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喜悦别庄,贺熙华一早起来便在院中练剑。此时他的内伤已经痊愈了七八成,可以正常活动筋骨了。
古寒星见贺熙华在院中练剑,他走了过来,然后静静地站在一旁观看。
贺熙华练习完一段落后,他收剑入鞘,并笑着和古寒星打招呼道:「古兄!早啊!」
古寒星回招呼道:「贺兄早!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
贺熙华道:「没的事!我不是真的在练剑,只是在舞剑,好藉此活动一下筋骨而已。你要不要也来活动一下筋骨。」
古寒星道:「好!你且瞧瞧我这轻功。」
说完,古寒星运起海天一气,浮劲一上身,他纵飘横移,点地轻滑,瞬间移动,衣袂飘飘,如御风中。
贺熙华本想藉此观摩一下剑界圣地的武学。可是,古寒星使的并不是剑界圣地的武学,而是东海剑派的轻功绝学,海天一气也。照说古寒星不可能会的,可是古寒星居然会使会用。
古寒星演示完。贺熙华目瞪口呆,禁不住问道:「你怎么会我们东海剑派的轻功海天一气,谁教你的?」
古寒星道:「一位东海剑派的前辈高人教我的。」
贺熙华道:「我们过去并不相识,而你也不曾到过我们东海剑派,会是在这几天,我师父教了你我派的轻功吗?」
古寒星道:「非也!是另外一位东海剑派的前辈高人教我的。」
贺熙华道:「请问是那一位呢?」
古寒星道:「这一位东海剑派的前辈高人姓贺名云生。」
贺熙华闻言震惊,他错愕惊道:「什么?你没说错吧!」
古寒星道:「教我海天一气轻功的人,千真万确是贺云生前辈,如假包换。」
贺熙华激动道:「知道你说的贺云生是谁吗?」
古寒星装傻道:「他是东海剑派的前辈高人,不是吗?」
贺熙华以微微颤抖的声音道:「不止这样,他还是我的父亲。」
古寒星坦言道:「其实我早就知道,贺兄你是贺云生的公子。我之所以来到金华,目的是要帮贺云生前辈带家书。贺前辈回不了家,不是他不想回家,而是有人让他回不了家,所以他只能托人带家书回来,而我正是他所托之人。」
说完,古寒星自怀中,取出贺云生写给贺熙华的信,将信递给贺熙华。
贺熙华万万没想到会有其父的家书,他激动万分,全身激烈颤抖着,无法相信这会是真的。十年了,音讯全无的父亲突然捎来家书,他有幸等到了,可是他娘来不及看到这封家书就过世了。他沉压十年的悲苦情绪随之发作,令他激动不已。
贺熙华伸手接下家书,然后拆信阅读。见家书的确是父亲的字迹,他含在眼眶的泪水再也不能抑止,瞬间夺眶而出,淌满脸庞。
贺云生的家书写道:
「熙华我儿!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代表我逃出神鼎教的行动已经失败。」
「这封信我预先写好,如果我逃不出去,将委请逃出去的古寒星小兄弟,将这封信转交给你。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代表古兄弟已顺利逃出,我将替他感到欢喜高兴。」
「这十年来,我一直坚强地活着,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重返家门,再与你和你娘团圆。想不到,这竟成巴望不可得的奢望。当我惊闻你娘罹病过世的恶耗后,我更知道,此生心中的缺憾将难以弥补而痛不欲生。」
「我痛不欲生,而你又将如何自处呢?失父失母,可能让你更深陷仇恨的愤懑不平之中,我知道这样的状态比被禁锢不自由还严重,等于你拖着仇恨的大枷锁活着,那痛苦非亲身经历之人不能体会。」
「东海剑派与神鼎教的敌对局势,有其历史渊源。历史的错误需要修正与改变,改变需要放下过去的情结包袱,改变需要智慧与决心,有时更需要时间,终究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希望你能接受到我的思想,尝试跟我一样的努力来改变,也许我们这一代人解不开的结,在你们这一代能获得解决。」
「在神鼎教这地方,我没有受到屈辱待遇,唯一的缺憾只是不能回家而已。我已经不恨神鼎教了,因此你没必要再图谋替我报仇。让你自己去走自己的路吧,走自己的路很重要,千万不要再执着于过去的仇恨痛苦之中。」
「知道为父想跟你讲什么话、传递什么意念吗?为父不希望你一心只想报仇雪恨,而是希望你以大局来考虑,勇敢地去开创出新局,而不是一昧处在历史的错误而不能自拔。」
「最后,替我谢谢古兄弟。没有他,为父只能在无望的困局中叹气,无有转圜余地。遇到他,为父重燃希望,寄望困局能被解开。希望你与他能共同开创出新局与大业。」
「父字贺云生笔。」
贺熙华虎目擒着泪水,读完手中家书,之后他跪地谢天。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知道他父亲的遭遇与情况。信中,贺云生甚至不忘其为父者,对孩儿的谆谆教诲与殷切期盼,那丰挚的感情补足了一个孩子十年的缺父情感空洞。
贺熙华对古寒星作揖道:「感谢古兄!你的大恩大德我感激不尽。」跟着他一揖到地,向古寒星大礼拜谢,表达诚挚谢意。
古寒星不敢当,忙制止贺熙华,他道:「贺兄不用客气!我帮贺前辈带家书,只是举手之劳,实不敢当。」
贺熙华道:「十年来我首次获得我父的家书,这家书抵万金,对我而言意义深重。古兄千里迢迢,为我送来家书,我感恩戴德,怎能不好好谢谢古兄呢?」
古寒星道:「贺前辈托我带两封信,一封信是给你的,另外一封信是给毕掌门的。我本要去雁荡山,造访东海剑派,找你跟毕掌门,然后将信交给你们。怎知,碰上武林大会,我在此受了重伤。迟至今日,终于到时候,贺前辈要给你的信先递交给你。稍后,见到毕掌门,我再把贺前辈要给他的信递交给他。」
这时,正好毕潮堂进到喜悦别庄来。
贺熙华见到毕潮堂的身影,立即道:「我师父来了。」
古寒星喜道:「我正好可以把信交给他。」
等毕潮堂行到近处,古寒星、贺熙华马上跟向毕潮堂躬身行礼。
贺熙华打招呼道:「师父早上好!」
古寒星打招呼道:「毕掌门早安!」
毕潮堂见古寒星、贺熙华气色佳精神好,元气充足,不复病征,于是道:「我看你们两个的内伤好得差不多,应该可以回家了。」
贺熙华道:「师父!我想邀请古兄到咱们东海剑派去盘桓几日,不知可否?」
毕潮堂莞尔一笑道:「这敢情好,咱们就请古兄弟到雁荡山玩一玩。」
古寒星道:「事实上,我这趟来就是要去雁荡山,造访东海剑派,送信给毕掌门与熙华兄。我这里有毕掌门的书信一封,请毕掌门亲启。」
说完,古寒星自怀中,取出贺云生写给毕潮堂的信,将信递给了毕潮堂。
毕潮堂伸手接过古寒星递上来的信,他还不知内情。待他拆信一看,他立刻两眼发直,错愕惊异,极度感到不可思议与无法置信。他惊呼道:「这居然是贺师弟来的信!」
贺云生给毕潮堂的书信写道:
「掌门师兄大鉴!日月如流,物换星移,别来无恙。」
「岁残年尽,愚弟很想归家,无奈仍受禁锢,身不自由,盼归不得。」
「我身遭神鼎教禁锢多年,神鼎教虽屡屡招降劝降于我,但并未使用暴力胁迫,反而以礼待我,除了身不自由外,我并未遭受屈辱虐待,请不用过于担心我的处境。至今,我心始终如一,坚不归降。然而,神鼎教认为两派敌对关系犹在,他们无法释放我,只能持续禁锢着我。」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心如止水,忘记了自己所受的创伤,不再仇恨,不在怨怼,不再愤懑。仇恨让人心中容不下爱,心中有爱,天涯咫尺,而心中无爱,咫尺天涯。我选择放下了过去仇恨,不再恨神鼎教了。因为我不想人生只剩下仇恨而已,也请东海剑派不要因为我的关系,而放不下对神鼎教的仇恨。」
「东海剑派与神鼎教间的敌对关系,持续了十年,谁也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过去的历史我们无法论断谁是谁非,只能面对历史,思考弥补与修正,至少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让历史重演。现实的樊笼,心灵的情结,肩上的责任,理智的底线,正等着大无畏的英雄豪杰一一跨越与解脱。」
「我们一定可跨越现实,走出困境,解脱情结,缔造新局,拥抱未来,只要在内心深处保留着这一份不可失的执着,不懈怠的努力,虽千万人吾往矣。在这条路途之上,有你有我,希望东海剑派的掌门师兄与众师弟能理解我的心思与想法,共同努力,捐弃旧局,创造新局。」
「肃此。」
「敬请钧安。」
「二师弟贺云生敬上。」
毕潮堂读完信,惊异莫名。这信来的突然,令他不敢置信,期期以为不可能。他道:「我万万都想不到贺师弟居然给我来信,这实在是不可思议,令人难以置信。」
贺熙华道:「古兄自神鼎教带来我父的两封书信,一封信给师父,另一封信给我。」
毕潮堂道:「古兄弟居然能帮我贺师弟捎信,敢问这是怎么回事?」
古寒星道:「说来话长。三年前,我被神鼎教人抓夫,困于神鼎教,不得归家。在神鼎教,我被安排的工作是替贺前辈打理日常食事。我与贺前辈朝夕相处,知道彼此都是天涯沦落人,同遭神鼎教禁锢,有家归不得。惺惺相惜下,我与贺前辈推心置腹,进而共谋自神鼎教脱逃。在时机成熟后,我与贺前辈便自神鼎教逃出,通过重重守卫关卡,历尽千辛万苦,我们逃至松林镇。眼看就要成功逃出,结果,功亏一篑,我们被神鼎教追捕队截住。贺前辈是神鼎教丢失不起的人,他被神鼎教抓了回去。而我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神鼎教有些人没为难我,让我逃了出来。贺前辈知道他不能逃出,于是委托我替他带书信出来。」
毕潮堂恍然道:「原来如此。贺师弟时运不齐,命途多舛,未能顺利逃出,又被逮回去,令人扼腕叹息。所幸古兄弟成功地逃了出来,我们今天才能看到贺师弟的书信。」
贺熙华道:「古兄自神鼎教逃出来,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正好可以请教古兄。」
随后,毕潮堂与贺熙华垂问更多关于贺云生的境遇,以及神鼎教的状况。
古寒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一详而答之。
神鼎教所在地是不可言说的神秘境地,随着古寒星的娓娓道来,神鼎教不为人知的神秘面一一曝光,终于有被一窥究竟的机会。虽然东海剑派一直卧薪尝胆不忘雪耻,但是古寒星口中的神鼎教似乎也无时不刻在枕戈待旦。
毕潮堂道:「古兄弟在神鼎教待了三年,对那里了如指掌,所提供的信息情报,对我们而言太重要,简直是无价之宝。有很多事情,过去我们未考虑到,必须再从长计议。可否请古兄弟到我们东海剑派时,参加我们东海剑派的高层会议,与我们共同讨论,给我派一些建议。」
古寒星道:「我乐意提供我所知道的事。如果有其它事需要我帮忙,我也乐意为之。」
贺熙华高兴道:「我很期待古兄到我们东海剑派作客。」
毕潮堂道:「那好!等会我去向主人家辞行,刻日动身,返回东海剑派去。」
毕潮堂、贺熙华、古寒星在富贵海堂山庄已待有一段时间,也该回去了。