,累的一个劲直喘粗气,后来被大伙戏称为“卢大巩”。
夜晚,各个班之间进行拉歌比赛,大家都围在一起,闪光灯白色的光交织成一片,汇聚在圆环中那个有着银铃般歌声的女孩身上。
“日落西山红霞飞
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风展红旗映彩霞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
陆皓月抬眼向天望去,月落银盘,繁星满天,深邃无垠的夜空,像一个无边无际的梦。
“懵懂不知摘星事,直到流萤舞成眠,鸢尾花开,何如旧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