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练家和莫家彻底败落。
在北漠的天空下再没有一处纪念它们的地方。
四周柳败花残茎衰,庭院深深一蓬秋草,荒草石阶点点青苔,不过两个月,这里已是面目全非,原来…….繁荣与衰败不过一夕之间的事情。
练曦一步步的走进去,触目而及的黄冷,步履虚浮而无力,最后直接跌坐在落满枯草的庭院里,终于肆无忌惮的哭了起来……..短短的两个月,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哭了一会,就明显感觉到呼吸不畅,她的身子比以前虚弱太多,心脉已是严重受损,与逍遥哥哥再见…….她还有这个机会吗?
守在暗处的於辛终于忍不住,看着女子任由着眸底的同情与怜悯泛滥。
公子让她跟着女子时,她还因为女子对自家公子射的那一箭心有怨怼,可是这两天下来,女子又是怎么过来的?那一副羸弱的身躯还能撑多久?
祭天大典转眼即到。
寰雀台,碧天白云下畏然壮观。
太子祭天,百官朝拜。
一身淡紫流苏的女子站在下方的空坛中央,纵使每日用上好的人参吊着,脸色依旧苍白如雪,身子一天胜过一天的削瘦,羸弱的彷如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只有那双眼睛却一直灼灼发光。
北漠练曦!
百官一边朝拜,一边忍不住的打量着站在那里的女子,练家以叛逆之名灭门,这独女却毫发未损,此刻站在这里又是何故?每个人心头惊颤,却不敢开口。
歌舞升平,众人入席,陌祁轩在主位落座,而女子却还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灼灼的眸子盯着上方的陌祁轩,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陌祁轩却一味的忽略女子的目光,或者说她害怕女子炙热的眸子中带着目的而隐忍的恨意,却又贪恋她一双眼睛只落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臣兵部侍郎陈忠严有本启奏!“
新任的兵部侍郎血气方刚,终究看不过去,一腔热血不吐不快,恭恭敬敬的对着上方的一国之主行礼,正气浩然。
“爱卿有何事要奏?!“陌祁轩神色柔和的问道。
“练家和莫家自恃军功凛凛,手握洞泾十万大军意图谋逆,幸得晋王洞察先机,天佑北漠,才免了一场同室操戈的逆谋大祸,如今练府,莫家均已获罪受罚,这罪臣之女何以能站在这里,岂不是污了这获福齐天的运气!“
一腔正气,说的话更是刚直不阿,百官一面暗暗概叹少年英勇,一面却深知着北漠练曦的特殊之处,均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果然上座之上陌祁轩眸光骤然深邃,看向站在那里的女子,她却是不温不愠,眼睛还是盯着自己,悠然开口,意有所指:
“你答应我的!”
女子薄唇轻启,她要陌祁轩当着百官的面,还练家,莫家清白。
四周皆惊,不解深意,一旁侧席主位上的晋王手握成拳,隐忍不动;而陌祁轩眸光阴鸷,这本是他们的交易,兑现了她便是他的,可是那双执念的眸子…….他有多久没有看到其他的光彩了?
静默被无限的拉长,过分诡异的气氛让下面文武百官的眸子都赤裸裸的盯着女子,可女子却丝毫没有感觉,像是木偶一般站在那里,雀惜终于忍不住,以往玩闹的眼睛蓦地阴沉下去,口气不善至极:
“练府出事,练曦却能平安无事,陈大人就没有去打听一下其中的原因?“
雀惜公主反问,那人才有些恍然大悟之感,是啊!练家满门被灭,莫家坐连三族,何以练家嫡女却毫发无损?疑惑的抬眸看过去,雀惜的眼神更是怒上三分:
“练曦由皇兄当年亲自赐姓’北漠‘与国同号,与帝同齐,陈大人可是不知?谁是罪臣之女,陈大人说话如此不知轻重,可是不把北漠放在眼里,不把皇兄放在眼里!“
雀惜厉声一吼,皇家气势尽显无余,话扯上了国之根本,帝皇之尊,陈忠严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跪了下来认错求饶。
雀惜哪里还理会他,冷着精美的面容,起身走到练曦身边拉她,试图安抚:
“练曦~~先坐这里。”
说着便要拉着女子坐在自己的身边,一直静默不语的陌祁轩却蓦地笑了:
“雀惜可是糊涂了,那是公主之位,曦妃如何能坐在那里!”
朗朗笑意,却震得在场所有人一僵,那位礼部侍郎更是脸色铁青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