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璇祯带领一大批洛河剑派的人,来晴空山庄兴师问罪。
朱璇祯道:「晴空山庄与盗匪互相勾结,狼狈为奸,又与神鼎教沆瀣一气,为虎作伥,罪无可恕,情无可原,天地难容。为证明我所言非虚,我请证人现身说法。江才郎、苏晋唐两位是受害者,我请他们两位出来说说他们的遭遇。」
随后,江才郎与苏晋唐自人群中走了出来。江才郎年约三十几,他腿瘸了,脸上有伤疤。苏晋唐年约四十几,他缺了一只手臂。他们佝偻残缺的身体,加上空洞的眼神,看起来很苍老悲惨,令人恻隐。
江才郎对着唐先令道:「唐总管你还识得我吗?我脸上的伤疤可是拜你所赐。你可能不记得我了,可是我却永远记得你。六年前,我在行商的路途上,碰到了山贼拦路抢劫。山贼把反抗的人都杀了,我们一些没反抗的人被抓到这山庄来。我当时并不知道这山庄的名字,但我却清清楚楚记得这个地方。被抓到山庄时,我曾经尝试逃跑,结果失败又被逮。山庄的人把我整治个半死,也在我脸上留下这不可抹灭的伤疤。晴空山庄与山贼勾结,把我们抓到山庄来,然后再与神鼎教勾结,将我们送去神鼎教。被送到神鼎教后,我的脚给那里的人给弄瘸了,而且就此失去生而为人的权利,连哭喊的自由都没有了。原本,我以为我这辈子完了,被抓去那里只能被欺凌奴役到死,再也看不到我的妻儿老小,一生终将含恨而终。怎知,苏晋唐与我利用机会,冒险自神鼎教逃了出来。逃出来后,我要控诉的就是晴空山庄与神鼎教的滔天罪行。」
朱璇祯补充道:「江才郎说,古寒星也是晴空山庄与神鼎教的受害者之一。古寒星现在他人就在这里,大家若不信,可以去向他求证。」
顿时,在场所有人均眼望古寒星,要看古寒星有何说法。
古寒星实话道:「我的情况和江才郎的情况有一点点不同。当年,我被山贼抓走,晴空山庄花了二十两银子,自山贼手上买下了我,山贼于是将我送到晴空山庄。晴空山庄买下我,原本要将我送去神鼎教。不过,我那时恰巧遇到晴空山庄的穆晴嫣小姐,在穆小姐的斡旋求情下,晴空山庄大发善心,把我跟其它同伴一起给放了,没把我们送去神鼎教。只是我们那时命衰,在离开的晴空山庄的路上,不小心又碰到神鼎教的人,结果给神鼎教抓了去。我在神鼎教待了三年,后来才自神鼎教逃了出来。」
古寒星先前没特别提起他的过往,穆景兴、穆晴嫣、唐先令此刻才知道,原来古寒星也经历过晴空山庄替神鼎教输送劳役的事情。
唐先令替晴空山庄辩护道:「晴空山庄非与山贼勾结,我们只是与山贼交易,从山贼手上买下俘虏。从这点来看,晴空山庄等于山贼手上救下俘虏的命。事实如此,请各位鉴察。」
江才郎恶狠狠地道:「我在神鼎教的日子是生不如死,我宁可那时候就被山贼杀死,也不要被假仁假义的晴空山庄推入火坑。」
苏晋唐也开口控诉道:「我痛恨咬我的毒蛇,但我更恨把蛇放进我被窝里的人。虽然我逃出来了,但人事已非,我老婆改嫁,唯一的高堂老母,在等不到自己儿子回来送终,就撒手人间了。我恨啊!十足的恨啊!拼着我的命不要,我也要讨回这个公道。」
听完江才郎、苏晋唐的控诉,晴空山庄哑口无言。
朱璇祯道:「洛河剑派接受了江才郎与苏晋唐的控诉,我们今天来晴空山庄,就是要铲除罪恶渊薮,替天行道。」
种种的控诉言之凿凿,指证历历,晴空山庄过去确实有不义之罪行。
穆景兴道:「各位对我晴空山庄的控诉,我不打算驳斥。我代表山庄真心诚意地在这里,向所有受害者或死难者致歉。如果有受害者向我们求偿,我们愿意赔偿受害者的损失,像江才郎与苏晋唐两位,山庄愿意各赔偿一千两白银,让两位早日走出昔日阴影,然后重新开始。晴空山庄过去被神鼎教胁迫,替他们提供劳役人力,实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们深以过去之不义警惕,愿意道歉、赔偿、忏悔、改过迁善,有勇气摆脱过去之不义而重新做人。」
朱璇祯嗤之以鼻道:「你说的倒轻松,天下那有这等便宜的事。你若真心忏悔,就自我了断。罪恶的渊薮消失了,我们才会相信人间有净土。」
穆景兴有诚意道歉并做补救,但对方不肯善罢干休,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局面于是僵了。
莫采声见晴空山庄之人尽皆沉默不语,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嚷嚷道:「怎么山庄之人都当缩头乌龟了,快给个交代。」
穆景兴道:「这件事该当如何发落,还请示下。」
朱璇祯道:「穆景兴你是罪魁祸首,其罪当诛。其它山庄之人是共犯,若认罪,当可从轻发落。」
将穆景兴判死,如此重判,不是晴空山庄能接受的。
贺熙华出面调解道:「佛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法广大,容人忏悔。既然斯人已忏悔,何苦赶尽杀绝。」
莫采声冷笑道:「我因为了解这个道理,所以可以尽情杀人,反正最后放下屠刀就可以成佛了。这对吗?」
朱璇祯目光如炬,扫向贺熙华。他道:「贺熙华你竟然敢替晴空山庄开脱罪责,难道你要背叛中原武林,轮为共犯,或他们的同路人?」
贺熙华道:「即使是被告也有权辩护。我无意成为被告的审判者,我宁可成为辩护者,替被告谋求公平审判。」
朱璇祯哈哈一笑道:「什么!你欲谋求公平审判?你该不会提议要把这件案子送交官府去判吧。如果王法治得了,我们还需要跑这一趟吗?」
贺熙华道:「今日审判若被告不服,将如何收场?」
朱璇祯道:「正义审判岂容不服,不服者,杀无赦,就这么简单。」
贺熙华道:「基于晴空山庄受神鼎教胁迫,有不得不然的苦衷,我认为晴空山庄固然有罪,但罪不及死,应有其它方式让其偿还过去的罪责。」
朱璇祯道:「我是审判长,我要判他们死刑,你能如何?」
贺熙华道:「我不赞成死刑重判。对一个肯悔罪的人,我建议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使他们能悔罪悔改。」
朱璇祯冷冷的道:「什么时候?东海剑派堕落至斯,与晴空山庄、神鼎教同流合污。东海剑派如此袒护晴空山庄,与侠义背道而驰,将不见容于中原武林,百年声誉毁于一旦,可惜。」
贺熙华道:「我出面替晴空山庄辩护,纯粹是我个人行为,与我师门无关。」
朱璇祯道:「你贺熙华大好男儿一个,不知图个什么,竟误入歧途,不辨是非。莫非你被晴空山庄贿赂收买,强硬要为晴空山庄开脱罪责。」
贺熙华道:「天地良心,我根本不知会有今日之事,何来贿赂收买之说。我只是在替晴空山庄谋求公平审判,让悔过之人有自新的机会。」
朱璇祯道:「正义审判岂容讨价还价,我要判死,你要判生。既然你贺熙华要强出头,那我们手底下见真章,看审判长是你还是我?谁的武艺高强,谁就来主宰生杀大权。倘若你胜得了我手中之剑,我洛河剑派便不再插手管今日这档事。但是,倘若你输了,该当如何?」
贺熙华道:「倘若我输了,愿替穆景兴代罪受过,慨然就死。」
朱璇祯道:「你如此以生死维护穆景兴,真不知所为何来?」
古寒星道:「朱兄你可能不知道,贺熙华娶了穆晴嫣,是穆景兴的女婿。子代父受过,乃孝行使然。」
朱璇祯闻言愕然,随即纵声大笑。他鄙夷不屑道:「堂堂东海剑派的高手,竟为沦落到与晴空山庄匪类同流,必是攀龙附凤的意志在你心中炽烈燃烧,让你堕落至斯。」
洛河剑派的人同声挞伐,鄙视指责声不断。
贺熙华以命力保晴空山庄,晴空山庄上下莫不动容。穆景兴至感欣慰,穆晴嫣更是感动落泪。
朱璇祯劝道:「杀人,就请偿命,这就是正义。贺熙华你替罪大恶极的人辩护,简直是自毁长城。纵使你今日能保下晴空山庄,也将无法在中原武林立足。为了维护正义,希望你能大义灭亲,不要徇私枉法,毁灭自己。」
贺熙华一往无悔地道:「熙华尚能明辨大是大非。审判不应该以报复为出发点,宽恕也是正义的一种,只要能真心悔过,就有机会获得宽恕与原谅。」
朱璇祯道:「既然你已背离侠义之道,选择了魔道,余话不用多说,就来一较高下吧。」
朱璇祯,洛河剑派新一代的第一好手。
贺熙华,东海剑派新一代的第一好手。
两大剑派最强的菁英弟子,巅峰对决,箭在弦上,势不可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